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出暑天,暄氣初消。
葉泛黃,蟹正肥。
《水調歌頭》首演當日,時間是晚七點,蘇羨意從大院出發時,秋日薄暮,楓葉紅透,好似一路豔燒到天邊。
今天去看演出的除了她,還有徐婕和謝馭。
謝榮生有應酬,並未同行。
“聽說這演出一票難求,你謝叔叔是個沒福氣的。”徐婕笑道。
“您若是喜歡看,以後有演出,我讓何璨送些票過來。”謝馭開着車,表情如常,冷漠疏狂。
徐婕聞言笑出聲,“我想看就自己買票,哪兒能總麻煩他。”
蘇羨意低頭翻看着手機。
羣內正在聊天,何璨幾乎給每個人都贈了票。
老肖:【我今晚值夜班,去不了。】
小翹臀:【那你虧大了。】
【說得好像你很懂欣賞,之前何璨那個《念奴嬌》公演,誰特麼在我隔壁打呼?】
【我是前一晚太困了。】
【你的鼾聲都要蓋過現場的音樂了。】
【你特麼放屁!別敗壞我名聲。】
……
蘇羨意看着兩人在羣內鬥嘴,許陽州又一一@了所有人:【演出結束,要不要出來喝一杯,給何璨慶功。】
無人應答。
誰都怕被這個酒簍子纏上。
蘇羨意看着被@出來的人,這才忽然想起,羣內有個人,似乎從始至終就沒說過話,好像神隱般,頭像全黑,呢稱也是個小黑點,好像是個廢號。
“哥,羣裡這個黑色頭像的是誰啊?”蘇羨意詢問。
“一個朋友。”
“我沒見過?”
“嗯,他很忙。”
蘇羨意抿了抿嘴,她來燕京也有一段日子了,這人得有多忙,比她家二哥還忙?
而此時陸時淵恰好給她發信息:
【我已經到劇院,今晚一切妥當,安心。】
蘇羨意嘴角輕翹。
這事兒還得說到幾天前何璨送完演出票後。
自打陳嫂事件後,一直沒聯繫過她的陶詩謠,主動聯繫了她……
何瀅最近日子不好過,算是徹底坐不住了。
殊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全在掌控。
蘇羨意覺着,只要何瀅安分,自是各方都相安無事,若她真的動了邪念,自己也不會坐以待斃。
——
車子抵達劇院,按照指示進入劇場內。
兩側張貼着演出的大幅海報,工作人員正在給入場的人發放小禮物,裡面有一箇中秋定製的小玩偶,兩塊月餅以及演出流程表。
何璨還擁有着一批粉絲,正圍着宣傳報拍照,今日來的,除了喜歡舞蹈的,大部分都是京圈的名流。
他們剛到劇院門口,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的陸時淵。
“阿姨。”陸時淵客氣地與徐婕打招呼,顯然是專程等他們的。
“你母親到了?”徐婕詢問。
“嗯,我姐也剛到。”
今晚來的人很多,當這兩撥人坐到一起時,便引來不少人的側目討論。
“陸夫人旁邊的就是謝榮生要再婚的對象吧?”
徐婕極少這般公開露面,在圈內還算新人,尋常一些晚宴酒會,謝家父子都極少參加,就更不會帶上徐婕或者蘇羨意。
以至於許多人都是隻聽過名字,至於本人,倒是第一次見。
“那小姑娘長得倒是挺好看的,都說她很厲害,看着不像啊。”
“何家這小少爺排面可真夠大的,謝哥兒來了,就連陸家姐弟倆都破天荒的一起露面了。”
“陸家這位二少的確很久沒見過了。”
陸時淵自從學醫後,似乎就與圈內斷了乾淨,平日除了和幾個好友交往,極少與圈內人來往,算是股清流。
很快,許陽州、白楮墨到了。
看這類演出,大抵都要穿得正式些,總不能背心褲衩搞一套。
許陽州今日穿得格外規矩,西裝上還搭配着花色騷氣的口袋巾,突出了某人不羈的性子。
打完招呼,徐婕與程問秋位置挨着,坐下聊天,偶有人前來打招呼,氣氛倒也融洽。
直至何家人到場。
今日來的,只有何瀅和何老太,客氣打了招呼,位置捱得不算近,大抵是何璨有意爲之。
“看起來關係還僵着,我還以爲謝家來給何璨捧場,預示着兩家關係緩和呢?”
