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婚宴大廳
蘇永誠一行人從後臺出來,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過道走廊才能抵達主宴廳,蘇羨意偏頭與蘇琳聊着天,又扭頭看向走在最後的陸時淵,“二哥?”
“嗯?”
陸時淵好似在發呆愣神,聽到她說話,才恍然回神。
“你怎麼了?不舒服啊?”
“不是。”
“心不在焉的。”
湯顯坤被帶走後,厲成蒼也跟着同事暫時離開,似乎是有工作的事需要交代,至此,陸時淵就有些魂不守舍。
蘇羨意早就注意到他的反常,只是忙着給蘇琳補妝,就沒第一時間過問他的情況。
“沒有。”陸時淵笑着看她。
有些想法,從腦子裡竄出來以後,便快速紮根生芽,在他腦海中瘋長。
以前的諸多事情開始不斷回放。
加以佐證。
更加正視了某些猜想的正確性。
就算他內心極度抗拒,不斷給自己進行洗腦,卻還是控制不住得往那方面想。
當他們即將抵達婚宴大廳時,隔着一段距離就發現太過安靜,之前離開,還能聽到裡面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聲音。
如今卻安靜如斯,十分詭異。
“怎麼回事?”
蘇永誠皺眉,擡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當幾人抵達,隔着一段距離,就看到酒店工作人員正陪着兩人說笑。
似乎也不知該說什麼,臉上,肉眼可見的緊張與焦慮。
來人,是一對中年夫妻。
男人着了一身黑,近一米八五的個子,人羣中顯得格外惹眼。
貼着青皮的利落短髮,微垂着眉眼,與經理說着什麼。
身姿挺拔,自有一股冷肅煊赫的氣場。
說話時,嘴角帶着微笑。
可眉眼帶厲,不怒而威,周身的強大氣場讓人望而卻步。
他身側的女人。
黑色長裙,長髮挽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微笑時,眉眼嘴角有些許皺紋,身上有種自然老去的優雅,舉手投足也皆是風度。
不算特別漂亮,但氣質極好。
漂亮的皮囊,在優雅的氣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很容易就抓住了衆人的目光。
婚宴廳內的賓客們,沒人交頭接耳說話。
狀似在吃飯,目光飄飄忽忽得就落在兩人身上。
整個大廳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靜謐。
“蘇總,就是這二位。”酒店經理說道。
“這、這是……”
蘇永誠整理衣領的手指頓住。
因爲他根本不認識眼前的兩個人,又扭頭看向柳如嵐,“你的朋友?”
“不是。”
“那是?”
蘇永誠說着,轉身看向後側的陸時淵和蘇羨意。
蘇羨意也一臉茫然。
與蘇琳對視一眼。
這是她們皆不認識的人,只是眉眼之處,卻又覺得分外眼熟。
唯有陸時淵……
顯然是被驚到了。
眼底的錯愕一閃而過,表面穩如老狗,誰都不知道他內心已經是亂的一逼。
內心洶涌澎湃,晴天霹靂!
腦子,瞬間就炸了——
他內心的想法就是:
爆炸吧,
瘋狂吧,
乾脆讓世界都毀滅吧!
今晚,他一直迴避的事情。
似乎……
要成真了。
“時淵,這是你的熟人?”
今晚畢竟是他的婚宴,有可能是他相熟的賓客。
“他們是……”陸時淵尚未開口,就聽那個女人,看向入口處,笑着說,“回來了?事情處理完了?”
“嗯。”
說話的是——
厲成蒼。
“穿這麼少,不冷嗎?”女人說着,上前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嘴角帶着溫和的笑。
“還好。”
厲成蒼看着她時,眉眼也柔和許多。
這番舉動,這個年齡,再端詳三人的長相,有些答案,已不言而喻……
“二哥,這是厲家的叔叔阿姨?”蘇羨意看向陸時淵。
“嗯。”陸時淵點頭。
“趕緊過去吧。”
蘇永誠急忙帶着幾人走過去,隔着一段距離,嘴角就帶了笑。
厲成蒼的父母皆在東南某軍區擔任要職,崗位不同,常年不在燕京,陸時淵從小到大,與他們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再者,尋常人的生活中,也很難接觸他這類人。
兩人出現時,因爲外形氣質出衆,引起了多方關注,卻不知道他們是誰。
給了禮金,負責登記喜簿冊發現兩人隨禮很多,詢問姓名:“二位,叫什麼啊?”
