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死亡血湖,儼然是一片淡赤色的血海,一望無垠。
湖邊悠然起落的潮汐,撲打着一層黑紅色沙灘,沙灘上遺落着一些魚獸的骨骸。不時有一頭奇異的巨獸,露出一道鰭翅,彰顯着這巨湖的恐怖。綿延幾裡寬的沙灘南邊,有一條百丈寬的舊石古道,沿着微微彎曲的巨湖,縱橫東西。
原野穿過峽谷之後,勒馬佇立,遙望巨湖片刻,意識道想馭馬,飛越這片巨湖,直接抵達對面的幽冥鬼窟,是不可能的。那湖中偶爾顯露出鰭角的巨獸,實力皆不可小覷。搞不好竄躍出一頭,比他強大的神級巨獸,就有可能威脅他的性命。
猶豫一會,他拽着龍馬鬃毛,扭轉馬頭,大喝一聲。
龍馬夢魘旋即嘶吟一聲,踏動四蹄,向西奔騰而去。
一炷香之後,他陡地勒停夢魘。疑惑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幕。
兩尊九丈高的巨型石像,屹立在舊石古道兩旁。它們皆保持着扛刀於肩,闊步站立的姿勢,睨視着前方,一種惡魔族人的那種狂傲感,油然而生。細碎的雪花飄落下,它們肅穆地矗立在寬闊的古道上,似乎只有幾百年的樣子。
見這兩尊惡魔巨像的氣勢,原野微微一笑,雖然他平時低調內斂,但還是比較喜歡自己族人的這份狂傲。在巨大的壓迫之下,狂傲也是一種生存之道。可惜,在這冥界,惡魔族人有着無與倫比的魂力優勢,卻將狂傲用來凌弱、逞兇上,有背這份傲氣的真諦。
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稍稍佇足,便馭馬前行,從兩尊巨像中間奔馳而過,徑直向西衝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兩尊雕塑的石雕巨眼,陡然泛起血紅色光芒,並轉動一下。
僅奔馳幾十丈遠,原野突然覺得後身有異動。在天空中,那輪模糊的白日光影下,一道巨大、依稀的暗影投了下來,將他籠罩住。他猛地擡頭,發現一尊巨像,已然騰躍飛起,揮舞着巨刀,企圖一刀將他擊斃。
剎那間,他倏地竄躍起來,夢魘登時化爲一縷黑焰,飛竄到他胸前的紋章中。與此同時,巨像的攻擊也落了下來!
“嘭!!!!”巨像單膝落地,手中巨刀轟然斬擊到古石道上,砍出一道十丈長的深深刀痕。碎石、塵沙與細小雪粒,登時在巨刀的勁風中,形成一圈激盪的能量波,席捲出去。
原野輕易躲避過它的攻擊之後,剛剛落地,背後便是另一道兇悍的刀影,橫斜斬下。他急忙仰着彎腰,巨大的刀影,幾乎從他鼻尖劃過,留下一陣勁猛的刀風,颳得他面頰生疼。第二尊巨像,也動手了。
“嗖!嗖!嗖!嗖!嗖……”他再次躍起,在空氣中連連竄騰。然而,兩尊石像則如巨虎撲鼠般,對他緊追不捨,刀刀兇殘,毫不留情。
不斷躲避的原野,能看出來,這兩尊巨像,充其量也就是半神的攻擊,他要想打碎它們,只要使用狂龍之力,兩拳就能將它們廢了。可是,這麼威武的惡魔巨像,他做爲一名堂堂正正的惡魔族人,着實捨不得幹掉它們。
不過,它們偏偏對他緊追不捨,絲毫沒有放他逃走的意思。
“唰!”又一道刀影生猛地砍下來,他輕輕側身,便躲過去了。他微微吃驚地看着眼前,巨刀留下的空氣斬痕。眼中掠過一絲遺憾,自語道:“算了,雖是雕塑,卻也是殺人的兩尊兇物。”
就在他身上,升騰起一縷縷魂煙的時候,一道厚重、悠長的號角聲,忽地傳來。
兩尊惡魔巨像,登時停止對原野發動攻擊,紛紛收斂巨刀,躍回原來屹立的位置,雙目中的血光,亦幽然消失。
原野舉目望去,古道南邊的那道蔓延的山脊上,出現一輛寬大、氣派的馬車。那輛馬車,由四匹白色龍馬拉着,車上轎子是黑紅色的,有五丈寬,裡可以容納十餘人不止。馬車前,還有四名騎着黃色龍馬的惡魔族侍衛,其中一個拿着兩尺長的號角,就是他吹響號角,阻止了兩尊巨像對原野的攻擊。
原野在空氣中,連連騰躍數次,飛身落到那一行人面前,粗略打量他們一眼。他們四人,皆穿着無頭盔的鎧甲,騎着的龍馬身上也都有護甲,雖然可以看出,他們是護衛,卻有一股濃濃的匪氣。
“多謝幾位及時出手,爲在下解難。”原野拱手笑道。他們實力都不高,不過四名骨仙級的護衛。轎子中的一切,他也能探查到:有一名惡魔族人,四品金仙修爲,和三名毫無修爲的女子。
“啪、啪、啪!”吹號角的那名長着絡腮鬍子的粗獷侍衛,拍手讚歎道:“兄弟好身手,竟然在守護者的攻擊下,堅持數個回合而不落敗。”
“幾位見笑了。”原野說道。其實,惡魔族人在冥界,已經徹底淪爲盜匪、囚犯一族,能見到幾個頗爲威武的族人,他還是挺高興的,雖然他們難改匪氣。
“敢問兄弟是什麼修爲?”一名瘦高的侍衛,拱手問道。
“五品金仙。”
四名侍衛神情一震,連忙從馬上躍下來,恭敬地拱手齊道:“拜見前輩!”
