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蕭紫身影消失的方向,帝千邪臉色像是鍍上一層嚴冬的寒霜,陰沉之極!
他明顯是正在壓抑着胸中翻涌的怒火!
院落的拱月門下,是緊急趕來,卻還是遲來了一步的墨榮。
墨榮是帝千邪的命使,與他命系一體,自然感受到了有外來者侵入的威脅,這纔出現在此的。
“教主,怎麼回事?”墨榮上前,眉宇之中透出一絲緊張。
他淡淡掃了這院中落雪的痕跡,便知方纔此處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這場戰鬥用時雖短,但魂力卻十分浩大!
帝千邪慢慢地轉過臉,將目光瞥向墨榮——
墨榮心中不禁微微一驚:“教主……”
他跟在帝千邪身邊這麼多年,見過他身在高位時的氣勢霸道,見過他殺人奪命前的陰狠邪惡,也見過他籌謀算計時的深不可測——
但此時此刻,他卻彷彿看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帝千邪!
他的眼神,像是將要吃人的邪魔,殺意涌動,裹着一層陰寒銳利,卻又有一絲隱忍,像是在強行將這股殺意忍耐着、壓制着——
這樣的帝千邪,讓墨榮感到陌生……
教主從來都是想殺人便殺了,想罵人便罵了,又怎會忍耐?
正在墨榮百思不得其解,正暗自驚訝之時,帝千邪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毫無溫度,比冰雪還要冷上幾分:
“墨榮,當初在摩羅國時,我讓你調查過魂術大賽上那三個學府長老的底細和勢力背景。”
墨榮一聽這話便是心裡一沉……學府背景,這也就是說,教主此刻壓抑的怒火,定然與鳳無邪有關!
涉及到這位教主夫人,他又怎敢大意?
“是,我當初確實派人調查過。”墨榮回道。
帝千邪冷笑一聲:
“當初你對我回稟的調查結果是——三座學府都勢力清晰,只有太荒古院,傳言有煉毒之術,也沒查到證據?”
墨榮垂首:“是。”
“哼,你可知剛纔誰來了?”
“誰?”
“蕭紫。”帝千邪冷冷地吐出這個名字,然後轉過臉,語速極快地向墨榮吩咐道:
“你再去查,親自去,查清蕭紫與太荒古院之間的關係,給你三天的時間,太荒古院的這幾百年來的底細,必須給我全部揪出來!”
“是。”墨榮心知此事必然是重中之重,否則教主不會讓他親自:“我這就去。”
“慢着。”帝千邪又問道:“當初負責調查這件事的是誰?”
“……是小唯和夜暝。”
“兩個廢物!”帝千邪不輕易遷怒,但此事卻是觸動了他的逆鱗!
墨榮心下一震:“當初的調查結果,有所疏漏?”
“呵,疏漏?”帝千邪怒極而笑,諷刺反問:“現在,蕭紫那個雜碎隨時可以殺了鳳無邪!這還是疏漏?”
“什麼?”饒是沉着如墨榮,此刻也不禁驚呼:“這……怎麼可能?!”
小唯和夜暝雖是暗衛出身,但卻精於探查!
這一次竟有這麼重大的疏漏?
難道紫衣毒王與太荒古院有所牽涉,他們兩個竟沒查出來??
現在,蕭紫居然會威脅到鳳無邪的性命?
……蕭紫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要知道,蕭紫與教主雖是血脈相通的兄弟,卻仇恨加身,他們一直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這些年來,兩個人的魂力水平幾乎相當,所以也可互相牽制,誰也無法徹底打敗對方!
可是——
如果鳳無邪的性命攥在蕭紫的手裡……
這就相當於,教主的命也時刻掌握在蕭紫的手中了!
“教主!”饒是墨榮與帝千邪的關係看似主僕卻深似手足,此時此刻,墨榮也不禁負罪般跪在了雪地之上:“此事定是蕭紫暗中作梗,小唯和夜暝纔沒有查出來!”
——蕭紫爲人狠毒,心思深沉,他若親自佈局,刻意隱藏自己與太荒古院的關係,就憑小唯和夜暝他們兩個暗衛,確實不是對手!
查不出來,其實也實屬正常。
這個道理,墨榮明白,帝千邪自然也知道。
然而——
帝千邪卻無法原諒!
