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噝……”輕微的雷電爆鳴聲傳出,原野拳頭上的由赤雷凝聚成的拳刃,逐漸消散了。主神之戒中的雷靈,再一次被他消耗殆盡,想要再次蓄滿靈力,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原野胸口的囚牛首紋,徹底消失了,在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再使用二重藏龍之力。他向後退了一步,氣喘吁吁地看着燕歌。
燕歌張大嘴巴,圓睜的雙目中佈滿了不甘與絕望。縱然她已經恢復靈力,渾身卻如被抽了筋脈一般,虛弱得提不起一絲力氣。她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死在一個實力比她差太多的金仙手中。
突然,一條乳白、微赤的火焰,從她心臟的傷口中嘭射出來,落到熔岩上,瘋狂地掙扎着。她緩緩跪下,伸出雙手想捧住那奇異的火焰,企圖阻止自己的生命流逝。然而,一切都爲時已晚。她的心臟,就是神武們的丹核,毀了就預示着必然的死亡。
繼而,一道接着一道奇異的火焰,竄射出來,落到她的手上,然後從她指縫中流了下去。
原野動用龍血之力,勉強凝聚出自己的左手,然後將那條遺落在熔岩上的斷臂撿起,取下其上的那枚黑白戒指,重新戴到手上。此時,他有兩枚戒指,分別是右手上的赤雷之戒(已沒有雷靈,此時它形同虛設),還有左手上的黑白戒指(除了掩飾身份,不讓別人探查到自己的靈魂,他不知道這戒指,還有什麼用)。繼而,他又從熔岩中,找回自己的戰袍,清除上面沾染的熔岩殘跡,穿到身上,然後將妖刀插回刀鞘之中。
這一切,都在無聲之中進行。
臨了,他從跪在熔岩上的燕歌身邊走過,卻意外地發現,等待死亡的她,嘴角竟然浮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不管,你逃到哪裡,少主都會,殺了你,爲我報仇!”燕歌虛弱地說道,眼中的生機正在逐漸凝固。
“你真以爲,那個瘋子會很在意你?”原野質問道。
“呵,呵,我可是,他的女人——”話未說完,燕歌的笑容已然僵硬在臉上,雙目中的最後生機也消散了。繼而,她宛如一隻蝴蝶,輕輕地趴倒在熔岩上,被無情的岩漿,逐漸吞噬身體。
原野心中忽地瀰漫起一縷莫名的悵然,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一個女人在沒有中心魂咒的情況下,爲一個瘋子付出那麼到,至死都甘之如飴?除了她,誰都知道,在納蘭景的心中,只有他自己最重要,別人的命都輕如草芥。
沉默片刻,他行走在岩漿上,朝這片死亡空間的一角巖壁走去……
狼藉不堪,滿目瘡痍的幽冥鬼窟中,一條條殘留的完整的死亡通道,幾乎都被納蘭甲毀壞,通道中的那些兇無常,也全部遭到他的清除。濃濃的迷霧,瀰漫在樹木橫斜、斷裂的森林中,此時這裡,已經被屠殺得,成了真正的死亡之地。
在一株橫倒在地的、枯死的、樓宇粗大的古樹前,站立着十道高低不一的身影。除了已經死亡的十三,老九,老七,以及老一燕歌,其餘的九名妖神以及納蘭甲,皆站立在這道古樹的樹洞前。
此時,排名十一的妖神,一名異常魁梧的、長着黑熊腦袋的傢伙——舟奴。他的肩膀上,還扛着奄奄一息的星雲。
兩道玄妙、兇殘的刀痕,交叉着出現在星雲的胸口,但是,卻沒有鮮血從他身體中流出。因爲,他使用了極血丹,身體正在快速地枯竭。他的肌肉與皮膚,萎縮、乾枯得猶如老樹皮,血管也已經乾涸了。他吃力地呼吸着,彷彿胸口有一個風箱般,顯得異常艱辛。如果不能及時服用丹藥,不用別人動手,極血丹帶給身體帶來的破壞,與他身上的兩道恐怖的刀痕,都會要了他的命。
“老大,幹嘛帶上這個廢物?”十一妖神——舟奴,開口說道:“乾脆一刀殺了他算了。”
“我曾說過,他若能擋住我三刀,就不殺他。”納蘭甲用看螻蟻般的眼神,瞥了一眼被扛在舟奴肩膀上的星雲,說道:“帶回去,一個二級鬼神,勉強可以煉製成一具妖屍傀儡。”
“就剩下這最後一條完整的死亡通道了。”老三冷星魔,盯着眼前橫倒在地的枯樹上的樹洞,道:“他們兩個應該在裡面,也不知道老一會不會有事?”
“放心好了。”霧女笑着道:“以燕歌姐姐三級鬼神的實力,站着不動,那傢伙都沒有能力,傷了她的性命。”
納蘭甲拿起摘在胸前的,被當成飾物的金龍舍利,習慣地摩挲一下,面色陰晴不定。因爲在場的,只有他知道,燕歌的死穴是她的心臟,心臟遠沒有丹核堅硬,如果被原野發現,他完全可以殺了她。
“全部跟我進去!”說着,納蘭甲率先衝入,寬大的樹洞裡的黑色靈幕中。
撲面而來的是灼人的熱浪,熊熊火光旋即映入他們眼簾,整座百里方圓的死亡空間,已然動盪着赤紅的岩漿。
“果然在這裡!”納蘭甲敏銳的目光,立刻發現站立在,二十里之外的巖壁邊,尋找出路的原野身影。繼而,他驚駭地發現,燕歌趴在岩漿核心處的屍體,已然被熔岩淹沒了一半!
所有妖神,登時倒吸一口冷氣,他們都知道燕歌陪伴了納蘭景千年,是他最重要的心腹。她的死,就意味納蘭景的瘋狂!
原本,對着被黑靈覆蓋的巖壁一籌莫展的原野,登時察覺到,一股強大且恐怖的氣息,席捲過來。他急忙轉臉,神色狂變,倉皇地將手伸入,胸口的戰袍內袋中,欲取出獠牙送給他的傳送卷軸。
可是,當他看見被一個魁梧的妖神,扛在肩膀上的奄奄一息的星雲時,不禁又鬆開了手。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十道身影沒有率先攻擊原野,而是紛紛飛竄到燕歌的屍體邊。一片乳白、微赤的火焰,從她屍體傷口中流出,在她身下洇開一片。
納蘭甲無聲地半蹲下,伸出手將燕歌的屍體翻過來,當看見她胸前的傷口,確認她已然死亡時,他緩緩地站立起來。其餘九名妖神,皆站立在她屍體邊,肅穆低頭,神情悲愴。
片刻之後,所有妖神扭頭看着原野,甚至連那個小丫頭——霧女,雙目中都燃燒着兇殘的怒火。
舟奴將虛弱至極的星雲,直接扔到岩漿上,兇惡地盯着原野,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星雲趴在熔岩上,艱難地擡起頭,用模糊的目光,望着遠處的原野,嘶啞地說道:“快,逃啊……”
原野神經緊繃,心中卻是極爲無奈,眼下還怎麼逃?在他奉守的信條中,從不會出現拋棄同伴,獨自逃命的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