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之所以會在臨死之前想要見你一面,是因爲我有事想要求你。”
“你求我?呵,你就不怕我會拒絕你?”
“我想過你可能會拒絕我,可如果你也不幫我,那這世上便沒有人能幫我了,我只是賭了一把,我賭…你會念及舊情,我賭你還能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時的好。”
於顏笑了:“從前我居然不知道你還這樣工於心計,不過,看你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何必與你計較,說吧,你想求我做什麼?”
璞憐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她身側的於顏:“我想求公主,在我死後把我帶出五王府。
我不想作爲第二任五王妃被葬進夏侯皇族陵墓,我想要回到君哥的身邊,好好的守護他。
我想請公主幫我告訴君哥,我後悔了,是我錯了,我不該被權利矇蔽了雙眼,我不該放任他離開我,我願意跟他走。
生前,我不能做莫家的媳婦,死後,我無論如何都想要回到他身邊,我想要在他看不到的另一個世界,像他守護我一樣默默的守護着他。
我…”
“莫家?你說莫家君哥是莫凌君還是莫揚君?”於顏聲音有些高昂。
璞憐驚訝的望着她:“是莫凌君,你認識他?”
果然是他…可是他怎麼會跟璞憐好上。
“說話呀,你認識君哥?”璞憐有些着急了。
於顏點了點頭:“我聽過這個名號,他是宮裡的大內侍衛吧。”
“是,可是宮中的人那麼多,公主爲何偏偏就會認識莫凌君這個人?”
“他有沒有參與你的計劃跟你一起傷害我?”
“你爲何會這樣問?”璞憐不懂得於顏的意圖。
“這你不用管,你只管老實回答,你的答案將會成爲我決定幫你或不幫你的重要因素,你最好不要騙我。”
璞憐看着於顏的雙眼,好半響後才道:“你根本就不會幫我對不對。”
於顏起身:“我的時間有限,如果你再浪費的話,那就隨便吧。”
“等一下。”璞憐叫住她:“我說,君哥不想幫我,可是我以死相逼,他也是沒有辦法。”
“這麼說他幫過你。”
璞憐只得點頭:“是,被我逼迫的幫過我。”
於顏皎潔一笑:“好,看在你這次這樣誠實的份兒上,我也會盡量幫你,但如果五王爺不肯放人的話,我就沒有辦法了。”
璞憐苦笑一聲:“他會放的,對於他而言,我什麼都不是。其實你不選擇五爺是對的,五爺滿腦子全都是皇位,爲了得到皇位他什麼都可以做。
從前你對他還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天天慫恿我給皇上…西周國皇上寫信函,希望能夠得到皇上的支持。
自從大夏國皇帝發佈了得於顏者的天下的聖旨之後,他一門心思全在你身上。
如果將來他真的不能成功娶到你,恐怕他會用比我更狠毒十倍百倍的方法殺死你。”
於顏打個冷顫:“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這樣說五爺合適嗎?”
“恩?我跟他之前能有什麼恩,自從我生病到現在,他從未出現看過我一次,現在的我對他而言就是累贅,是佔着王妃之位卻不能幫她的廢物,他早就巴不得我將這王妃之位騰出來,好迎接你了。”
於顏冷笑一聲:“真是笑話,當我什麼貓貓狗狗都能看上嗎?”
她說完神情肅穆了幾分,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璞憐,這輩子你沒能活的暢快,下輩子你投個好人家,好好活一次吧。今生你我緣盡如此,希望來世我們也能不復相見。”
她說着走到門口拉開門出去。
五王府的院落裡也有紫薇花架,只可惜,紫薇花早已不勝寒冬的冰冷,只剩下枯枝在忍受着寒意了。
她呆呆的站在紫藤花架下,閉目,好似聞到了一股紫藤花的清香。
曾經她的院落裡也有這樣一個花架,盛夏的時候,她會帶着璞憐在花架下納涼。
那次兩人正吃棗蜜,卻引來了蜜蜂,兩人嚇的落荒而逃,璞憐在她身後保護她,她安然無恙,璞憐卻被折了十幾個包。
那時她竟一聲沒吭,小小的年紀,她握着自己的手說:公主,雲妃娘娘讓我來保護你的,我做到了。
同樣是盛夏,已經長大的她們一起踩着椅子採紫藤花。
她說:我要做這世界上最好吃的點心給我母妃吃。
璞憐默默的在一邊幫忙。
屢試失敗後,她有了放棄之心,第二天,璞憐卻端着做的整齊漂亮的紫藤花糕放在她面前:“公主,你端着這個去給雲妃娘娘,就說這是你做的。”
她毫不客氣的全都端走,的確,璞憐很厲害,母妃說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糕點。
於顏緩緩睜開眼看着花架下的長椅上目光遙遙,就好像看到了年少的丹醫和璞憐在一起玩耍的模樣。
那時候她們分明很快樂啊,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呢?
她回頭看了看璞憐的房門,在那裡,她現在唯一的使喚丫鬟正在專注的看着她,於顏對她招了招手。
丫鬟快步跑了過來對她福身。
“爲何這樣看着我?”
丫鬟抿脣笑了笑:“奴婢是一時看錯了眼,從前五王妃也喜歡站在這裡看紫藤花。”
於顏愣了愣:“是嗎?”
“恩,五王妃經常在這裡一站就是大半個時辰,目光看起來好像望向了遠方似的。”
於顏苦笑一聲,原來她也還記得,若說她真是半分沒有顧念過舊情是假的。
她轉頭看着丫鬟道:“知道我爲什麼不怕王妃會傳染我嗎?”
丫鬟搖了搖頭。
“你家王妃她小時候染過天花,所以她現在得的根本就不是天花,這只是一種病罷了,你不必怕她會傳染於你。”
她說完離去,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在璞憐臨終前,能夠感受一下這人世間唯一的一點關懷。
房間中,璞憐竟是忽然揚脣笑了起來,笑的燦爛,笑的美麗。
她慢慢的起身,來到桌邊親自研磨安安靜靜的寫了一封信。
信寫完,她用蠟封口,輕呼了一聲:“圓兒,進來一下。”
丫鬟進門來:“王妃找奴婢有何吩咐。”
她將信放到了桌上:“我死後,幫我把這封信親自送到九王府交到於顏姑娘的手上,她會給你一大筆酬勞的。”
圓兒上前接過信:“奴婢不圖酬勞,奴婢定會按照王妃的囑託將事情做好。”
“忽然覺得精神頭兒很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圓兒愣了一下,剛剛還蔫蔫的王妃,怎麼才過了這一會兒就忽然精神了?
難道這是…
圓兒想着,看着璞憐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憐憫。
她上前攙扶起璞憐:“王妃慢點。”
“你不怕我嗎?”璞憐邊走邊問道。
“不怕。”圓兒笑了笑。
璞憐揚脣,這竟是她在人世間感受的最後一絲溫暖。
她來到門外,站到了紫藤花架前,定定的看着花架,遙想着過去。
她沒想過自己會忽然染上這樣一場大病,算計着算計着,災禍就降臨到了她的頭上。
或許,老天爺真的是長着眼的,害人之心不該有,可現在纔想起後悔,似乎晚了些。
她鬆開攙扶着圓兒的手緩緩跪下,目光灼灼,帶着幾分熱淚。
“王妃…”
“噓,圓兒,你聽,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