他的眸子如同深邃的黑夜一般,看似平靜,卻彷彿蘊藏着恐怖的漩渦。
雪色將夜空襯出瞭如同白晝般的光澤,而他,則像是夜下的閻羅一般,宣判着死刑:“辦事不利的人,你知道該怎麼處置!”
聞言,墨榮的心裡一個咯噔!
教主這是……要處死小唯和夜暝!
“教主!”墨榮急忙求情道:“憑蕭紫的手段之強,他若存心算計,小唯和夜暝又怎麼能查出?我知道你此時氣恨難平,但他們兩個追隨多年,忠心不二,實在不至於賜死啊!”
“那你說——”帝千邪咬牙切齒道:“因爲他們的過錯,釀成了大錯,他們不負責,該誰來負責?”
空氣中一片靜默。
墨榮知道,教主此番遷怒,是因爲涉及到了鳳無邪的性命,恐怕一時半刻,他的怒火是難以平息的了。
終於,墨榮緩緩開口,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願意代他們二人受罰。”
帝千邪攥緊了拳頭,連骨節都咯咯作響:
“你願意代他們去死?”
“是。”墨榮清晰吐字,語氣堅定,心中卻是有恃無恐。
他知道,帝千邪心中縱有氣恨,卻也不會真的殺了他。
“哼。”帝千邪冷哼:“願意代人受罪是嗎?先在這兒給我跪上一夜再說!”
說完,帝千邪看也不看,兀自進了鳳無邪的房間。
墨榮嘆口氣,便當真一直跪在冰天雪地之中,身板挺直,動也不動。
雖然天寒地凍,對你墨榮心中清楚——這已經算是極大的開恩了!
次日清晨。
鳳無邪準時醒來。
只不過,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有一張冷臉,幾乎與她面貼面,就趴在她的牀邊,定在她的眼前!
鳳無邪嚇了一跳,差點一記天火扔過去!
好在她及時看清了那張臉的主人,收住了手……
不是帝千邪還能有誰!
“你幹嘛?!”鳳無邪無語道:“這麼早,就趴在我牀頭盯着我?”
……還瞪着一雙吃人的眼!
“我就是因爲沒盯好你,纔會讓別的雜碎有機可乘!”帝千邪的眼神毫不鬆懈:“以後我會一直盯着你!”
鳳無邪聽得滿頭霧水,莫名其妙:“你說什麼呢?誰有機可乘了?”
而且……她怎麼感覺他是在生氣?
“你不用管。”帝千邪用一種看蠢貨的眼神看着鳳無邪:“我以爲你這女人精明之極,誰想到你卻輕而易舉就進了別人的陷阱,看來你離了本教主就是不行!”
鳳無邪:“……………………”
……爲什麼她覺得帝千邪說的話她沒一句能聽懂的?
“帝大教主,你罵人蠢就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但是——”
鳳無邪坐起身,像審犯人一樣望着帝千邪:
“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又怎麼惹你了?而且,你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爲什麼我在自己房裡睡覺,房門還鎖着,你卻出現在我的牀邊嗎?”
“我不想睡。”帝千邪直勾勾地瞪着她:“我想看你。”
鳳無邪:“……”
什麼意思?
難道帝大教主這一個晚上都沒睡,就一直在這兒,跟個鬼似的,盯着她睡覺??????
……他是不是……有病………
鳳無邪扶額:“這個……帝千邪……就算是談戀愛……你也不能這樣對吧……咱們應該有各自的自由時間……你不覺得嗎……”
“自由時間?”帝千邪皺眉。
“對啊。”鳳無邪一本正經道:“比如睡覺,這就屬於我們的自由時間了,你不能這麼盯着我,不然我睡不着的。”
“哼,我看你不僅睡得着,還睡得挺香的。”
鳳無邪:“……那是因爲我不知道你跟個變態似的在這兒盯着我看了一晚上!”
“我已經給了你整整半年的自由時間了。”帝千邪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施捨者一般:“結果你卻……”
話說到一半,他便打住了。
——蕭紫的威脅,他自然記得。
紫玉玦已經與鳳無邪的靈魂相系在一起,難以剝開,蕭紫那個雜碎是不想讓他把他的身份告訴鳳無邪!
否則,萬里之外,蕭紫便可以直接要了鳳無邪的性命!
“我卻怎麼了?”鳳無邪問。
“……沒怎麼。”
帝千邪淡淡道。
心中卻是念了一句:該死!
想到此處,帝千邪拳頭緊握,重重地打在桌案上!
頃刻之間,桌案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