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源路言對視一眼,兩人都是沉默。
李然想起她的小姐妹就難過,她對着尹源道:“尹先生,求你幫幫曉曉吧,不能讓她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啊!”
尹源道:“這事……”
李然眼巴巴地看着尹源。
尹源最終還是道:“這事先看警察是怎麼說的吧。”
李然一愣,然後眼神頓時變得憤恨了起來:“尹先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曉曉請你幫忙,你又給了她一線希望,她更是因爲你纔回到那個房子最後慘死!你這推拒來推拒去,不就是爲了加錢麼!要多少錢,你說!”
尹源面色冷了冷,本來他還挺同情張曉的,此時卻因爲李然的話對這件事的印象大打折扣,索性道:“我和張曉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她遇到的不是鬼。就算你現在請我去,我能做的也不過讓張曉早日上路,不變成孤魂野鬼罷了。”
李然那邊還準備和尹源繼續嗆聲,倒是她男朋友反應極快:“尹先生,曉曉死的古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請你幫忙叫出曉曉,最起碼問問害她的兇手是誰。”
尹源這才道:“必須等到她頭七回魂之後。”
男友一聽有戲,立刻道:“行!只要尹先生肯幫忙,這些都沒有問題!”
尹源這才點了點頭,而李然的表情也不似剛剛那麼憤恨了。
又瞭解了一些情況之後,尹源和路言便離開了李然家,見到自己客戶慘死,尹源心情也不怎麼好,好在路言在一邊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安慰道:“尹源,我們也不知道她會遇害。”
尹源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可是……這件事還是我大意了。”
“那……你要管麼?”路言又試探道。
這次,尹源沉默了。
過了良久,他才道:“我不知道。”
路言:“啊?”
尹源帶着點自嘲地笑了笑,道:“路言,我小的時候從沒有想過自己會以抓鬼爲生。”
路言知道這個時候不用他說,只用靜靜地聽就好。
“我媽媽……是一個很好,又很奇怪的人。她很清楚的知道我爸爸是幹什麼的,但是她還是不希望我子承父業。”尹源想了想,繼續道:“可是她死的太早了,其實一切都是有預兆的,只是我沒有發現罷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她不想我學這些東西,可是沒辦法,我是尹家人,我還是學了。”
尹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有一些東西是他從小便積壓在心底的,此時能說出來,他感覺……很輕鬆。
“一開始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想和逝去的親人見上一面的話,我能幫忙,就再好不過了。可漸漸地我發現,這很難……因爲一旦有了第一次,那麼他們就很想見更多,擾得亡靈不安。”
路言輕聲道:“貪念。”
尹源笑笑,道:“對,就是這樣。”
“總之,我現在所做的和以前所想的越來越背道而馳了。小時候族中要求我學習鬼術,我便學,但是除此之外的東西我碰也沒碰過,恩……你懂了麼?”
路言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懂,你除了捉鬼之外什麼都不會。”
尹源:“……”
尹源:“話也不能這麼說,皮毛還是懂點的,再精通的就不行了。”
路言勾起了一絲笑。
尹源這才察覺似乎被路言耍了,心中頓時一陣咆哮,趁着紅燈便突然側身撲向路言懲罰性地咬了他一口,路言沒有一點準備被嚇了一跳,不過當脣上傳來熟悉的觸感時他又享受的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身後喇叭聲響起,尹源才坐到了原位,重新開車。
尹源臉上一副不想管的樣子,但心裡多多少少對張曉有着內疚,大晚上不睡覺的就帶着路言到了張曉家樓下,準備趁着案發現場還沒有遭到破壞來探查一番。
等確定張曉家左鄰右舍都關燈睡覺之後,尹源和路言一起上了樓,然後路言便見尹源頗爲熟練的將張曉家門上的封條撕開,又搗鼓了兩下開了門。
路言:“你是不是以前經常幹這種事情?”
尹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道:“什麼事情?”
路言指了指門,道:“恩……這種……破門而入?”
尹源一臉黑線,當即敲了一下路言腦袋,道:“一天都想什麼呢,我可是奉公執法的好市民,這不是情形所逼麼!”
路言揉了揉自己的腦門,擡手就想去開張曉家的燈,尹源眼疾手快的將人攔住,道:“等等等等。”
路言一下子不敢動了,道:“怎麼了?”
