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隨着夜長空來到夜老夫的住處。
夜老夫人剛剛花甲之年,卻已滿頭銀白,不見一絲黑髮。她的身體並不瘦弱,卻虛弱無力,眼光暗淡無華面容憔悴。
蘇恆先把元念釋放開檢查了一遍室內的器物,並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夜老夫人房內所有的物品夜長空每年都會換上兩次,甚至擔心她她的貼身侍女與老夫人體質不合也曾換過幾次,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麼問題。
蘇恆又將元念滲透到牆壁地面之中,也沒什麼發現。最後他看向老夫人身上的衣着飾物。道:“夜族長,其它地方我都查看過了,沒發什麼問題,所以我想查看一下老夫人身上的物品不知可否?”
雖然蘇恆的元念探向哪裡別人並不能發現,但是未經說允許就去察看別人的貼身物品還是有些唐突。
“可以,當然可以。”夜長空連連點頭。
蘇恆的元念立刻將夜老夫人全身覆蓋。
原本引起他注意的是老夫人頭上那些看起來質地不凡的飾物,但元念接觸之後才發現異常的並不是這些頭飾,而是在老夫人衣袖遮蓋下的手腕上。
蘇恆收回元念道:“請問夜老夫人手上可是戴了鐲子?”
夜老夫人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隻翠色鐲子,道:“是啊,這翡晶鐲子是我與長空的父親初見時他給我買的,早些年我捨不得戴,後來長空的父親去世我時常想念他,這纔拿出來戴着……怎麼,這個鐲子有什麼不對嗎?”
蘇恆看了看那鐲子,色澤淡綠瑩潤,看起來應該是極其珍貴的翡晶石,但是翡晶石中的死靈無論多麼強大也不應該影響到人的體質。
夜老夫人身份尊貴,蘇恆不好上前察看,道:“老夫人可否取下來讓我看看?”
“可以……”夜老夫人說着把鐲子從手腕上褪了下來,讓侍女遞給蘇恆。
蘇恆接在手中用元念細細察看。朵雅也隱着身湊了過來,好奇地瞧着那鐲子悄悄說道:“大哥,這鐲子似乎不是石質的,怎麼感覺有一絲獸類的氣息?“
蘇恆又將鐲子拿到陽光下仔細辨別,很久之後才道:“這鐲子的材質應該不是翡晶石,翡晶石應該比它更綠一些,更清透一點……據我看來這應該是用上古兇獸通天獸的骨頭打磨而成……”
“什麼?通天獸骨!那可是上古兇獸,與九玄聖族同樣古老,現在怎麼可能還有它的骨頭?”夜長空驚道。
“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這東西里面已經開始蘊生亡靈,確定不是石材。而所有的獸骨裡面又只有通天獸的骨頭與翡晶石相似,所以這個可能性還是很大的。我想可能是採石的匠人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分散的獸骨,也將其當作翡晶石了吧……”
“那該怎麼辦呢?”夜長空想到母親竟然佩戴一塊蘊生着亡靈的獸骨多年,心中就恐慌不已。
“沒關係,這獸骨被打磨成鐲子的時候受到損傷,裡面的亡靈到現在也只是剛剛蘊生,我可以將其抽離出來,再處理一下,可保三百年無恙,老夫人還是可以正常佩戴的。”
“哦,如此就勞煩蘇賢侄了。”
“夜族長客氣了。只不過這個鐲子要暫時先放在我這兒,待妥當之後我再送回。
”
夜老夫人道:“好,就先放在你那裡吧,真沒想到,就這麼個不起眼的物件裡竟然藏着兇險,若不是由你這御靈師來看,誰又能發現這其中的奧秘。”
聽了夜老夫人此話,蘇恆腦中忽然一道光亮劃過,隱約想起了什麼……
離開夜老夫人處先和夜家父子一起吃了晚飯。
回到住處天色已黑,蘇恆坐在裝飾精美華貴的客房內。他沒有先去處理夜老夫人的鐲子,而是從頸間掏出那顆母親臨終前交給他的黑石墜子。
在黑雲川中時鳳靈犀就發現這顆黑石墜子竟然吸收他的血液,但他剛要研究一下時就遇到人蛙羣攻擊,之後一直在黑雲川中歷險,便逐漸淡忘了此事。直到今天下午無意間聽了夜老夫人一句話才又想起。
他細細地看着手中這顆看似普通的黑石石墜子,即使他用元念去察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可是它爲什麼會吸收自己的血液呢?正常的石頭是不會有這種現象的?
蘇恆把自己的指尖劃破,試着點了一點血液在黑石墜子上,用元念細細地觀察着。
就在他的血液接觸到黑石的那一剎那,蘇恆忽然感覺到了黑石中打開了一個空間。
他驚訝地瞪大雙眼。“這竟然是一個禁制空間?!”
