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看着柳問,跟在白算天身後過來的七殿下眉頭一挑:“怎麼,你認識我?”
“你……”柳問自修煉以來極少受挫,那日在幾乎全青嶽城人的面前被方牧打敗,他豈能輕忘?剛要說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識,卻聽甄姨忽然將他打斷:“問兒住口,他不是那人。”
“七殿下自然不是那人,否則我豈能這般客氣地將他請來這裡?”見柳問還有些懷疑,白算天笑着捋須說道。說完之後他先請七殿下坐下,然後自己坐在方纔柳問坐的地方,對柳問擺了擺手,吩咐道:“再去拿兩張椅子來。”
“七殿下?”聞言沒有動身,柳問依然打量着眼前的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可是仍未發現他跟方牧有什麼差別。
好在白算天的話他可以不信,甄姨的話卻絕對不假,心神漸漸放鬆,他輕輕鬆了口氣,低聲嘀咕道:“這也太像了吧?”
被甄姨趕去拿椅子,甄姨親自去茶房換了套極品紫砂壺。回來後,柳問已經將椅子擺好,自顧自地坐在了茶桌旁,茶餅都已經分好,就等着甄姨來煮茶。
將茶壺換過,甄姨隨手將那塊十年碧螺春扔進了腳下的水盆中,蹙眉瞪着柳問:“這茶葉平日自己吃吃也就罷了,貴客到來怎麼能用它?回屋裡去把那半斤鳳凰單叢拿來。”
心中委屈,柳問暗道剛纔可是白老頭自己說要喝這茶的,怎麼能怪我?再說這十年碧螺春可是值好幾千兩銀子呢,上次白馬觀觀主來都只給他喝了一壺,不就是個七皇子麼,用得着鳳凰單叢?
南楚國盛產茶葉,尤屬烏龍茶最爲著名,鳳凰單叢算得上是烏龍茶中的極品,因爲產量稀少,比之西湖龍井這類號稱天下第一的名茶還要顯得珍貴,坊間向來是有價無市,單論價格也僅次於只作貢品的大紅袍。
這半斤鳳凰單叢可是甄姨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平日裡自己都捨不得喝一點,柳問知道她是打算留給貴客,可眼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算得上哪門子貴客?
他兄弟上次都差點被自己打殘了,不就是身子裡留着點皇室血脈嘛,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當然,這種造反言論柳問還不敢宣著於口,心中腹誹,他還是乖乖跑進茶房取來茶葉,然後看着甄姨焚香沐手,正襟危坐,爲白算天和七殿下煮茶。
甄姨相貌本就極美,安靜的時候尤爲端莊,氣質超塵脫俗,是個讓男人見之不忍接暇的尤物。不過她的美與楚仙音和裴少婦的美又截然不同。楚仙音美若天仙,但同時氣質也似天仙,雖然神態恬淡,卻總給人一種相隔萬里的感覺,就似不食人間煙火,令人不敢心生褻瀆。
而裴傾城則恰恰相反,這個女人不但美,而且豔,豐腴身姿和臉上那粉面不露春自發的模樣,是個男人見了就忍不住有些反應。兼之她說話大膽,時不時做些出格的事情,簡直就是個勾人魂兒的奼女妖婦。
甄姨的美中有裴傾城身上的熟韻氣息,但卻懂得含蓄,她也有楚仙音那種靜若
處子之態,卻又不讓人產生淡漠感,這並非是天生如此,純粹後天養成,是甄姨經歷無數無刀無槍的險境後逐漸磨礪出來的。
這種美引人親近,卻又殺人無形。
郢都妖狐絕非善類。
七殿下神色淡漠,坐下之後並不與白算天說話,儘管他早從太子哥哥那裡得知他就是二叔裕親王的左膀右臂,號稱算無遺策的白算天,可在心裡,奴才終究是奴才,不管擁有多大的能力,他也還是奴才!
今日之所以隨白算天來此,他是奉了太子哥哥的囑託,與裕親王這邊商談要事的。裕親王將白算天派來,兩人會合之後,白算天便選定了這裡作爲商談地點。
他不開口,白算天也沉得住氣,兩人各懷心思,一個冷漠一個淡笑看着身前的甄姨,場間頓時變得格外安靜。
甄姨凝神靜氣,渾似超脫物外,置器、理茶、分茶一氣呵成,看着她的茶道手藝,白算天忍不住又是一陣讚歎:“甄丫頭茶藝見長,老頭子我今天沒白來,哈哈。”
Www★ тт kдn★ C ○
淡然微笑,甄姨默然不語,將煮好的茶分開,倒入兩隻茶杯中,各滿七分,茶香四溢。
拿起第一隻茶杯,甄姨送到七殿下身前,不知爲何,她一直平靜的心情在與七殿下對視一眼後迅速翻起波折,躲過眼神,黔首微垂,她素手輕輕一抖,險些將茶杯抖落。
接過茶杯,七殿下側目打量她一眼,恰好將她這舉動瞧在眼中,略有所思,他語氣玩味地問道:“你怕我?”
