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情這一倒下, 很久都沒有醒來。
駱神醫快馬加鞭,也纔在三天之後到達。
他首先一巴掌拍在了齊昊頭上,“你幹什麼呢, 讓你來找他是讓你照顧他的, 不是讓你欺負他的。”
齊昊無從反駁, 一臉焦急, 眼睛下面是一片烏青, 看起來就好像是好幾天都沒有睡覺一樣,“駱神醫,你快看看他, 他已經昏迷很久了。”
駱神醫一邊給他把脈,“請大夫來看過了嗎?”
齊昊點頭, “看過了, 但是那些醫生醫術不精, 沒有辦法看出是什麼問題!”
駱神醫沉吟片刻,“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你將東西給我,三天之內,一定會將藥煉好。”
齊昊點頭,“那就拜託你了。”
駱神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臉色凝重的將東西拿了, 很快就離開了齊昊的房間, 出去的時候臉色明顯有些不對勁, 他搖了搖頭, 本來以爲齊昊過來能夠解開這個男人的心結,可是卻沒有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如今這副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駱神醫走後,齊昊依舊握着姬無情的手,一臉恍惚愧疚的看着姬無情,他也是不久前融合了那個齊昊的記憶之後才知道的。
前年,在弒神山中,他因爲走火入魔一時跑了出去,剛好遇到了在修煉時出了岔子的姬無情,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強迫姬無情與他發生了關係。
可是之後他在恍惚之間卻離開了,回來的時候身上帶了很多血,現在想來,那血都是姬無情的,他真的是個禽獸。
齊昊抿着脣,自責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姬無情,怪不得當初第一眼看見姬無情的時候,他就感覺這個男人很熟悉,心中喜歡的不得了,所以纔在之後將姬無情撿了回去,幫他仔細的調理身體。
原來竟然是自己種下的惡果,可是這一切爲什麼非得讓他的阿情來償還,齊昊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姬無情乾裂的薄脣,阿情,我到底要怎樣做,你纔會原諒我。
此時看着姬無情,又好像回到了月前那個恐怖的日子,姬無情拼盡了全力生下了屬於他們兩的孩子,可是他卻那樣對待,在融合第二人格的時候帶着躲避姬無情的心理,在外面硬生生拖了半個月,以至於將這個男人逼走。
“無情——”
是安木生的聲音,齊昊擡起了頭,看着安木生的眼睛裡有着憤恨,“你出去,阿情不想看到你。”
安木生先前被姬無情刺了一劍,仗着他身體底子好,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這兩天一直往姬無情這邊跑,雖然每次都被齊昊趕走,但是他還是每天帶着愧疚來看姬無情。
當初在姬無情說出他有了身孕之後,他想的是這是個孽種,不是我的孩子,他清楚地知道,他和姬無情並沒有過夫妻之實,那如此,姬無情又怎麼會有身孕,他胸腔中翻騰的是深深的怒氣,他甚至想要毀滅一切。
後來在弒神山中,他一時鬼迷心竅,對姬無情下了死手,可是後來,在他清醒之後,他去弒神山中尋姬無情的時候,尋到的竟然是一具枯骨,而領路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傢伙。
想到這裡,他同樣眼睛噴火的看着齊昊,要不是他的話,要不是他……
他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姬無情,突然愣住了,要不是這個傢伙的話,那姬無情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吧,他見到的那具枯骨,可能真的就是他的無情。
可是如今他已經沒有資格再來求得姬無情的原諒了,他嘆了口氣,看着對面一臉憔悴,但是卻始終守護這姬無情的齊昊,語氣不再像開始的時候那麼衝,“今天我來不是來跟你吵架的。”
齊昊眼睛裡面盛滿了不相信,安木生苦笑一聲,眼神瞥向了姬無情,齊昊看着他的目光,皺眉上前一步,將他的視線擋住,“有什麼事情就快說。”
安木生垂下了眸子,“如今武林大會已經召開完畢,新推舉出來的武林盟主對枯木崖的意見頗大,所以我決定,帶領枯木崖原來出去的人重新投靠枯木崖。這也是我欠無情的。”
齊昊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間冷下了臉,“不用了,如果那個所謂的武林盟主真的敢去針對枯木崖的話,我自會教訓他的,不勞你費心了,請回吧。”齊昊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是理智,本來他來找姬無情,就是想將藥鬼令交給他的,到時候如何選擇,完全看姬無情的喜好,可是沒想到竟然出了這一茬。
安木生張了張嘴,在沒有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齊昊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不知道這個所謂的謙謙君子又在搞什麼鬼。枯木崖的事情,齊昊多少也聽說過一些,這件事,絕對是安木生做的不厚道,可是他雖然有心,但是卻不敢告訴所有人姬無情是自己殺的,所以憑藉他,只能籠絡到一些當初願意跟着他走的人。
而如今這些禍害又想要回去,那不是給自己找氣受嗎?齊昊撇了撇嘴,他又不是個傻子,這一點點厲害關係怎麼可能搞不明白。
