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後,圍觀的人羣人,開始傳出嗡嗡的交談之聲。
“十品?”人羣中的一名酒聖,驚訝地說道:“那傢伙也太狂妄了吧?”
他身邊站着一名長着四瞳的釀酒師,也就是曾經被原野擊敗的杜起,他回答道:“哼,他不過是酒神釀製失敗的一個酒靈罷了,竟然也敢挑戰十品酒?”
“讓一下。”尉遲狂從人羣中擠過來,走到杜起身邊,道:“他能釀出十品酒最好,直接可以把那僥倖的狡詐之徒,給淘汰掉。”
“尉遲兄。”杜起見來者同樣是被原野擊敗的尉遲狂,便向他拱了拱手,道:“我倒是希望德高望重的空山前輩,佔得鰲首。”
“都一樣。”尉遲狂盯着前方的原野,說道:“都能擊敗他最好!”
站立在肖遠山身後的方傑,他在這裡,屬於身份最低微的一類。他轉臉掃視周圍一圈之後,無奈一笑。周圍這些人,在任何地府城中,都是鳳立雞羣般的角色。可是,當他們擠在這裡,就像一羣天鳳擠在一起,和一羣雞也沒什麼區別,都喜歡嘰嘰喳喳。
“好。”白羊點了點頭,擡手指向霜月身邊,第三個十丈直徑的透明氣泡,從靈湖中飛昇飄起。
令狐鳳凰頓時躍起,竄飛到那個氣泡之中。
“第四位,原野,報出你的酒名。”白羊說道。
原野猶豫一下,道:“九品半,蒼生酒!”
白羊不由一怔,他知道原野也要釀製十品酒——龍鳳星辰,他連材料都爲他準備好了。可是,他竟然臨時更換?不過,此時白羊又不能多問,只好含蓄地說道:“新酒類?”
“勉強算是吧。”原野說道:“我要改良龍鳳星辰酒。”
他的聲音雖然不算大,卻在身後的那些圍觀的人羣中,引起一陣騷動,大家紛紛將話題,又轉到他的身上。
“難道,黑馬都這麼狂妄嗎?”方傑身後的一名釀酒師說道。
“上次摘得第一的,不過是一種完美的九品酒。這次倒好,光要釀製九品半的就有兩個。”另一名圍觀的人,說道:“竟然還有兩個,恬不知恥地挑戰酒神的龍鳳星辰酒。”
“令狐鳳凰還好,畢竟他就是涅磐的酒靈,就算失敗也能釀出好酒。而那個傢伙,就有點滑稽,竟然要把十品酒改成九品半?真是貽笑大方,哈哈……”
白羊不再多問,指着令狐鳳凰身邊,第四個巨大的透明氣泡升起,道:“去吧!”
“龍老弟,你說鳳凰能釀出十品酒嗎?”落葉問道。他身上的傷口,正在快速地癒合。
“有可能。”龍巖思忖着說道:“畢竟,他就是涅磐重生後的龍鳳星辰的酒靈,肯定是發現了自己身體中,有哪些缺陷,領悟到了什麼,纔會這麼做。論起酒道,他應該是最接近酒神的一位了。”
落葉點了點頭,猶豫一下,說道:“如果這樣,原野這次,是不可能戰勝他了。”
“呵呵,我們也不要奢望太多。”龍巖笑道:“哪怕他敗給前三位,也能獲得第四名,這也是一種極大的榮耀啊。”
原野飛入巨大的透明氣泡中之後,感覺到令狐鳳凰在看他,便扭頭望去。
第三個巨大的氣泡中,鳳凰伸出手,用食指指向他,冷笑着說出四個字:“自不量力!”
原野轉過臉,也懶得理睬那傢伙。他擡手凝聚出一張淡青色透明的木靈桌子,一個白色靈匣,旋即出現在桌子上。這是白羊事先準備好,留在這裡的。他打開匣子,將裡面七樣釀酒材料,全部取出來,一一擺好放在桌子上。而後,他又把那個,被他啃得只剩下核的大星辰果核,放到最後面,一共八件材料。
“雲兒姐姐,他們爲什麼都要飛到大氣泡裡?”小仙看着原野,不解地問道。
“這樣有三個效果。”江舞雲解釋道:“第一,他們必須面向北,朝萬母和酒神的方向。可是,當他們進去之後,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到他們正面了。第二,這樣可以令他們,不受到外界干擾,專心釀製難度極高的酒。第三,那個氣泡叫‘入境結界’,只有在那裡,他們才能‘入境’。”
“什麼叫‘入境’啊?”小仙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江舞雲搖頭說道:“應該是酒道小乾坤吧,類似修煉之境,一會我們就可以看到了。”
第四個透明氣泡裡,原野將材料擺好後,又仔細檢查一遍它們有無破損,是否完美。末了,他藉助站立在他肩膀上的那隻火靈鳥的火焰,把剛吃剩下的大星辰果核焚燒一遍,祛除它表面的果肉殘渣。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白羊也將剩餘的六人,送進了“入境結界”之內。
十名終試者,其中一名挑戰十品酒,乃令狐鳳凰。兩名挑戰九品半,是霜月和原野。其餘的七人,皆挑戰九品酒。
“釀酒時間,四個時辰,足夠充裕了。”白羊掃視他們一眼,道:“請大家‘入境’吧!”
