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挑釁的口吻,高高在上的姿態,篤定地說完這句——
“這裡有人比你更聰明。”
說完,他擡腳離開。
他沒有管依舊跪在地上的阿莎,也沒有多質問她聯繫外界的事情。似乎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事情,他並不關心。
喬慕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特別是被別人這麼看低看輕……
“你放心吧!”她對着荒流的背影喊出來,“聰明也好,笨也好!就算是你們抽光我的血,都恢復了正常,你們也都別想走出去!
她一口氣吼完。
本來,她是想逞口舌之快,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輸。
但是她沒想到,在吼完這句之後,荒流卻猛地止步,然後轉頭問出來:“……什麼抽光你的血?”說話的同時,他已擡腳往回走。
這回他的步子邁得很快很大,幾步就迅速停在了她面前——
“你知道什麼?”荒流擰了眉,甚至直接鉗制了她的胳膊,力道很大的束縛了她的動作,“……還是這裡誰和你說了什麼?”
喬慕掙了掙。
無奈荒流的力道太大,她沒能成功甩開。
“放手!我都知道了!”喬慕低喝,她沒辦法擺脫他的鉗制,索性冷笑着擡頭,“我的血裡面,有基因能中和變異基因吧?用我的血,能讓所有人都變成外觀正常,不老不死的人,對吧?”
喬慕深吸了口氣,“你做夢!荒流,我告訴你,你們就算恢復正常了,也別想走出去!誰犯下過什麼錯,誰就應該贖罪!”
憑什麼換個身份,就能好好活下去?
而且還永生?
荒流輕嗤。
“真要用那種方法,你的血抽光了,也不夠用。”他不客氣地告知,“我花了那麼多年找一代又一代的轉生者,不是做這種小事的……”
說到這裡,荒流的聲音突然停住。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蹙了蹙眉後低頭,看到了她依舊是腳尖點地的右腳。
隨即,他了然:“……那個醫生?你給了他血?”說完,他鬆開她,越過她便往大樓內走去。
喬慕踉蹌了一下,險險站穩。
她沒有叫住荒流。一來是根本叫不住,二來,那個醫生讓她保密……她偏不!她偏要看到他們的內訌和背叛。
…………
一樓的配藥室。
喬慕先前來過這裡的。現在她跟在荒流後面過來,等她到的時候,配藥室的門已經開了,荒流就站在門口,頎長的背影,只剩一片森嚴的冷寒。
醫生跪在他面前,幾乎是整個人都半趴在地上,連臉頰都要貼上冰冷的瓷磚。
他在發抖。
那個瘦弱的身體,在荒流的瞪視中,瑟瑟發抖。
“……這裡的規矩,進來這麼多年了,還不懂?”荒流開口,語氣不是太冷,但滿滿的都是威脅,“我的地方,不留不聽話的人。”
“主人對不起!主人我錯了!”
醫生一個勁地道歉。
他甚至用了最古老的那種禮節,一個勁地磕頭認錯,腦袋撞上地面,發出“碰碰碰”的悶響。聽上去都覺得疼,但是他卻一無所覺。
“我不需要認錯道歉的人。”荒流連眉頭都沒皺眉一下,依舊是強硬至極的態度,“起來!”
醫生沒起。
“我知道進這裡的人,拋棄一切過去,和外界再無關係的。”他還在不停強調,奢望着能得到荒流的原諒,“可是好多年了!我不想這麼下去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就看看別人活得怎麼樣!”
他信誓旦旦地強調着,似乎要出去,只是爲了好奇。
荒流沒理會。
而身後看着的喬慕,也是心裡暗暗冷嗤:什麼看別人活得怎麼樣?說白了,就是去正常人面前,顯擺自己不老不死的優越感!
壞人隔了這麼多年,依舊還是壞人。
“主人,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醫生懇求着仰起頭來,比劃出發誓的手勢,“我願意留下,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喬慕僵住。
事實上,在醫生擡頭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便已經僵了。
她看到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很正常的皮膚、很正常的眼睛、很正常的頭髮和五官……醫生已經恢復了?眼前的人,看起來是一個年過半百,一切正常的瘦弱男子。
“我這裡不收正常人類。”果然,荒流也這麼說。
喬慕聞言,越發肯定了自己的作用,也越發肯定了醫生的狀態。
接下去的她不關心。
她不用往下看,就能猜到:接下來的畫面,就是懲治“背叛者”的過程……醫生擅自用藥,結局肯定不容樂觀!而她,不想看。
窩裡反,怎麼樣都好。
喬慕轉身。
她完全是事不關己的狀態,想要擡腳離開。但只往前走了三步——
“啊!”
她聽到一聲悽慘的叫喊。沒有荒流行動的聲音,沒有任何打鬥的動靜,醫生就這麼莫名奇妙,陡然發出了這聲不小的哀嚎。
喬慕一愣。
她下意識地停腳回頭——
她看到那個醫生,正直起身子,但雙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而荒流確實是站在老位子,壓根就沒有動過。
他怎麼傷的醫生?
喬慕疑惑。
因爲這種好奇,她沒有移開目光。然後,她看到醫生急促又哀求地環視着周圍,又焦躁難安地掀起自己的衣服,低頭查看……
喬慕也看見了!
這種場景,詭異得難以形容——
在醫生的心口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兩個小血洞,然後急速地往外滲血……這個傷口,像是由內往外造成的;又像是多年的舊傷,突然又以新鮮的方式出現。
鮮血橫流,一下子就溼透了他的衣服。
“呃!”醫生滿臉的震驚,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然後,他突然看過來,手指着她的方向,控訴地開口,“你……”
只說了一個字,他便栽倒下去。
他心口的那兩個血洞,頓時更清晰了。
喬慕同樣無措又恐懼,她對眼前的發展,同樣也是一無所知。只是她的腦海裡,突然翻涌出,適才醫生無意中說過的那句——
‘我進來的時候,還中了兩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