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不出去。
圍在身邊的這些人,就像不通情理的機器人一樣,他們堵成一道銅牆鐵壁,分毫不讓……喬慕使勁扒拉了好幾次,也無法撼動他們分毫。
可她看見他了。
她看見唐北堯了!
他坐在四面開放的馬車上,穿着寬大奇怪的衣服,連頭髮也變長了很多……但她確定是他!他的眉眼、他的五官,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確定是他!
“唐北堯……”喬慕低喃出聲,脣角忍不住地上揚,雙眼卻模糊一片。
震驚、激動、狂喜……
所有的情緒,都在同時衝入她的腦海,讓她一下子分辨不清。
她突然就想到了荒流的話——
‘永遠離開這裡,不要再把他帶回來了!’
原來如此。
原來真的是可以“帶回來”的!
她瞬間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這是什麼地方不重要,她爲什麼會來這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唐北堯,而且他是活着的……
“太好了……咳!”喬慕清了清嗓子,強忍住嗓音中清晰的哽咽,胡亂地抹了抹眼後擡頭,“能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她想這麼說。
但是話纔剛到一半,眼前的“唐北堯”正好挑眉看過來。目光相撞,他眼中清晰的冷冽和漠然,讓喬慕不由噤聲,想說的話都哽住。
他看她的眼神……
陌生。
以及厭惡?
“也不怎麼樣。”就在喬慕怔忪的時候,“唐北堯”已經轉頭,看向先前那個穿着紅袍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說完下半句,“我沒興趣。交給你處理吧。”
“是。”穿着紅袍的男人低頭應聲,態度有幾分恭敬。
接着——
在他們達成這種“共識”之後,馬車掉轉了個方向,便從這裡駛離。而“唐北堯”跟着車身轉過去,壓根沒回頭多看她一眼。
“不……別走!”喬慕不由急了,眼看着馬車往前走,她下意識地就要過去追,拼命扒拉着人羣往外擠,“不要走!你不認識我了嗎!唐……唔!”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有人從側方過來,一手鉗制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則從身後繞過來,捂住了她的口鼻。
“噓……不要吵,這是規矩。”他的聲音從耳後傳來,輕緩中透射着危險。待到馬車遠離了,他的手才微微鬆開,接着反問,“他應該認識你麼?”
喬慕趁着他鬆手的時候,猛地從他的鉗制中掙開。
她抹了抹適才被捂住的口脣,幾乎要脫口而出:“他是……”話說到一半,她在撞見對方眼裡的邪氣時,又警惕地噤聲止住。
“他是誰?”對方還在追問,他甚至微微傾身過來,循循善誘的樣子,“你剛纔叫他什麼?”
喬慕沒回答。
對方每前進一步,她便不由後退一步。這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躲閃反應。
“你怕什麼?”穿着紅袍的男人進了幾步,索性停腳了,他低笑着開口,“你是我等待良久的貴客,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們是朋友。”
說話的同時,他伸出右手來,主動示好。
喬慕沒敢回握。
眼前的這個人,給她一種很可怕的感覺。所以她蹙眉,只是謹慎地開口:“剛纔的那個人……我要去找他!你讓你的人讓開!”
因爲周圍的這些人,根本聽不懂她的話。
穿着紅袍的男人卻沒回答。
他依舊伸着手,掌心往前鬆了鬆,示意她回握上去。
喬慕咬咬牙。
她現在別無他法,只能伸手……
就在她的手即將放上去的時候——
“嗷!”
身後傳來一聲憤怒的低嚎,只見先前的那個少年,迅速地撲上去,直接一口咬在那個男人的手上。他用了動物的攻擊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喬慕一驚。
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周圍那些像是定格的機器人一樣的黑袍男子,突然齊刷刷地喊了一句什麼,然後舉起手裡的十字弓對準了少年。
“不要!”喬慕失聲喊出來。
她想護住那個少年,情急之下甚至用身體去擋。
紅袍男人也喊了句什麼。
他輕甩着被咬出血的右手,朝他的那些下屬喊了什麼,周圍的這些人才安靜下來。他沒有任何動怒的模樣,只是微微蹙着眉,似笑非笑的樣子,說出警告——
“管好你的狼。”他頓了頓,“這麼衝動……太容易被殺了。”
“嗷!”
少年還在憤怒地低嚎,喬慕努力拉着,纔不至於讓人衝上去。
“……好。”她答應下來,手上猛地用了點力,警告少年安靜下來,“他是無辜的……你剛說了,他是被狼養大的,他聽不懂我們說話。你的人剛纔射傷了他,他對你們有敵意很正常。”
對方笑了笑。
有嗤諷、有盎然。
但他沒說明這個笑容的深意,只是話鋒突兀地一轉:“你想找剛纔那個人?可以。不過你得跟我走,接受我的安排……當然,這頭小怪物,你也能帶上。”
“跟你走?”喬慕琢磨着這句話,仰頭看着對方眼底若有若無的笑意,小心試探,“如果……我不想跟你走,不想接受你的安排呢?”
她不想連這是什麼地方都沒搞清楚,就失去基本的自由。
所以,她謹慎地問出來。
對方抿脣,似認真思考了兩秒,然後突然揚聲,朝周圍的人命令了一句。依舊是晦澀難懂的語言,聽得很清晰,卻根本無法辨別整句話的內容。
喬慕微怔。
他這是……什麼意思?
而就在她疑惑的時候——
“很簡單。”對方回答,語氣平靜,臉上不帶任何波瀾。他只是伸手,指尖隨意地指向了不遠處的某個下屬,“……和他一樣。”
“什……”麼?
喬慕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但是話音未落,她便見到周圍的人齊刷刷地舉起弓弩,同時朝着別指的那個人射擊……那個人竟也不躲,就這麼渾身箭羽,鮮血淋漓倒地。
喬慕呆住。
死了?
“明白了嗎?”低涼帶笑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如同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