“厲澤南。”
“厲……”
這個姓氏不算多,加上剛來的厲成蒼,負責登記喜簿的人,瞬時就猜到了二人身份。
在座位安排上就犯了難。
衆人可能不識來人是誰?但說起燕京厲家,都會肅然起敬。
整個婚宴大廳,一時間,竟無人敢說話。
此時,靠近主桌的位置早已坐滿開席,若是讓別人挪位置怕是不妥,將他們安排在尾部的桌子上,也是不當,經理這才找了蘇永誠。
“厲家的人?”陸瑞琴見過他們,“他們怎麼來了?”
“厲家?”魏嶼安好似被刺激得不輕,還癡癡傻傻問了句,“哪個厲家?”
“那位厲警官的父母。”
“哦……”
魏嶼安瘋了。
今晚是怎麼了?
其實陸瑞琴本想過去打個招呼的,因爲實在不熟,也是猶豫不決,剛好蘇永誠他們過來了,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幾人握手,蘇永誠臉上帶着笑,厲成蒼給雙方互相介紹。
“您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蘇永誠笑道。
“打擾了,是我們來得突然。”厲澤南說着,還看了眼陸時淵,“時淵,恭喜啊。”
“謝謝叔叔,這是蘇羨意,我的妻子。”
陸時淵說着,將蘇羨意介紹給二人。
“看過你母親發來的結婚照,小姑娘長得真好,你可要好好對人家。”
此時說話的是厲成蒼的母親——任清。
“我會的。”陸時淵說道,“叔叔阿姨要過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們。”
“知道你忙,不想打擾你。”任清笑着,“我跟你厲叔叔剛好要回京過年,沒趕上你和微微在燕京辦酒,知道你在康城還有一場婚宴,不請自來,準備討杯喜酒喝。”
“成蒼,”陸時淵看向厲成蒼,“叔叔阿姨不說,你也該告訴我。”
厲成蒼覺得,陸時淵看他的眼神,不僅有責怪……
還有更深的含義!
他覺得:
就好似在看手術檯上的小白鼠,眉眼笑意潦冽,好似帶着一把細細的彎刃。
想要把他給當場解剖了。
“你別怪他,這事兒我們沒告訴他。”任清說道。
父母過來,厲成蒼事先的確不知情。
他出去還和同事交代事情時,恰好遇到父母因爲沒有喜帖而被攔在門外。
見到他們時,他也很震驚。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時淵結婚,我們來討杯喜酒喝。”厲澤南直言。
這只是原因之一……
他們來此的目的,更多的是:
來看未來兒媳的!
厲成蒼本想通知蘇琳,偏生同事還在等他,父母就先行進入婚宴廳,而他處理完事情趕過去時,蘇永誠等人也來了。
此時氣氛和睦,厲家人的到來,將整場婚宴推至了一個高潮。
尤其是此時的任清正笑着與蘇琳說話。
“聽說你在我們家做家教?”
蘇琳點頭,心底忐忑。
剛經歷過湯顯坤的事,她的心情尚未平復,突然又見了家長,心情宛若坐上過山車,更是起伏不定。
“讓你費心了。”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好孩子。”
任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好似挪不開一般。
這番舉動,惹得陸時淵更是崩潰。
厲家這二位,跟他父母情況差不多,尋常很少出現。
只是陸定北夫妻倆在西北,還能經常回京,這兩位在東南,近些年那邊局勢不太穩定,陸時淵上次見他們,還是兩年前的中秋。
父輩年齡相仿,出生時間也差不多。
加上陸老與厲家老爺子交好,連名字都是一塊兒取的。
澤南,定北。
希望他們長大後,能報效祖國,安定一方。
任清不看新娘子,總盯着蘇琳……
陸時淵又不傻!
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完了!
放棄掙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