第一個“入境”的是霜月。
只見,她所站立的那個十丈直徑的透明氣泡中,畫面陡地轉變,變成了一個朗月靜夜的場景:一片墨綠的森林上前,懸浮着一輪碩大的黃金月亮,她瘦弱在身影,在月影下顯得異常寧靜。同時,一股驚人的氣勢,幽然而生,彷彿她就是那輪滿月的化身。一種種材料,悄然漂浮起來,圍繞在她身體周圍,一隻千秋鼎懸浮在她上方,她擡起手掌,無聲的凝聚出一口雅緻的月紋黃金掌鼎。
第二個“入境”的是空山。
他盤坐在空氣裡,身邊逐漸衍生出翠綠的葉影。一副雨後的山澗竹林的畫面,出現了。一株株筆直翠綠的竹子佇立着,不時有一片竹葉,悠然飄落。他身邊還有一條汩汩流動的山溪,叮咚的溪水撞擊着岩石,曲折、迂迴,猶如一隻自然琴絃般,彈奏着水石之音。倏地,空山睜開眼睛,站立起來,從身邊的流淌的山溪中,掬一捧清澈的水飲下。而後,他輕念一聲咒語,帶在手上的葫蘆狀的戒指,旋即飛起來,幻化爲一張長長的青案,上面是近百種釀製空山臥龍酒的材料。
第三個“入境”的是令狐鳳凰。
他的境界最爲絢麗、壯觀。只見,他的那個巨大的氣泡中,陡地燃燒起熊熊烈焰。烈焰之上,懸浮着一個個大小不一星辰,他則懸立於星辰之間。那些星辰,有的拳頭大小,有的石磨大小,有的是紫赤色,有的則是碧藍色。令他超然物外的這個境界,叫烈焰星空,從氣勢上面,確實是曠古絕今,除了酒神,沒有人能營造出如此逼真、大氣的境界。
“至少在氣勢上,他是穩居第一了。”龍巖望着令狐鳳凰的境界,驚歎道:“難怪空山酒帝,在飲下他的酒之的後,會那麼驚慌。如此看來,就算他釀不出十品酒,也難有敵手了。”
隨着時間流逝,那些氣泡中。一個個都營造出了,自己的小乾坤之境,其中有屹立在大雪紛飛的寒冰極地,有站立在滿樹飛花的花林中,也有盤坐在浩淼的靈海之上。
但是,其中也出了點意外。如第十位,他就在入境之後,由於太過緊張,導致出現了夢魘魔影,整個人陷入恐怖的廝殺中,無法自拔,最終面目扭曲,嘶喊不止。白羊見狀,只要破除他的那個氣泡,提前將他淘汰。
還有第六個氣泡中的,那位既不像鬼精靈,又不像鐵手族的矮人,他長着一個光光的大腦袋,竟然爲了讓自己“入境”,而使用最常見的假寐之術。結果,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導致他真的睡着了。他歪着個腦袋,雙臂耷拉着,當着所有人的面,呼呼大睡。
除非之外,倒數第二名,那位第八個氣泡中,一直在飲酒的釀酒師,終於在醉意朦朧的時候,進入了他想要的釀酒之境:一片荒蕪的骨骸墓地,他彷彿一頭恐怖的屍鬼獸般,亢奮地望着那些屍骨,並開始釀製自己的九品酒。
“老弟爲什麼還沒有‘入境’?”落葉不禁焦急起來,原野已經是最後一名了。
“再等等吧。”龍巖望着陷入冥想狀態的原野,道:“他似乎已經進入了回憶中,估計不久就可真正進入境界了。”
其實,原野早在令狐鳳凰凝造出烈焰星空之後,就進入了自己的境界,只是他的這境界的前半部分,被手上的那枚黑白戒指給掩飾住了。只有他可以看見,在別人看來,他就像是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
一個寒冷的黑夜,一片淒涼蒼茫的荒野上,覆蓋着薄薄一層白雪,一些乾枯的草葉和岩石,露出雪面上。一個只穿着破舊麻褲,裸露上身的強壯奴隸,扛着一柄夯石錘,呼着白氣,艱難地向西走去。突然,他聽到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先是一驚,然後急忙尋聲覓去。
一個被襁褓包裹的嬰兒,被遺落在白雪中。奴隸見他的膚色和自己一樣,都是沙族人,便扭頭四望。周圍,除了一串曲折的蹄掌印,一直綿延到遠方,便不見任何足跡。他一聲嘆息,將嬰兒抱了起來,慈愛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他遙望清澈的星空下的荒涼的寒野,嘆息道:“蒼生不公,棄嬰於野啊!”
過了一會,他低下頭,對懷中嬰兒說道:“小傢伙,既然蒼天將你送給我,我就當你一回父親……我雖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姓氏,但還可以送你一個名字,從此以後,就叫你原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