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淼的東海,在殘餘能量波的撞擊下,掀起一道道滔天巨浪。
夜即將結束,黑色隆穹周邊,泛起一圈白蒙,東方天邊飄蕩的一抹夜雲,在不知不覺間,被沾染上一抹黯淡的微赤色。
逍遙懸立在空氣中,一手抓着弓,一手捂住胸口,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嘴中流出來。乾蠻扭動的自己的腦袋,脖子被原野一拳,生生夯進了身體中,乍看之下,沒有脖子的他顯得異常狼狽。
原野被他們夾擊在中間,但原野此時,就是一頭擁有恐怖實力的狂魔,他們並不敢擅自動手。
“等嫂子準備好一切,自然會出來見你。”逍遙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轉頭盯着乾蠻,轉換話題道:“每一個時代,都會出現一名天之驕子。傳說中的冷淵是這樣,北冥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乾蠻吃力拔了半天,都沒有把脖子拔出來,只好接受沒有脖子這個事實,道:“我們縱橫靈界、被成爲少年雙傑的時候,北冥還是一個鮮爲人知的可憐皇子。可是,當天運集中到他身上的時候,誰也擋不住他的勢頭,一切天才的光芒,在他的逆天事蹟前,都黯然失色了。”
“不管是失敗,還是死亡,被蒼天選中的,一定會是一頭金鱗神龍,他們本身擁有一個帝王的氣魄,亦擁有完美的意志與思維。一旦勢運到來,他們將無法阻擋,石破天驚!”逍遙說道,瞥了原野一眼,搖頭說道:“可惜,不管是與冷淵或北冥比起來,你都只是一個殘缺的帝王胚子。你與他們一樣,擁有一切勢運,卻也擁有他們沒有的一切致命弱點。”
“射姑飛雪在哪?!”原野沉聲喝問道。
“你的孩子沒事,嫂子馬上就會出來見你,不用急躁。”逍遙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盯着原野,道:“知道你最致命的弱點是什麼?”
“什麼?”原野開口喝問道。
“道義。”逍遙說道:“從你誕生,嫂子就暗中關注你。你善待身邊一切人,卻不知道,他們不過只是累贅,沒有他們,你憑藉着天意大運,怕是早已登上巔峰了。”
“放屁!”原野呵斥道:“沒有他們,我早就死了。”
“哈哈。”逍遙仰天大笑,道:“從你接觸到藏龍殘魂起,你就天真地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它了。結果呢?它不是仍要了你的命?”
原野知道逍遙說的,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戰。那時,他遭受江舞雲的六哥迫害,將死之際,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那隻小蜥蜴,結果依然沒有挽留住性命。最後,還是大禹通過輪迴之術,救活了他。從那以後,藏龍之魂便與他同在,然後慢慢被同化爲他靈魂的一部分。
“至少,它讓我找到了一份,不屈的尊嚴。”原野開口說道。如今,他已失去了自己那一部分龍魂,但是他對自己這一生的抉擇,沒有一點後悔。善待他的人,他必涌泉相抱,信賴他的人,他定會以命示誠。給他溫暖、幸福的人,他會終生守護,於他有恩的人,他一直感念。這就是他的道義,這個道義便是他對性命的定義。
乾蠻搖了搖頭,道:“單純的傢伙,你爲一羣累贅付出一切,實在愚蠢至極。這也是你爲什麼成不了巔峰王者的原因,更是你的致命弱點!只要,我們敢耍點陰謀,即便實力被你超越,想對付你,依然易如反掌。”
“況且,你能活到今天,不是你身邊的人在關鍵時候給予你幫助,而是現在你最痛恨的人,一直在幕後庇護着你。”逍遙說道:“她就是我嫂子——射姑飛雪。沒有她在幕後操控一切,僅憑一直被黑翼惦記着的銀髮,你不知被赤雷等巔峰神靈,殺滅多少次了!現在,你的實力超過了我們,就以爲可以逃出我們的手掌心了?哈哈,對於你的弱點,嫂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射姑飛雪在哪?!”原野怒喝道。此時,他已被這兩個傢伙的話,繞得一頭霧水,更是煩躁不已。
同時,一股恐怖的殺氣,從他身體中呼嘯出去,瘋狂地席捲萬里之境。
逍遙與乾蠻皆神情凜然,在他們剛現身的時候,原野還是一名單手便可獵殺的神靈,經過幾十年的鍛造,他們實力不僅沒有恢復,反而折損了一部分,而他,卻在他們眼皮底下,生生成長爲一名擎天巨柱。這種恐怖的崛起速度,除了在北冥、黑龍魔帝身上,他們還從未聽說過。
眼下,殺氣已如颶風呼嘯出去,原野徹底被激怒,想殺他們已不再是不可能之事。
“既然你想打,老子奉陪!”說着,乾蠻手臂上黑色古盾,與赤色刺劍,寒芒大漲,身體上亦爆發出一股兇悍的氣息。
可是,逍遙卻將手中的、繚繞着黑白神焰的鶴神弓,幻化爲一枚古樸的鶴狀戒指,重新帶回到手上。同時,他轉臉向東方仰望而去。
隨着,殘餘在空氣中的能量勁流逐漸消散,呼嘯喧天的浪濤,在微涼、腥鹹的海風中,逐漸迴歸平靜。
即將破曉,天色變得水涼。
遠眺,水天已然歸於一色。
倏地,東方一抹無聲的雲霞下,出現一圈圈無形的波紋。
原野猛地轉過臉,盯着東方的天穹:透明、玄妙的波紋下,一道印着九彩妖蓮的百丈高巨門,赫然出現,並緩緩打開。
同時,一道嬰兒的啼哭聲,從巨門內傳出,原野所有心魂,都被這稚嫩的哭聲牽動着。他心臟陡地縮緊,不顧一切地衝進巨門中。
門內,仍舊是一片浩淼、蒼茫的海面,在曦光下,呈現出一派莊嚴的祥和。
進入巨門以後,海面被一種詭異的氣息壓迫着,平整的猶如一片碧石廣場。其中的一切,都是射姑飛雪精心準備的。一汪的靈液池,懸浮在無一絲波瀾的海面上。它的形狀宛如一朵十丈直徑的巨大蓮花,呈碧綠色。池中靈液散逸着,一縷縷死亡與生機摻雜的詭異氣息,乃凝重、暗赤、粘稠狀。這是三界之中最精髓的淨魂水,可將前生的一切記憶,全部抹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