尹源站在原地,雙手飛快將幾張符紙扔出,符紙彷彿有生命一般奔赴了窗口,尹源這才道:“開燈吧,施了點障眼法,要不然外面人看見這燈亮着會多想的。”
路言這才恍然大悟。
張曉家看上去沒有李然家大,她家的客廳處畫了白線,顯然她是在這裡喪的命。
除此之外,張曉家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雖然保留案發現場很重要,但尹源還是覺得警察在處理這裡的時候似乎很……隨意。
彷彿這不是什麼命案,而是一般的偷竊案。
路言努力將自己縮在角落顯得不那麼礙眼,尹源在客廳打量了一下之後很快就去了張曉的臥室。張曉臥室裡面並不整潔,衣服和畫畫用品堆得比較亂,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了。
一室一廳的房子,尹源光看一眼就能確定這裡沒有鬼氣,不過爲了放心,他還是拿着一根特製的香在屋子裡晃悠了一下,香如他預料的一般沒有燃起,這裡並沒有鬼。
收了香之後,尹源還是覺得,這間房子裡缺了點什麼。
“沒有櫻花枝了。”就在尹源思考的時候,路言突然道。
尹源順着路言的視線看去,只見客廳的茶几上擺着一個黑色的塑料盒,看樣子正是張曉曾經裝櫻花枝的那個盒子,此時盒子半開着,可是裡面卻沒有東西。
尹源走過去看了看,道:“可能是她的另一個盒子吧。”
路言卻搖了搖頭,將盒子拿起,道:“你聞。”
尹源湊過去聞了聞,一股很淡的花香混合着些許的顏料味,這是那天他們聞到的味道沒錯。
“會是警察帶走了麼?”路言想了想,突然想到了這條假設。
搖頭的換成了尹源:“不可能,他們做事的話應該會把整個盒子帶走。”
兩人再次沉默。
“走吧。”尹源最先開口道。
路言眨眨眼,道:“這就回了?”
尹源道:“不是鬼,或許真的是什麼變態殺人案也說不定。”
路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皺了皺眉沒說出來。
尹源關了燈,輕聲道:“一切的疑點都在那幅畫,明天我們去張曉工作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幅畫的原稿。”
路言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好。”
兩人來的時候爲了進出張曉家小區不引起懷疑便沒有開車,此時晚歸在街邊打了二十分鐘的車纔打到一輛,路言的感冒還沒有完全好,上了出租車就有點困,在車上兩人也不方便對張曉的事進行多一番交流,便全程沉默的回了家。
可是等到尹源站在自己門口時,立刻就皺起了眉,昏昏欲睡的路言也一下子清醒了。尹源看了路言一眼,然後將人護在了身後,自己拿出了刻魂刀握在手裡。
家裡不對勁,有人來過。
小喇叭也沒有叫,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尹源有點緊張,小喇叭看上去一副好吃懶做的樣子,但一隻聞磷就算被封印了守家的本事還是有的,能制伏它的肯定不是簡單的人。
就在尹源站在門口準備破了自家的門時,門突然就被從裡面拉開了,看到開門的人,尹源和路言都是一愣。
“怎麼自己的家倒不敢回了。”王老給尹源和路言開了門,道:“老頭子一把年紀了,在門外等了半天也等不見你們回來,就自己先進來休息着了,尹小子你們肯定不會介意的吧?”
面對臉皮不是一般厚的王老,尹源還能說什麼?只能呵呵笑了幾聲。
可王老卻不管這些,他看了一眼小喇叭,道:“狗不錯,能看家,就是有點煩人,大晚上的我讓它先睡了。”
路言可不在乎王老怎麼說,自己跑過去蹲着看了看小喇叭,確定它只是睡着了之後才放下心來。
“王老,不知道這大晚上的……有什麼事非得勞煩您啊?”尹源一時捉摸不定,王老是協會裡的元老,能讓他親自到訪不會是什麼小事,但是你說是大事吧看他這不急不慢的樣子也實在不像。
王老聽了這話,卻是很滿意道:“老頭子是有事,尹小子啊,最近市裡出了點案子,恐怕要協會的人出手才行。”
尹源倒不奇怪王老會這麼說,從上次對待趙廣義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們這幫抓鬼的人和政.府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按照王老這麼說,這案子八成是正常人解決不了的。
王老沒等尹源作答,主動道:“市裡陸陸續續出了幾起命案,被害人都是全身血被抽乾了,但沒有明顯的出血傷口,尹小子,這件事情不簡單啊。”
這話一說,尹源和路言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