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沒問題。”那青年彎起眸子咧嘴一笑:“我請你。”

如此這般,堂堂伍驕陽伍大爺就爲了一頓飯輕而易舉地跟人家走了。。。哦錯了,還得加上不用再辛苦趕路這個原因。

登上寬敞豪華的馬車,青年暗中提起精神,想這張狂之人不知又有何驚人之語。誰知伍驕陽往角落一靠,閒適地倚在那,半眯起眼不知在想什麼。那青年等了許久也不見伍驕陽有絲毫說話的意思,沉默的好似塊石頭,只神態自然的簡直讓正牌主人懷疑這是他家地盤。

大半夜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荒野驛道旁,再加上多日奔波,伍驕陽身上衣物早已是髒舊不堪,因而青年心中並未多想,直接將伍驕陽劃分到清高孤傲的布衣學士行列裡。

“我姓景名雲閒,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伍驕陽視線瞟向景雲閒,眼眨也不眨道:“伍五。”

景雲閒笑笑,直白的注視伍驕陽衣服上片片污跡:“伍兄可是遇上了點麻煩?”

伍驕陽答:“被劫了。”

然後,車內一陣沉默。。。

景雲閒心中生出碰見美味卻不知該怎麼下嘴咬的荒謬感覺。其實離近了仔細端詳,眼前這姓伍的男人顯然已不再年輕,可那種不同於青年人稚嫩朝氣的風華,堪稱別具一格。

景雲閒問:“你現在打算去哪?”

伍驕陽答:“隨便。”

景雲閒誤以爲伍驕陽無家可歸,浪跡天涯,心中不由得暗喜,覺得收買他有戲。

伍驕陽心裡想,到哪不一樣?都是我地盤。

景雲閒取出車內的水果點心熱情款待伍驕陽。

車隊有序地前進,伍驕陽隱隱約約聽到後面車子裡傳來雜亂的說話聲,有男有女,爲數不少。伍驕陽掀開簾子,向外張望片刻,愈看愈覺得眼熟。

“這是要去哪?”

景雲閒臉上又帶出桀驁的神色,傲然道:“花溪城,朝月樓。”

伍驕陽不動聲色問道:“現在走到哪了?”

“北郊。”景雲閒笑道:“不要心急,天亮時一準趕到,屆時我定會好好請你大吃一頓。”

伍驕陽挑挑眉,面上風平浪靜,心底則是大爲光火。接連趕了四天的路,又髒又累又困又餓,伍驕陽一直以爲自己走出很遠,現在方知,原來刺客拉着他從花溪城南郊繞了個弧線來到北郊,以花溪爲中心,壓根就沒走出這方圓百里。

而懷前包括暗夜那羣白癡屬下估計都着了道,紛紛向遠處去找了。

伍驕陽本就窩了一肚子邪火,現下更是忽忽往外冒。

車隊浩浩蕩蕩,招搖過市地駛進城門。旭日初昇,勤勞的小商販們三三兩兩出攤,枝頭麻雀邊蹦躂邊快樂地啁啾鳴叫。主婦們拎着菜籃出來買菜,街上行人遇到熟人熱情地互相打招呼。

呵呵,張家大哥,早啊。

哎呀,老弟,好久不見。

王嫂今兒天氣真好。

是啊,真是好天氣。

孩子們臉上洋溢着肆無忌憚的笑容,快樂的追逐打鬧着。

一縷金紅的光,透過車窗點亮伍驕陽的眸子,他此刻不但不再生氣,更不急着聯絡懷前等人。放下簾子,轉身坐好。遇上難以接受的事情時,不妨換個角度去享受它。伍驕陽微側過頭,揚起嘴角諱莫如深的淡淡笑了。

想玩?爺奉陪到底。

進入朝月樓範圍後,路邊建築愈發精巧恢弘,行人的穿着打扮也明顯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景雲閒本就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笑容滿面時更添風采,拉着伍驕陽脫離車隊,進了一家叫做宴春樓的地方。

景雲閒甫一邁進樓,前堂掌櫃忙樂呵呵的小跑過來。“喲,這不是景少爺嗎?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景雲閒揹着手,笑容裡有年輕人特有的張揚桀驁:“帶朋友過來休息片刻,吃頓飯就走。”

“呵呵,我說呢,景少爺住慣朝月樓,哪看得上我們這鄉野小店。”掌櫃獻媚的笑:“給您,這是房牌。”邊說眼睛邊在景雲閒伍驕陽身上打轉,眼神那叫一個曖昧詭異。

宴春樓自然不可能是什麼鄉野小店,相反,它內裝修豪華,洗浴、住宿、賭博、□□。。。吃喝玩樂各項設施齊全,且服務到位,絕對讓花了錢的大爺們感覺滿意。

進入天字號房間,伍驕陽直奔浴室,洗浴完,只在腰間圍了浴巾便走了出來,只把在屋內等候的一男一女兩名夥計嚇了一跳。

伍驕陽心想,讓我把4、5天沒換的髒衣服再穿回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景雲閒斜倚在一旁的椅子上,悠哉地捧着茶碗,斜眼睨着夥計幫伍驕陽搭配衣服,並服侍他穿上。

