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尚不怕有女生罵他，就怕女孩罵着罵着把自己給罵哭了。
就好像他欺負了她。
“泥煤，確實是現在流行的威士忌風味。”
泥煤不是你妹，大師，他真的沒想罵大使。
聽到樓尚承認自己的“無知”，文藝總算緩過一口氣，胸口不再起伏得那麼厲害。
如“小人得志”般，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你知道承認就好”的，凌人卻又可愛的氣勢。
極爲矛盾的兩種氣質，在蘿魔女孩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一。
她，養生朋克，原本就是爲矛盾而生。
文學走到了文藝的身邊。
作爲合作五年的“商業夥伴”，文學儘管和樓尚並沒有特別地熟，但他對酒鄉神舌的認知，肯定要比文藝更加深入一些。
國民紳士知曉樓尚大師此時表達拒絕的意願，肯定不可能是基於文藝腦補出來的原因。
妹妹生氣，他是攔不住的。
但如果大使氣到想要動手打大師什麼的，文學還是有足夠的反應能力，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的。
好在，事情並沒有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樓尚大師看着文化大使的情緒穩定下來，才用彷彿來自天外，又彷彿遠渡了重洋的清冽語氣，再度開口：“於我，流行，並非代表，威士忌的精髓，流行，也不代表，每一個人，都必須要追隨。”
樓尚忽略了文藝的脾氣和挑釁的語氣，極爲罕見地開始品鑑中國白酒以外的烈酒品類：
“這款穀物威士忌，酒體呈現酒復古金色。”
“將穀物的奶油香草甜味與蠟質柑橘爲基調的氣息融合在一起，伴隨花朵和熱帶水果的風味。”
“二次填充讓重新烘烤過的歐洲雪莉橡木桶和酒體產生共鳴。”
“酒體複雜而又俐落、質感豐厚。”
“入口後口感強烈，柔美香甜的風味層層遞進。”
“陳年穀物帶來了精緻而又輕盈的韻味，始於甜美，繼而幹冽，口留辛香，餘韻悠長。”
“這隻陳年威士忌，也不屬於時下流行單一麥芽威士忌，而是並不常見的兌和穀物蘇格蘭威士忌。”
“它不流行，也一樣有自己的精髓、自己的靈魂。”
文藝有點傻眼了，樓尚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但組合到一起，卻是她怎麼都說不出來的。
自認爲語言天賦驚天地泣鬼神、一等一的文化大使，決計組合不出樓尚大師這般“樸實無華”品鑑用語。
行家一下口，就知有沒有，簡直不要太專業！
古惑蘿莉的心裡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都說表白要趁早，幸好！幸好！】
但可是，可但是。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這麼多的溢美之詞，怎麼就變成了沒辦法接受的風味，和不願意推介的威士忌？
難不成樓上大師也想着要自相矛盾一下，以期獲得養身朋克協會的入會資格？
這會不會太誇張一點點？兩點點？三點點？……
兩個聯合創始人都在現場等着他的品鑑結果，想要入會哪有這麼麻煩？
滴酒未沾的酒文化大使，毫無徵兆地開啓一個醉意熏天的腦洞。
大使更加喜歡大師了，也更加不解、更加生氣了。
難不成是怕被一款好酒搶了第一次“親自直播”的風頭？
酒文化大使的腦洞，在酩酊大醉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幸好，腦洞是非常私人的存在，只要文藝不說，就能能夠拿得出來。
“一瓶經過五十年歲月洗禮的泥煤威士忌，不太可能是難以下嚥的。卻也並不一定，是威士忌最佳的表現形式。在我看來，濃郁的海洋菸薰味，破壞了這瓶酒原本的平衡，也影響了酒體的表達。”
樓尚說完他欣賞不來強勁的泥煤風味的原因，才極爲認真地向這款泥煤威士忌的主人。
比起說風就是雨、沒有風也不一定不下雨的文藝，樓尚更希望能夠得到實際持有人第五夏的諒解。
樓尚向第五夏解釋了自己現階段必須要拒絕的理由：“這不是之前被消毒水污染了的那一款威士忌。先前藏在次錄酸鈉的揮發性之下的，是無泥煤味的麥芽威士忌。在我真正能夠欣賞泥煤風味之前，我不會因爲它的流行，就做出違心的推薦。”
