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極爲暖和,花芷在門口適應了一下才往裡走。
小二已經迎了過來,看到顧晏惜立刻記起來人,領着人往樓上走,“按客人您的吩咐都重新打理過了,牀單被套都換了新的,您看看合不合心意,飯菜也都準備好了,您看是現在就送上來還是稍後再送?”
花平陽不由得多看了顧晏惜一眼,他是過來人,總覺得這小子不安好心。
“先送點熱水上來,大概一刻鐘後再送飯菜。”
“好勒,滾燙的水一會就給幾位送來。”
小二生就一張好笑臉,天生就是個做生意的料,花芷看着,有點想將人挖到自己的鋪子裡去。
“對了小二,在旁邊再開一間房,四老爺,爲免麻煩您也別回了。”
花平陽二話不說就應了,不止今天,侄女在這幾天他就打算在這住幾天!
“好勒,小的這就下去給您拿門匙。”
熱水確實極燙,旁邊有半桶涼水,可花芷不想加,用指尖拈着帕子慢慢擰乾,攤開來捂在臉上,舒服的深深吐出一口氣來,仗着帕子下的臉無人看到,她放鬆片刻,泄露出滿臉倦意。
“花花,這家客棧的菜好好吃!”芍藥蹦跳着進來,那精力無限的樣子讓花芷看着恨不得自己會吸星大法,從她身上吸一點過來。
“飯菜送上來了?”
“對,在四老爺屋裡。”
重新擰了帕子直接蓋到芍藥臉上,花芷笑話她,“知道什麼叫偷吃不擦嘴嗎?你就是典型。”
“嘿嘿。”芍藥胡亂揉了揉,正要把帕子扔到架子上去,眼角餘光瞟到花花看着自己只得乖乖的走過去洗了洗帕子再掛起來。
“走吧。”
左右兩邊的門同時打開,花芷這會反應有點慢,愣了一愣才向顧晏惜點點頭。
顧晏惜走過來,指着她右手邊的房間道:“四老爺住這間。”
門沒關,花平陽坐在桌邊等着他們,桌子上擺着幾個大盆,上面都扣着蓋子。
“快進來。”花平陽站起來一一把蓋子揭了,濃厚的香味撲鼻而來,大塊的肉大塊的骨頭,就連肉裡配着的菜都是切成大塊的。
“別看這裡的菜糙得和京中精細的飯菜完全沒得比,可口味卻不差什麼,這家店掌勺的是掌櫃的自己,據說是祖傳的手藝,好得很。”
不用四叔多說,吃了兩輩子的花芷聞着香味就知道味道錯不了,可大概是太累了,明明已經過了飯點她也沒覺出餓來,倒是倦意快有些遮掩不住了。
勉強吃完一碗飯,一擡頭就發現幾人都望着自己,花芷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並沒有飯粒菜渣。
芍藥放下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還伸了個懶腰,“好睏,花花,我們回屋睡吧。”
“……”
真是裝得半點都不像,花芷接受了她的好意,讓四叔認爲她困總好過讓他知道她累,她不想家人覺得虧欠,總歸做什麼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要是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得了她。
花平陽和顧晏惜相對而坐,兩人沉默的吃着飯,不一會芍藥過來了,“沾牀就睡着了,我號了下脈,就是累的,終於趕到了這裡見着了想見的人就繃不住了。”
花平陽越加覺得味如嚼蠟,再香的菜都覺得食不下咽,勉強扯了下嘴角,道:“你快坐下吃,要涼了。”
芍藥吃得香極了,比兩個男人吃得都香。
飯後兩人去了顧晏惜房間,芍藥自覺回去看着花花。
“這一路多虧陸先生照料,花某感激不盡。”
顧晏惜是知道花平陽此人的,在認識花芷之前。
一門雙翰林於花家來說確實是榮耀,可對於花平陽個人來說卻是阻礙,花老太爺未必不知道幼子是那一輩中最出色的,可因爲前頭已經出了個翰林,他不得不斷了花平陽的青雲路。
這事放別人身上可能會怨會恨,花平陽卻沒有,他以自己的方式爲花家盡心盡力,哪怕他做的那些花家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也不能理解。
當時知道這麼個人的時候他就覺得這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並且有着極豁達的心胸,可惜生得遲了些,如果他是花家老大,應該會比花平宇做得更好。
所以被他看出什麼,他一點都不驚訝。
“拿花家薪俸,自當盡職盡責。”
“只是如此?”
顧晏惜擡起的眼裡有着笑意,“陸某一般人僱不起,自薦於花府自是有所圖,不過時機未到,說這些都是多餘。”
花平陽沒料到他會這麼坦率,心裡對他倒是看高了兩分,不過他依舊覺得他家的芷兒沒人配得上,之前會定給沈棋也是想着那小子是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知根知底,翻不了天去,沒想到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想到沈棋,花平陽暗暗磨牙,等他回去的!打斷他的腿!第三條!
“花家此時怕是牛鬼蛇神都避着走,你就敢沾手?”花平陽冷笑,“以芷兒的性子,真要嫁人也必是帶着花家這個負擔一起嫁,後果你承擔得起?”
“你留給花芷的東西她一樣沒動,在我幫過她一個忙後她給了我一個製冰的方子,價值萬金,花四爺,對花芷來說賺取銀子從來不是問題,她有的是方法,她所思所想的從來就不是賺點銀子養活一大家子,而是怎麼把你們弄回去。”
兩人視線相撞,皆是不避不退。
花平陽因爲那些話心頭髮緊,終是忍不住啞聲問,“你想說什麼。”
顧晏惜不再收斂自己滿身的傲氣,“容貌、家世、才情等等這些我都不放在眼裡,我喜歡的,是花芷對家人的那份維護之心,喜歡她那種就算都要死也要死在所有人前邊的狠勁,我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把我當成家人護在身後,比起身手高強的人來說她脆弱得不堪一擊,可她的強大等閒也推毀不了,很多在別人看來或尊貴或不得了的東西,她根本就沒看在眼內。”
顧晏惜把隨身攜帶着的尖尖的釵子拿出來亮給花平陽看,“她就靠着這麼個小東西和一個從我手底下逃脫的人纏鬥,差點拼了個同歸於盡,可就算丟了半條命她也沒有退卻半步,你說這樣一個女子,誰人能及?”
花平陽看着那個釵子哆嗦着嘴脣,在他們不在的時候,芷兒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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