喬慕蹙着眉。
她靜看着眼前的人，面上不敢有絲毫的表露，但是眼底，卻不由露出惶惑來。她的心裡已經不由自主地在想：這塊無意中發現的石頭，很重要？
“呵……”對方輕笑。
那張本就蒼老的臉龐，因爲這樣的微笑，褶皺更是重疊在了一起。
“這是原石。”老人沒有隱瞞，在下一秒便爽快地給出答案，並且自顧自地往下解釋，“所有的東西，在接近它之後，都會顯露本來的面貌。”
“原石？”喬慕怔神。
對她來說，這還是一個新鮮的名詞。
不過……
顯露本來的面貌？
這話她怎麼聽不懂？
“嗯。”老人點點頭，主動上前兩步，直接把小石頭塞到了她的掌心。然後，她又邁着蹣跚又搖晃的步子，重新退出一段距離，“就像這樣。”
“什……”麼？
喬慕的話沒問完。
因爲眼前的情景，已足以叫她震驚。她發誓，這一切都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完成的——
老人臉上的褶皺在減少，皮膚的“塌陷”，也在減輕……在退出一段距離後，原本“神奇老了二十歲”的人，又“神奇年輕了二十歲”。
她恢復了上次見面的模樣。
蒼老，但還不至於年邁。
“你……你怎麼……這……”喬慕錯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又低頭看了看掌心裡的黑色小石頭，整個人都被衝擊得說不出話來。
“它能讓人恢復本來的面貌。”老人重複，用這樣更直觀的方式，解釋給她聽，“真正的我，已經很老很老了……正如剛纔你所見。”
喬慕張了張嘴：“你也是……”變異的人？
這話似乎太過直接，她說到一半，終究是哽在喉嚨裡，無法直接問出來。
“是。”老人卻已瞭然，點了點頭，平靜地承認下來。她抿了抿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喬慕，你記住，你眼前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和那邊有關的人，有時候看起來，是和正常人一樣的。”
“所以……”喬慕看向手裡的小石頭，不由脫口而出，“它會讓看起來正常的變異人，顯示出本來的樣子？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麼直接說出“變異”兩個字，似乎不太禮貌。喬慕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帶着歉意連忙道歉。
老人卻並不介意。
“是。”她點點頭，索性順着喬慕的意思往下說了，“變異的方式有很多種，不是每個人，看起來都是怪物的模樣。這裡是密城，原本就魚龍混雜，你帶着它，會安全很多。”
“那我……”
“它對你沒有影響，你本來就是這樣。”老人搶了她的話繼續，“不是每一種變異，都爲了長生不死……太複雜，又太多樣了，我沒辦法說清楚。”
“比如？”喬慕不解。
她只見過一種“變異人”：那就是全身長着樹皮一樣堅硬的皮膚，機體的代謝完全停止，就這麼一天一天地永遠活下來……
現在看來，還有別的種類？
“比如有些會變成奴隸，有些會變成偵查使者，還有一些……具有攻擊性。”老人概括地說完，“沒有原石的話，變異初期的人，是看不出來的。”
喬慕沒怎麼聽明白。
這有點複雜。
所以……
在她的周圍，很可能還有“肉眼不可見”的組織人員？或者說是看起來很正常的變異人？
“真的好巧，你居然得到了這個。”老人已緩緩地繼續，聲音有幾分慶幸，“原石只在禁區附近纔有，誰也沒辦法輕易拿到……”
“什麼？”後面的半句聲音太輕，喬慕沒有聽到。
老人也不再重複。
她只是強調——
“把這個東西帶在身上！這樣你就知道，你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什麼樣的人。”
概括起來，也就是這個用處。
喬慕隱約聽明白了。
只是……
“我不能隨身帶着它。”想了想，喬慕還是頹然搖頭，“它會讓人難受，甚至讓人失控……”她想到唐北堯，想到了他昨晚雙眼赭紅的樣子。
“爲什麼？”老人一愣。
在觸及喬慕的目光，看到喬慕遙望的方向時，她才重新反應過來——
“你是說覺醒者？”她開門見山，直接問出重點，“他會難受，會失控？”
喬慕一怔。
被問及唐北堯的事，她下意識地就想否認。但是在觸及對方的目光，看到對方眼底的真誠和清澈時，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不想騙人。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她很確定對方不是敵人。
“是。”喬慕點了點頭，視線看向門外的某處，“他的眼睛都……產生變化了。”她只是委婉表述，並不敢把話說得太明白。
她在說話的同時，心裡也有些疑惑：唐北堯怎麼還不來？在聽到這裡的對話後，唐北堯就是走得再慢，也應該已經到門口了啊……
“赭紅色？”老人卻先開口。
“呃……”喬慕一愣。
她怎麼知道？
“那是覺醒者的本來模樣。”老人笑笑，“歷任的覺醒者，在經歷到這個階段時，都會發狂、失控、嗜殺……會變成一個魔鬼，做出很多完全喪失人性的事，然後死亡。”
老人像是陷入某種回憶裡。
她的聲音緩慢、平靜、又帶着無可奈何的哀傷……
喬慕的臉色微白，全身都是緊繃着的。
對方每說一句，她的脊背便不由僵直一分。她知道！正如之前荒流所說，唐北堯會死亡，而且是死在他最強大的時候……這個殘忍的答案，現在又被提醒了一遍。
喬慕悶悶地想着，直到她聽到對方接下來的話——
“但是他不會。”
“什麼？”喬慕猛地擡頭。
不會什麼？
不會死嗎？
她想從對方的身上，獲得一絲希望。
“因爲他不一樣。”老人勾了勾脣角，那臉上殘存的褶皺下，似藏着苦澀，“你記住了。原石的作用，只是讓人顯示本來的面貌，並沒有任何其他作用。他的諸多反應，都是因爲他自身在變化，和這沒有關係。他和歷任覺醒者不一樣，因此，他的結局，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