泥煤是蘇格蘭威士忌的“頂配”，也是威士忌“老饕”酒櫃裡的標配。
喝威士忌的人欣賞不了泥煤，就像吃水果的人欣賞不了榴蓮。
榴蓮的狂熱愛好者會質疑：你居然不吃榴蓮？那可是水果之王！
樓尚之所以會拒絕在明天尚小酌發佈會開始之前做推介，不是覺得第五夏的家族威士忌不好。
而是不希望在自己還沒有辦法欣賞的這個階段，品鑑一瓶極具蘇格蘭艾萊島產區特色的威士忌。
泥煤味和消毒水味，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風味。
不是消毒水，勝似消毒水。
剛剛被摻雜了消毒水的威士忌給“謀財害命”了一遍的樓尚，現下對泥煤確實是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樓尚大師並非想要食言而肥，更不是如文化大使想的，對威士忌一竅不通。
事實上，中國白酒和蘇格蘭威士忌，雖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品類，卻也有着諸多的共同點。
白酒和威士忌，最大的區別在於釀造的過程中，白酒用的是酒麴，威士忌用的是酵母。
發酵方式的不同，是白酒和威士忌最大的區別，佔比遠遠大於白酒多是窖藏而威士忌是用橡木桶的貯存方式的區別。
但是，除了差別，剩下更多的，全是共同點。
樓尚是一個極具天賦，並且極度努力的釀酒師，嘗試過用酵母代替酒麴釀造白酒，也嘗試過把釀造好的白酒，放進烘烤過的橡木桶裡面陳釀。
樓尚能被樊老選中成爲最後一個徒弟，而後繼承酒鄉神舌的衣鉢，是源於他退學之前就讀釀酒工程專業所在學院院長邱雨的推薦。
邱雨是第一個發現樓尚釀造天賦的人。
樓尚曾經就讀的專業，被譽爲釀酒師的搖籃，培養了國內各大酒廠，至少40%的釀酒師。
在全球化的當下，全球知名酒廠，也多得是來搶人的。
邱院長並不僅僅只是把自己的得意門生推薦給樊老一個人，而是推薦給每一個，在他看來，擔得起天才未來的人。
邱雨對樓尚的提攜，並沒有因爲樓尚選擇退學，而有所改變。
在釀酒師的世界，和真正的本領相比，文憑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樓尚一直都比他自己意識到的要優秀很多，優秀到同齡的同學，甚至是學校的一小部分老師，都沒辦法理解樓尚的釀酒思維。
邱院長的“種草”能力不是一般的給力，樓尚也是真的爭氣。
在樓尚因爲個人原因選擇退學的時候，全球三大烈酒葡萄酒集團——帝亞吉歐、保樂力加、百加得，都曾經向他拋出過橄欖枝。
看起來，以全球三大酒業集團之中的任何一個作爲“釀酒學徒”生涯的起點，都比跟着樊老去一個與世隔絕的酒窖要好，但樓尚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很慶幸。
因爲，任何一個大集團，都不可能給予釀酒師學徒像長輩一樣的呵護和一個像家一樣的地方。
經明行修的樓尚大師，不是不懂威士忌，而是沒有辦法在明天就要開始的直播裡，推廣一種他自己現下根本就不會欣賞的風味。
此刻的拒絕，是爲了找到一個更爲合適的時機，等到他真正能夠欣賞、或者至少是不排斥威士忌的泥煤風味，再做一個更好、更有效的單獨推介。
短短兩天的時間，這已經是文化大使第二次把“沽名釣譽”的頭銜強加到樓尚大師的頭上了。
她這麼會撒嬌的一個蘿莉，怎麼可以連着兩天出錯？
還是每一次，都惡語相向的錯上加錯。
古惑蘿莉原本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火爆。
撒嬌妖姬原本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古惑之心。
但她的情緒，也從來沒有波動成這兩天這樣的。
明明想的是要爲夏夏兩肋插刀，怎麼變成了插夏夏兩刀？
文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不想丟臉不想哭。
可是，怎麼辦，眼淚它馬上就要一點都不乖乖地自己流下下了。
她怎麼可以醬紫？先是撒謊把夏夏從蘇格蘭給騙來，緊接着又把事情給搞砸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