原野也不禁拱手,還以彎腰。
“前輩,是新來此地吧?”長着絡腮鬍子的侍衛,直身問道。
“嗯。”
“想去我們惡魔之國?”
原野一怔,他還從未聽過,冥界有個惡魔之國。不過,他也沒有多問,便搖頭說道:“我要去天塹橋,幾位可知曉?”
絡腮鬍子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道:“看來前輩對這北方的事,知之甚少啊。天塹橋在東邊,你走反了,不過——”
就在這時,寬大的車馬轎上,簾幕被撩開了。一名只穿着錦袍、敞懷的,年輕俊朗的,長着雄鹿般桀驁之眼的惡魔族男子,走了出來。他打量原野一眼,猛地躍過來,毫不見外地攬過原野的肩膀,笑道:“兄弟當真是五品金仙?”
原野點了點頭,笑着拿開他的手臂。這傢伙身上,有一股****和暴戾之氣,令他頗爲不自在。
“來自何地?”雄鹿眼男子再次問道。
“無忌城。”
“原來是來自那種大地方,難怪有一股王者之氣。”雄鹿眼轉身看了看,自己的侍衛們,又扭頭看着原野,道:“不過,那裡雖好,卻隱藏着太多強大的鬼神,住着太過拘謹,那有我們惡魔帝國,生活得自在啊!”
幾句聊過,原野就能察覺出,這幾個不是什麼善類。他也懶得與他們多言,便拱手笑道:“幾位,在下還有要事,就不多聊了。”
“別啊!”雄鹿眼急忙阻止,伸手拉住原野的胳膊,道:“我們惡魔族人,向來豪爽大氣,無酒不歡,既然在此相遇,便是緣分,不如先暢飲一番,再言它事?”
“少主,我們有酒無肉啊。”絡腮鬍子恭敬地說道。
“這個簡單。”雄鹿眼不以爲然地說道。繼而,他拍了拍原野的肩膀,笑道:“兄弟稍等片刻。”
只見,他飛身躍回車轎前,鑽了進去。裡面隨即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原野聞聲,心臟猛然悸動一下。慘叫聲剛落,雄鹿眼便提着一條雪白的、血淋淋的女人大腿,走了出來。
“不是帶着幾個肉妓嘛!”雄鹿眼笑着躍到絡腮鬍子身邊,將那條大腿交給他,道:“雖然花了大價錢買來,但是,有兄弟不遠萬里來到此地,殺了吃肉也無妨。生火烤了,準備篝火野宴!”
“是。”絡腮鬍子接過那條血淋淋的大腿,剛想轉身去生火。可是,原野卻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面前。
“給我。”原野伸出手臂,沉聲說道。
絡腮鬍子一怔,而後笑道:“兄弟夠血性,原來喜歡吃生的!”
原野直接從他手中奪過那條腿,沉默着走到車轎前,猛地揮手,一陣風靈便輕易將轎子的錦布,撕裂成一片片飛竄的破布,只剩下轎子骨架。裡面的一切,全部裸露出來。
三名頭上長着小尖角的蜥角族美女,一絲不掛地出現在衆人眼前。其中,兩名面色慘白,抱着毛毯,蜷縮在一角,被嚇得神情恍惚,瑟瑟發抖。一名女子被割掉腿之後,已然昏迷,猩紅的鮮血,將毯褥洇紅大片。
原野躍到轎子上,走到那名昏迷的蜥角族美女身邊,將她的腿放回原處,然後咬破手指,將自己的血滴到她的傷口上。蘊含着超強癒合之力的血,滴落到下去之後,旋即化爲一條竄動的小血蛇,圍繞着她腿上的傷口遊弋一圈後,又飛回到他手指上。而她那斷腿,卻被神奇地被接上了,只繚繞着一縷輕煙,連絲毫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這一系列動作,皆在沉默中完成。看得雄鹿眼等一行人,一陣疑惑。
繼而,他伸手輕輕點在昏迷的女人額頭上,她便緩緩地睜開眼睛。可是,當她發現,又是一張惡魔族人面孔時,便驚駭地連連後退,蜷縮到一角,怨毒地盯着原野。
“你們——”原野剛開口說話,那名女子便張嘴,向他吐出一口唾沫。
他猛地擡起手擋在臉前,那口唾沫,射到他手掌上。
“哈哈,兄弟看見沒?”雄鹿眼登時大笑起來,道:“你心懷善念,幫助她們,她們卻沒有任何人性。她們不過是,發泄**的肉妓罷了,與畜生沒什麼兩樣。”
原野轉過臉,看着雄鹿眼,雙目中怒火升騰,猶如真正的惡魔般,森冷地沉聲說道:“你再敢多說一句,老子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