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眼前的路銘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一個翩翩少年郎,眼角含情,矜貴逼人,一眼看上去便像是富人家的小少爺,年少不知愁。

尹源很難將眼前這個人和那個邪肆冷魅陰晴不定的半世界統領聯繫起來……

“不太像,是吧?”路言小聲道。

尹源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道:“你確定……這是路銘?”

這次路言肯定道:“我確定,而且這個宅子門口寫着路宅。”

難道他們是穿越時空了?還是說……他們走進了一段記憶?

就在尹源苦思冥想之時,路言突然道:“葉登給我說過,路銘的弱點在於過往。”

尹源猛地瞪大眼睛,他好像想通了一件事情!如果他們知道路銘弱點的話,說不定就能反敗爲勝,斬斷半世界與人間界的通道!怪不得巫即大人預言一切生機盡在葉登,要是這麼來想的話,或許他們能捲到這個不知名的幻境之中,是因爲兩股力量的交錯所造成的某種裂痕,而最終原因也是因爲葉登的死。

“你看出什麼了麼?”尹源問道。

路言看着少年形態的路銘傲嬌的讓旁邊的壯漢喂他葡萄吃,道:“沒有……”

要是說這時的路銘和以後的路銘有什麼相像的地方,那一定就是脾氣了,兩個人都是一副壞脾氣,只不過半世界的統領更加變本加厲罷了。

或者說,現在的路銘只不過是有些小性子而已。

尹源和路言蹲在路府觀察了三天,發現路銘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順帶着再和爹孃大哥姐姐撒撒嬌。對的,那天喂他吃葡萄的壯漢便是路銘的大哥,路銘的父親也是魁梧之人,父子倆都是武將,就是不知道這路銘怎麼被養的如此嬌貴。

路府很大,尹源時不時去後廚給他和路言找點吃的,路府家大業大,倒也沒發現後廚裡經常失蹤一些吃食。

變故生在第四天。

尹源正打着哈欠準備去後廚偷食物,誰想今早的廚房亂成一鍋粥,不少人卷着東西準備跑,尹源從他們的三言兩語中聽出不對,趕緊跑回去找路言。

路府的老爺在外戰死,大少爺不知爲何突然被捕入獄。

等尹源和路言匆匆趕到前廳時,正看見不知從何而來的士兵正對着路家的老老小小進行着慘無人道的屠殺,就連那些想要逃走的下人也沒有放過!

事情來得太突然,整個路家毫無反應,幾個侍衛拼死帶着路銘殺了出去,尹源和路言幫不上任何忙,只能看着這一切的發生,跟着路銘走。

身後的路府燃起熊熊大火,路銘目眥欲裂的要往回跑,被唯二剩下的兩個侍衛死死攔住,一個侍衛不得不將他打昏扛着跑。

尹源二人跟着這侍衛出了城,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小村莊門口,路言的腳步頓了頓,道:“這和我家很像。”

尹源聽了之後,親了親路言,道:“以後我們可以找個小村莊……”

路言笑了笑,搖了搖頭,拉着尹源往村子裡走去。

草屋裡的路銘已經醒了過來,此時正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兩個侍衛單膝跪在地上,垂頭不語。

路銘雙眼通紅,似乎是發完了火,道:“你們……先起來吧。”

兩個侍衛站了起來,一人心有不甘,臉上滿是不願,另一人則沉默寡言,卻對路銘忠心耿耿。

“到底發生了什麼……”興許是剛剛哭過,路銘吸了吸鼻子,看着身邊僅存的兩個侍衛,道:“爲什麼會這樣?娘呢?姐姐呢?大哥!還有大哥怎麼樣了?”

路銘慌亂的如同一個孩子,說起來也是,雖然在古時十四五已經可以當爹了,但路銘卻被家裡保護的太好,什麼也不知道。

沒有人迴應路銘的問題,草屋裡死一樣的寂靜。

“我想去看一看。”路銘雙眼茫然道。

“少爺還是在此休養生息吧。”那個心有不甘的侍衛道。

路銘頓時橫掃那侍衛一眼,另一個侍衛也叫了聲:“午四!”