“不怕。”恢復平靜,甄姨輕聲回答。
一個皇子身份,還不足以讓她如此失態。
“你怕跟我長得很像的那個人?”想到先前的誤會,七殿下腦海中不由得想到了那日自己見過的方牧,難道是他?
面色微變,甄姨迅速沉靜:“殿下應該誤會了,與殿下相像的那人不過是一個盜匪,而且前些日子早已死掉,我更不會害怕。”
大名府前往青嶽城圍殺方牧之事,白算天早已下達封口令,甄姨可不想引起七殿下的懷疑,壞了裕親王的大事。
另外,一想到那天與方牧在大方山上做過的事,甄姨就有種忍不住發狂的衝動,甄姨這些年受過各種苦,卻從未突破那層底線,孰料一夜翻船,竟折在了方牧的手上。
此事已成禁忌,甄姨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上次沒忍心殺死方牧,但她發誓,如果兩人再見,她絕不會手下留情!
“你說謊。”慢悠悠品一口茶,七殿下怡然開口,緊追不捨:“不過我喜歡。”
“白先生,如果你沒意見,我今晚就接她入宮。”放下茶杯,七殿下看一眼甄姨,轉頭望向白算天,似是商量,實在吩咐。
“還請殿下自重。”白算天沒開口,甄姨已經拒絕,語氣清冷,多了幾分陰沉。她對這幅皮囊本就萬分厭惡,可這皮囊的主人又偏偏不識趣,竟然如此囂張地招惹自己。
“你敢不願意?”眼睛微眯,七殿下還是第一
次遇到不願順從自己的女人:“你以爲有裕親王叔給你撐腰,本殿下就要不得你了?哼!臨幸你是你的福氣,本王今日只是興起,說不得明日就把你忘了,你自可回來。”
七殿下說話的時候一臉夾雜着慾火的戾氣,盯着甄姨的臉如同一條毒蛇,恨不得現在便將這尤物生吞了。
柳問先前嫌衆人說話無趣,發起了呆,驟然聽到這個混蛋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羞辱甄姨,頓時怒火中燒,當即便發作。從椅子上跳起來,他二話不說衝向七殿下,手中玄光凝動,竟是動了殺機!
砰!
一聲悶響,柳問一臉怒色地望着阻擋住自己的白算天,雙眼泛紅,大喝道:“給我閃開!”
“退下。”白算天沉聲喝斥。
坐在白算天身後的七殿下沒想到柳問竟然敢對自己動手,眼中恐慌之色一閃而過,直到看到白算天爲自己出手後,他才竭力鎮定下來,冷叱道:“狗奴才!”
本以爲有白算天袒護就高枕無憂,七殿下故作悠然,想要拿起茶杯,可誰知就在這時,甄姨忽然起身,舉起一杯茶水潑向他。
見狀七殿下忙伸手去擋,可甄姨一道玄氣催出,那水箭頓時化爲冰凌,被她抓在手裡,頂在他的脖頸處。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你纔不過是皇室裡養着的狗而已,被親兄當狗培養,你有何臉面招搖過市?”嘴角微翹,卻無一絲笑意,甄姨聲音冰冷,字字歹毒。
變色鐵青,後又蒼白,七殿下沒想到這女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對自己動手!可是如今人爲刀俎,他哪敢亂說?愣了半晌,最後唯有將求救的目光投向白算天。
白算天剛擋下柳問,沒想到甄姨又出手,心中無奈,他面上卻不能袒護他們。無論如何他們對付的都是七殿下,若是此事傳將出去,吃虧的絕對是她們。
“甄丫頭休要放肆,快放開殿下!”
向來聽話的甄姨這次出奇地沒有理會他的話,鳳眼怒視,盯着七殿下絲毫不掩飾心中殺機:“此事今日作罷,我可以不殺你,若是日後你再敢招惹我,有如此桌!”
說着,甄姨手中冰凌揮下,鋪就一指厚純銀打造的茶桌頓時被切爲兩半,摔倒在地。
“滾!”
七殿下狼狽離開,白算天收回擋住柳問的手,看了看甄姨,最終嘆了口氣,追了出去,此事須得小心擺平,否則指不定出什麼亂子。
看着兩人離開,柳問走上前來,想要安慰甄姨。
“你也滾!”心思煩亂,甄姨臉色恚怒。見狀柳問不敢多言,轉身果斷離開。
豐滿的胸部起伏跌宕,甄姨良久都未平息。她知道,方纔之所以如此衝動,並不全是因爲七殿下對自己的侮辱。以她多年磨練出來的忍耐力,這點侮辱她並非不能容忍,就算容忍不了,她也不會如此大動肝火。
之所以如此,其實更多還是因爲甄姨多方牧的怨恨。
女人的怨氣,果真滔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