時間過得飛快,而對於駱神醫來說,這三天真的是煎熬的不行,一想起還有人等着自己手裡的丹藥救命,他就無比後悔,當初爲什麼要將他的那個討厭鬼師弟趕走,否則,起碼能給自己打打下手,好讓自己不這麼忙亂。
雖然說製作丹藥的方法基本上都清楚了,但是還沒有實際操作過,駱神醫幾乎是戰戰兢兢的進行這每一步,直到最後看到十幾顆圓溜溜的血紅色小丸子出現的時候,駱神醫感覺自己都快要虛脫了。
而這時候,時間剛剛過去了一半,僅僅只有一天半的時間而已。
看着手裡的藥丸,駱神醫搖頭感嘆,果然人的潛力是無窮的,想要激發,缺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
這僅僅的一天半,對於齊昊來說可是度日如年,齊昊眨着眼睛看向姬無情,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連續不斷的給姬無情輸送內裡保命,再加上本來就已經失血過多,這兩樣造成的眩暈感一直在折磨着齊昊,暈倒只是早晚的事情。
於是在看到駱神醫出現的時候,他基本上都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了,唯一的心念就是將牀上躺着的這個人救活。
看着那粒小小的紅色藥丸下去,齊昊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接下來駱神醫了什麼,做了什麼,他已經完全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的手腕很痛,很痛。
這間屋子的血腥味很重,而這些血的大部分來源都是齊昊。
駱神醫看着意識已經模糊不清的齊昊,輕聲說,“姬無情需要你的血。”
齊昊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有了一瞬間的神采,他乖乖的將手腕伸出去,遞給了駱神醫,駱神醫看着他手腕上層層疊疊的傷痕,心中不舒服極了,這個孩子,可真是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刀子在層層疊疊的傷口上又添上了一道傷疤,鮮紅的血汩汩流出,齊昊痛的一掙,卻始終沒有將手腕拿離碗沿旁邊,即使意識已經模糊,但是他知道,這些血,可以救姬無情的命,於是再多的疼,都不算什麼。
姬無情體內的絕情絲實質上是一種蠱,那藥丸只能在不傷害姬無情身體的同時將蠱蟲逼出來,而駱神醫現在在做的,就是將那個東西逼出來,然後把他引到齊昊體內。
齊昊的身體估計被他的師父改造過,他體內流的血不僅能夠養活凝血朱果,竟然還能夠殺死那些根本就無法消滅的蠱蟲,駱神醫曾經拿他的血做過實驗,他對此感覺神奇的不行。
齊昊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一會身處烈焰中,一會兒又被打入了九淵寒潭裡。
身體上冰火兩重天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而更恐怖的是,他竟然發現自己對姬無情的印象在一點點的變淡。
從剛開始的清楚知道他的一顰一笑,到後來的模糊不清,甚至到最後,連他的名字都有些不清楚了!
他看着姬無情一點一點變模糊,心中悲痛難忍!
姬無情有了藥,早就已經醒來了,醒來後看着倒下去的齊昊,嘴角勾出了一個難看的弧度!
沒有想到兩個人竟然交替着生病。
恰好這時駱神醫進來,絮絮叨叨的跟姬無情說齊昊的所有事情,從開始說到結尾,姬無情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齊昊,越發的沉默!
“孩子,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心中有他,他心中也有你,何不就這樣在一起,你高興,他也高興,一切不都圓滿了嗎!”駱神醫絮絮叨叨的說,後來又嘆了口氣,“唉,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這傻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醒來呢,一切都要看天意啊!”
姬無情剛剛下定的決心,因爲這一句話徹底崩塌,他猶豫着開口,“他有可能會醒不過來嗎?”
“嗯,那蠱毒太兇險了,再加上之前他一直用血溫養那果子,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之後又一直用內力幫你續命,能堅持到這裡,都算是他命大了!”
姬無情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此時,躺在牀上一直不動的齊昊突然鬧了起來,他哭着說,“阿情,阿情,你別走!你別不要我!”
手腳亂舞得模樣,讓姬無情本就不堅定的心徹底軟了下來!
算了,在愛情中,也沒有誰是真正的贏家,往往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知道,自己愛着齊昊,雖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但他知道,這愛,不會結束!
即使絕情絲已經被解,他似乎依舊能夠感受到胸口的疼痛,那痛,是甜蜜的,同時,也是苦澀的!
“算了!”他說,“齊昊,我不走了,如果你醒來後,還願意跟我在一起的話,我們,就在一起吧!”
牀上的人雖然沒有迴應,但是,姬無情知道,他聽進去了。
於是,齊昊在夢裡看見了,姬無情身後是萬千桃樹,他站在桃樹下,一手牽了一個孩子,嘴角含着淺淡的笑意,輕輕的對他說,“齊昊,我們回家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