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陽本也是認命的,可經過這兩年磨礪,將他心中那份男人該有的鬥志該有的野心都激發了出來,所以當父親那般說的時候他終是有些意難平。
他明明就比長兄更適合進入官場不是嗎?這兩年也足以說明他可以做得很好,爲什麼千辛萬苦的回來了卻又要讓他做回一無是處的平陽公子!
究其原因,卻原來是因爲他太能幹?
花平陽笑得比哭還難看,“難道我還要和你一樣一藏十多年嗎?”
“不一樣。”花芷搖頭,這是不甘和情願的區別,不要說十多年,她巴不得能藏上一輩子,安安穩穩歲月靜好,只待他日兒孫滿堂得享天倫,可四叔眼下明顯是不甘心的。
“也不是不可以,就如祖父所說你離家自成一族,父親欲退,柏林最少還得三年才能當用,你可補上父親的位置,至於之後……三年後我已退隱,你也離了族,想來也沒人再能挑花家的理纔是。”
花平陽看向說着退隱半點不見勉強的人,“拋開花家的條條框框和種種原因,你真願意退?”
“如果我說我想現在就做回布衣四叔可信?”
想到曾經那懶散得令人髮指的侄女,花平陽笑,他信,別人舍不下的東西對她來說反倒是最避不不及的。
“我從未曾想過離家。”
“一筆寫不出兩個花字。”
“可我還是想做花家四子,你說得對,花家需要的是韜光養晦之人。”便是遺憾,心裡那點執念卻也散了,不是他不夠好,不是他不如人,是因爲他太能幹纔不能去做那給花家撐傘之人,他還能說什麼呢?總不能自己往腦子裡灌一勺豆腐渣。
這般一想花平陽就開懷了些,“你還真把那曾家的小子帶在身邊了?”
“我如今可也是有門生的人了,還是倆。”
花平陽有些訝異,“你不但收了個天子當學生,還將曾家那個收在門下了?”
花芷下巴微擡,一臉的小驕傲,“厲不厲害?”
“厲害。”花平陽真心實意的豎起大拇指,一個天子一個天才,別人收一書院學生都比不得她收兩個。
花芷高興了,她心裡也是有點得意的,只是平時得端着她太傅的架子,今兒可算是在自家人面前炫耀了一把。
見着這樣的大侄女花平陽無聲的笑了,十八歲的一品太傅,翻遍史書也找不出幾個來,換成他怕是捨不得拋下那必然是一片坦途的將來,可芷兒卻能輕輕鬆鬆的說着三年後退隱,她是真的半點不眷戀,這份心境誰人可及?
倒襯得他這個做叔叔的不像樣了,花平陽搖搖頭,罷了罷了,做他逍遙的平陽公子有何不好,不用披星戴月去上朝,沒有瑣事煩身,每日吃喝玩樂,好得很。
徹底想開了的花平陽打趣起侄女來,“之前可是見着世子……不對,如今該稱呼攝政王了,怎麼不把人請進來?花家可沒人把他當外人。”
“這種日子他在不合適。”
“我瞧着怎麼像是咱們大姑娘害羞了?”
花芷眉眼一挑,“四叔莫不是以爲這麼說我就會臉紅?”
花平陽大笑,暢快無比。
與花園相連的月亮門處,花屹正背手而立,似是被感染,臉上也有了微末笑意,他知道小兒子委屈,可事涉家族傳承,誰也沒資格任性。
家宴在申明二刻就開始了,花芷被請到主桌坐在祖父身邊,花屹正另一邊則空着,碗筷齊整,這是留給老夫人的位置。
看着滿滿當當的人,看着一張張興奮的激動的笑容滿面的臉,花屹正將以往慣常說的話嚥了回去,揚聲道:“花家,團圓了。”
瞬間的寂靜後,衆人壓抑不住的笑出聲來,一日日的熬着等着盼着,終於是團圓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開心的事。
這一刻,沒人掃興的提起老夫人。
這一刻,所有人都當那個空着的位置是坐了人,他們就是團圓了!
花芷低下頭眨去滿眼痠澀,多好,能團圓,多好。
她對得起祖父的囑託,完成了對祖母的承諾,多好,真是,骨頭都感覺輕了啊。
將祖父的酒杯斟滿,給自己也倒了半杯,花芷端起來和祖父舉杯的手碰了碰,“您能好好兒的回來真好。”
花屹正笑着一飲而盡,和着那無以言表的難過一起,兩年,他失去了髮妻,把他那貪圖安逸的孫女逼成了太傅,將花家帶入鼎盛,可這代價太大了,他那原本健健康康氣色紅潤的孫女如今已是皮包骨,身體隨時處於崩潰邊緣,他只恨不得時光倒回,他必定更加謹慎,讓先皇找不到對付花家的機會。
花家不用芷兒去增添光采,他只想讓這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長起來的孫女能隨着心意安於一隅,喝喝茶看看書,再做些稀奇古怪味道卻極好的吃食,只看着她滿足的樣子他就覺得高興了。
而不是眼下這般,這般熬幹了的模樣。
花芷又給同桌的父親和叔叔們斟了酒,一一陪着喝了一杯底,從家宴開始至結束,眼裡的笑意始終不曾散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高興,尤其是在她還着人搬出了許久不曾用過的茶具後這種心情體現更甚。
行雲流水的動作並不顯生疏,分了茶後,花芷卻並不將茶推到各自面前,而是將帶在身邊的曾寒叫到了身前,囑他捧着茶一一上前行拜禮,帶學生自是沒有這個禮節的,可小寒沒有家人,她想給小寒一個家。
花家幾個當家男人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很是痛快的接了茶喝乾淨,還紛紛以長輩之姿勉勵了幾句。
“好了,出去找柏林吧,他們這會應該在花園,今日不許去藏了。”
“……”本打算往藏去的曾寒只好聽話的應下,乖順告退。
花屹正失笑,“像你。”
“您高看我了,我可沒有小寒這個天賦,就我這半桶水我還真怕耽誤了他。”花芷將分好的茶推到幾人面前,“今後少不得有麻煩到祖父和幾位長輩的時候。”
幾人瞬時都笑了,花平陽取笑道,“這到底是你收的學生還是我們花家收的學生了?”
花芷回得賴皮,“那我不也姓花啊,沒差。”
花廳裡笑聲更大,裡裡外外侍候的下人都跟着笑了。
PS:一更,之前有姑娘提醒我犯了一個明顯的錯誤,曾寒拜了兩次師,是空空錯了,三七四章,已經做了修改,等明天編輯上班後後臺審覈通過應該就能看到了,還將許多章節再次做了修改,錯字語句什麼的,如果有姑娘回頭看的話應該能發現的,不過開篇的幾十章不行,那些已經不能改了,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