普通的空間物品是通用的,只要使用的人能夠通過某種渠道把元念輸入到物品中就能打開其中的空間。而禁制空間卻不同,有些甚至是隻有特定某人的元念纔可以打開,而這顆黑石墜子是血脈傳承空間,就是隻要擁有這件物品主人相同的血脈就可以打開其中的空間。這種空間物品隱蔽性極好,若不是高等級的御靈師是很難發現的。
“這是母親臨終前交給自己的,要自己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要弄丟……可是,母親怎麼會有這樣高級的空間物品?”
蘇恆怔怔地看着手中黑黝黝的石墜子,呼吸漸漸粗重起來。他隱約感覺到墜子的空間中會隱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似乎會讓他很心痛……
朵雅發現了他的異常,現出身形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擔心地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蘇恆平靜了一下心緒,道:“沒什麼,我沒想到這墜子之內竟然會有儲物空間……”
“這個大哥不是一直戴着麼,怎麼從前不知道?”
“這上面下了血脈禁制,我一直都沒發現。”
“那就快打開來看看裡面裝的什麼?”朵雅好奇起來,希望可以像探險者那樣突然發現一大筆寶藏。
蘇恆把元念探入到空間之內,發現裡面果真有很大一筆財物,差不多是他從蘇家莊帶出來的十倍之多。不只奇石珍寶應有盡有,而且還有十幾塊聖光石和一塊西瓜大小的聖光彩石。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一筆財富?這可是母親很早就給了我的,母親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東西?難道父親不知道?父親可是最討厭我的,他如果知道一定不會給我……”
蘇恆腦中一片混亂,繼續察看着空間中的東西。除去這些財寶之外還發現了一封信和一些書藉。
他沒有去看那兩本書,先把那封信取了出來。
拆開信後看到第一行字及那熟悉的字跡他的腦海中就是“嗡”地一聲
巨響。
只見信上寫着:吾兒蘇恆見字……
“這是父親的筆跡!!”
蘇恆雖然從小與父親接觸不多,但對於父親的事情他卻格外留心,父親筆跡他自然能清楚地分辨出來。
“蘇恆!父親叫我蘇恆而不是沈恆……”
蘇恆刻意修煉出來的平穩心境掀起渲然大波!
“他、他不是討厭我不准我姓蘇的嗎,怎麼這樣稱呼我?”
他遏止着心頭的激動又向下看去。
“吾兒蘇恆見字:不知吾兒見信何年,置身何境。爲父苟且半生倉惶度日,上無力恭孝嚴慈振興家族,下不能憫愛妻兒撫慰幼弟。自奔岷山之日起便此生無幸,惟願吾兒平安。
吾兒天賜佳質,寶光內藏,此有九玄遺功半卷附藍伽秘法一章,照此修煉可成玄光,功成之後自有機緣得後半功法,重振聖族神威。世事詭異、人心莫辨,慎之……”
蘇恆顫抖着看完這封信,腦海之中電閃雷鳴,一片空白!
儘管他十分難以相信,也不願相信。但是看着這封簡短得不能再短的信,蘇恆卻不得不承認,原來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父親留給自己的。也可以說是父親藉着母親的手留給自己的……
難道他從前對自己的種種都是假象?難道自己被親人們遺棄了十幾年的辛酸都是父親刻意營造出來的?!
思想上突然的轉變讓他一時間那樣難以接受,他的心頭像堵了千斤巨石般沉重!如同刮過一陣毀天滅地的颶風般疼痛,只想找個無人處抱頭痛哭一場!
雖然父親在信沒有詳細地說明什麼、解釋什麼,但蘇恆在看信的同時就知道,原來自己從前的認知是錯誤的!錯誤到了極點!原來父親是愛自己的!而且不是一點點,是超出了所有弟妹加在一起!甚至再加上父親性命愛!
看父親信中之意似乎他早已知道自己必死的結局,所以纔會早早地爲自己安排一切,用那樣一種漫長而又痛苦的掩飾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曾經的厭棄、曾經的不屑一顧原來都是愛到極致的僞裝!
就像被獵人追殺狼,看似把羸弱的小狼棄在山澗獨自逃走,但誰又知道他付出生命引走獵人就是爲了給孩子一個生的希望,這種愛是何等的深切!
可恨自己一直那樣的恨他,捧着他的頭顱也不願爲他掉淚,直到把他埋進母親的墳墓也沒叫他一聲父親……
現在想來是多麼的殘忍,多麼涼薄無情!
蘇恆捏着左腿處那一段虯結的筋肉,又想起山中父親那痛徹心扉的一腳,那樣的狠!那樣的痛!直到現在他還能清晰地想起那種感覺,可是心中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或許當時父親的心會比自己的腿更痛……
如果這一切都是父親殷殷苦心,那麼……
蘇恆忽然起家中那彎彎成河的血泊,弟妹們陳橫殘破的身體……
他悚然心驚!
“父親,難道弟妹們也都是爲了保全我而生的掩護嗎?那都是我血脈相連的弟妹,是您的至親骨肉……如果是……如果是這樣你讓我情何以堪!”
蘇恆不敢再想下去,伏在案上雙手死死揪着頭髮,全身劇烈地顫抖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