“你無憑無據跑去別人家,鬧着搜屋,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他們是同何璨關係好,不代表何家。”
……
燕京這個圈子,素來都是最勢利,最會見風使舵的。
瞧着何家作死,有些人甚至都不願搭理這爺孫二人,反倒是笑呵呵去同徐婕母女倆打招呼。
何老太坐在位置上,摩挲着手中的柺杖,臉上掛着笑,卻早已氣得呼吸都不順暢。
何瀅則暗自打量着蘇羨意那側,她正和許陽州說着什麼,看着十分開心。
你等着吧,待會兒就讓你笑不出來。
**
隨着演出即將開始,衆人陸續就坐,燈光熄滅黯淡,伴隨着悠揚的音樂,有人上臺報幕,《水調歌頭》的演出也正式開始。
蘇羨意摩挲着手中的演出流程表,舞蹈演員已經上臺。
舞臺後方,巨大的幕布顯示屏上,湛藍天際,月正圓。
臺上升起藹藹白煙,何璨穿着一身白色輕紗蟬衣,宛若驚鴻略影,搭配着古箏楊琴的悠揚旋律。
舉手投足間,真仙氣飄飄。
大抵你怎麼都無法將如今臺上這個與初見時那個混子模樣的人聯繫在一起。
演出過半程,蘇羨意手機震動,電話響起,她起身去外面接聽。
陶詩謠打來的,說要和她見面,地點就在後臺。
何瀅一直關注着她,蘇羨意剛走不久,她的手機震動:
【魚已上鉤。】
何瀅嘴角輕翹,沒想到這陶詩謠還有點用處。
這蘇羨意還是年紀小,沒社會經驗,別人一約就上鉤。
在這魚龍混雜的燕京城,對人沒有戒心和防備,遲早是要被人咬碎的。
不是她,
也會是其他人。
劇場燈光黯淡,何瀅低頭查看手機,並未發覺,除了蘇羨意,還有幾人也悄然離場。
——
舞臺後方,蘇羨意見到陶詩謠,是在一處冷僻的倉庫位置。
此時舞臺還在演出,後方的舞蹈演員或是換衣,或是做其他準備,忙得不可開交,而這裡則堆放着以往演出用的器具,尋常都沒人來,何況是這時候。
“你找我做什麼?”蘇羨意看向她。
“怎麼?你把我害成這樣,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我該說什麼?”
“上次在會所見到我那麼狼狽,你心裡肯定很得意吧。”
“如果你只想和我說這些,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蘇羨意說着,轉身就要走。
就在下一秒,陶詩謠忽然抓住她的胳膊……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她直接推進了一個房間。
此時,
躲在暗處的幾人全都瞳孔微顫。
房間內,光線昏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從門縫滲進的一絲光,隱約將房間照亮,這裡面,還有三個男人。
——
此時的劇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臺上,已經到了整場表演最精彩的時候,而何瀅卻只顧低頭看手機。
怎麼回事?
沒信號了?監控畫面呢?
她已經安排好了,由陶詩謠誘出蘇羨意,把她哄騙到倉庫,那邊早就有安排好的幾個社會混子,房間內也有錄像設備。
只要她進去,任憑她一個小姑娘再厲害,大抵也敵不過幾個男人。
待會兒演出結束,演員上臺謝幕,到時候會屏幕會播放感謝對舞團投資的個人及團體宣傳片。
因爲何璨的緣故,何家對舞團一直有投資。
自然擁有了播放宣傳片的資格。
何瀅已經計劃好了,可以藉着這個時間,讓大家看看前面在演出,後面的蘇羨意都在幹嘛?
時間不需要太久,只要幾秒,或是幾個畫面片段。
足以讓她身敗名裂!
只是如今監控信號忽然被切斷,這讓她有些擔心。
不過她已親眼看到蘇羨意被推入倉庫,應該不至於出問題。
陶詩謠這個廢物,該不會又出差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