伍驕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身材挺拔,四肢細長,骨肉均亭,再加上獨一無二的氣質,當真是穿深色雍容,穿淺色飄逸,不管怎麼折騰都好看。

景雲閒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眼底閃着計算的光芒。兩名夥計也忍不住多盯着看幾眼,幾股視線匯聚,簡直帶出了高熱溫度,反觀當事人伍驕陽卻漠然的可以。

與其說大方,不如說是麻木了。

收拾完畢,景雲閒又領着伍驕陽上了頂層餐廳大吃大喝。

愈和伍驕陽接觸,景雲閒愈覺得此人古怪有趣。從巧遇到現在,伍驕陽開口說話的次數十根手指數的清。說他內向害羞吧,他吃別人喝別人用別人時,不見絲毫慚愧,那種理所應當的坦蕩令景雲閒鬱悶。說他厚顏無恥吧,你從他身上又找不到丁點貪小便宜的猥褻下流。

景雲閒不由的開始期待即將上演的好戲,很好奇那張俊美卻木然的臉會流露出怎樣的表情!

吃完飯,景雲閒笑道:“我們走吧。”

伍驕陽點點頭。這時,一名長相帥氣的小夥上前,拿出張單子遞給伍驕陽。

“這位爺,這是您的賬單。“

伍驕陽拿過賬單一看,心想,如果換成阿拉伯數字,應該能看到一長串零。

景雲閒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有些幼稚,可還是忍不住心情舒暢,悠哉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壞笑道:“我說請你吃飯,可沒說請你洗浴更衣。”

伍驕陽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

景雲閒又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伍兄,你現下打算怎麼辦?”

伍驕陽還是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

景雲閒有點笑不出來了,可仍舊說到:“我可以先幫你墊上,但你得在我那打一段時間工還賬,可好?”

伍驕陽的瞳孔黑且亮,宛若兩塊上佳的黑曜石,專注凝視時,顯得深情無限,讓人生出被愛着的錯覺。

伍驕陽突然問道:“你多大了?”

景雲閒愣了愣,不自覺的回道:“十七。”

伍驕陽哦了一聲,道:“盛情難卻之下,我何苦傷了彼此和氣,不如從善如流。我們走吧。”說完,首先起身向外走。

景雲閒瞪大了眼,“哎哎”叫了兩聲。伍驕陽回頭,看到景雲閒苦惱地看着他,一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

伍驕陽脣角帶出淡淡一抹笑意,整張臉登時熠熠生輝,周身彷彿有寶光流轉,突然不着頭腦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有兒子,應該和你差不多大。”說完,施施然下樓去了。

過了好半天,景雲閒才從那個笑容裡清醒過來。

媽的,佔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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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幾年學堂啊?有沒有考過功名?”主持面試的老管家戶啓信,坐在太師椅上拖着聲調慢悠悠問道。

伍驕陽看了戶管家一眼,人家坐着他伍驕陽站着:“十三歲以後就沒去過了,功名對我沒用。”

戶管家擡起他的綠豆眼不屑地瞅了眼伍驕陽:“敢說功名沒用?嘿嘿。。。是你考不上罷。”

伍驕陽道:“你說也對,我文盲。”

周圍傳來陣陣竊笑。

戶管家一陣氣不順,挺直些身板又問:“懂詩詞歌賦嗎?”

伍驕陽:“不懂。”

戶管家高聲道:“琴棋書畫總該會一樣吧?”

伍驕陽:“不會。”

戶管家大力地擼着山羊鬍:“多大了?”

“38。”

“唰”的一下,原本人聲鼎沸的前庭霎時安靜下來。

老管家手揪住鬍子跟見鬼了似的瞪着伍驕陽。

景雲閒最先回過神,斥責道:“別開玩笑,好好回話。”

伍驕陽眼珠轉到他那邊,道:

“40。”

景雲閒被噎的要死要活一句話也說不來。

戶管家哼哼怪笑:“景少爺,老奴知道幫主寵你,可你也不能拿幫主交代的任務當兒戲罷!”

景雲閒登時面紅耳赤:“戶老頭,少給小爺胡說八道!幫主要我走遍天下結交能人,尋找良材,你憑良心說,我帶來的這些人哪個次了?!”

戶管家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點點伍驕陽。

伍驕陽揹着手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景雲閒梗着脖子爭辯:“對他我自有安排!”

戶管家冷笑:“景少爺,幫主有令,但凡新人都要從底層幹起。怎麼,你想破壞幫主立下的規矩?”

景雲閒被氣的咬牙切齒,卻反駁不得。

戶管家的綠豆眼轉回伍驕陽身上,揚手扔給他一個綠色的牌子:“給,這是你的工牌。明日開始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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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司空破曉:陽陽啊,你何必,你何必冒用你閨女的名? 伍驕陽:滾一邊去,爺現在心情不好。司空破曉:媽的,啥態度,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