午四不說話了,微微躬身,道:“我先出去準備吃食。”

真正屬於路銘的故事由此展開,家破人亡的少爺帶着兩個侍衛開始了逃亡之路。路銘一開始還在問爲什麼,當他的一個侍衛因爲保護他而身亡不治時,路銘變得不愛說話。

尹源和路言像是一個過客一般,跟着路銘一起逃亡,到後來他們看見的不再是連續的景象,而是一個個獨立的片段,直到某天這些片段裡面出現道家真力的時候,尹源開始震驚。

前一幅畫面還是那忠心耿耿的侍衛不同意路銘去學道,後一幅已經是路銘窺得天機,悟得一方大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尹源和路言無從得知,他們只看見悟得大道的路銘與一方修士開展了殊死搏鬥,最後因一把刀砍中左肋而敗落。

“刻魂刀……”尹源呆怔道。

畫面一閃,空間在三維中轉換,兩人又看到了路銘以及另一個熟悉的人。

“葉登!”路言亮着眼睛道。

路銘和葉登似乎已經身處半世界,兩人之間像是朋友,又似是情人,而最終隨着路銘性格愈加乖僻而變成了下屬的身份,當路銘站在半世界的那把王座前的時候,整個時空突然靜止了。

尹源意識到了什麼,趕緊給他和路言貼上了隱身符,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們回到了半世界。

兩人面面相覷,還未從這場其妙的旅行中回味過來。

“葉登不見了……”路言環顧了下四周,原本應該躺着一具屍體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尹源:“……”

“或許被路銘帶走了吧……”從幻境中出來之後,尹源對於葉登和路銘的關係還真說不好……

尹源和路銘打鬥時噴出的那口血留在了地上,此時還是溼漉漉的,這可以證明兩人雖在那個空間裡過了很久,可半世界中有可能只是一瞬。

他們所看到的一切都那麼凌亂,唯一能讓尹源有點思路的便是發生在成年路銘身上的那一戰。

路銘學習道術,使用的法寶是白玉鍾,打傷他的東西是刻魂刀。刻魂刀爲尹家先祖所有,半世界……

天吶,簡直要亂死了。

尹源承認自己是個不擅於思考的人,太多的疑問讓他的腦袋發昏。路言則是蹲在本來擺放葉登屍體的地方看了良久,才站起來鄭重向尹源道:“我要回去。”

尹源正在那思考“難道路銘和尹家先祖認識可是表現的完全不像啊”這種高深的問題,被路言這麼一說,條件反射道:“好。”

然後,他又猛地反應了過來,叫道:“不好!怎麼突然要回去?”

路言執拗道:“我要去找葉登。”

尹源揉了揉眉心,道:“我們好不容易纔逃出來,現在回去,你想讓葉登白死嗎?”

路言卻道:“我要去找葉登。”

“不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尹源覺得自己今天要被玩壞了。

路言卻不肯說出原因,只是道:“反正這個出口已經被封了……”

尹源:“……”

尹源開了一瓶礦泉水,仰頭狂灌,喝了大半瓶之後又澆了小半瓶在自己的腦袋上,這才清醒了一點,道:“到底怎麼回事?”

路言似乎被尹源的樣子嚇到了,擔心道:“你還好吧?不舒服了麼?”

尹源:“……不,沒有……我有點亂,你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路言冷靜道:“這裡本來有個出去執行任務的出口,可是被封了,解封的東西是一塊令牌,在王宮。”

“除此之外呢?”尹源覺得路言肯定還有事瞞着自己。

果然,路言道:“我和葉登身上有一小片靈魂被收到了白玉鍾裡……如果能拿回葉登的那一小片靈魂……”

路言話沒說完,但尹源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說路銘的法器裡面有你和葉登的靈魂?”

路言點了點頭,道:“半世界裡面是沒有靈魂的,路銘爲了讓我們的以另一種方法活着,用秘術禁錮了我們的一小片靈魂……至於他自己是什麼存在……我不知道。”

“爲什麼不早說?”聽到路言居然有一部分靈魂在路銘手中,尹源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路言低下頭,道:“當時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手裡也沒關係……現在突然意識到葉登的靈魂也一定在那……”

尹源深吸一口氣,看着依舊有點傷心的路言,不忍心說什麼責備的話。

路言擡頭,可憐巴巴地看着尹源,尹源最受不了他的這種表情了,於是道:“回就回吧……也不知道怎麼和路銘打。”

“左肋。”路言道:“他的弱點是左肋,就是幻境中他受傷的那裡。”

尹源迅速回憶起了那個地方,驚疑道:“那裡?”

路言點了點頭,道:“那是他的罩門。刻魂刀能打敗他一次,就能打敗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