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風柔和地吹着,月‘色’也很溫柔,他牽着她的手,在江邊漫步。江邊上,一對對的情侶笑鬧着,爲這個寧靜的地方添了幾分熱鬧。
兩個昔日上海灘紅極一時的人,如今誰認得出。他們鉛華洗盡,再不是浮華環繞的明星,那上海灘璀璨的夜景離他們好遠好遠,他們的身上只有平實和樸素。
莫離靠在欄杆上,望着對岸繁華的夜景,又看看身旁的御謙,他一身粗布衣,卻掩蓋不住他骨子裡透出來的絕代芳華,他只是輕輕一笑,仍是那麼顛倒衆生,吹灰不費。
他本不屬於這裡的,他是個天生的明星,他是屬於大熒幕的,屬於大衆的,然而,他爲了報答她的救命之因,他犧牲了自己的所有,陪着她過隱姓埋名的日子。
他的心裡,是否有半點怨恨?她看不到,她看到的總是一個面帶微笑的他。
他的心裡,是否還惦記着他心愛的那個‘女’人?她想,是的,她看不到,但她感覺不到,她永遠代替不了那個‘女’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御謙此刻正在凝神望着對岸的萬家燈火,他可有想起了當年那些往事?可有記起那一張美麗的臉孔。
他此刻在想什麼,是在想她嗎?他絕不會承認的。其實他什麼都不想,看到什麼便是什麼,他只是,喜歡看上海的夜景罷了。
夜晚,躺在□□,莫離怎麼也睡不着,往事反覆地在她腦海裡出現,折磨着她脆弱的心靈。
她轉身便可以看到御謙的臉,在微弱的光線下,仍能看到他睡得很沉,他,太累了,爲了她,他做得太多了。
她已經是一個將死的人了,她應該爲御謙做點事,他還有大半生的日子要過呢。
她反覆想着,打定主意後,便搖了搖身旁的人兒:“御謙,醒來!”
‘迷’‘蒙’中,御謙‘揉’着眼睛說:“天這麼快就亮了,我感覺自己還沒睡。”
莫離撒嬌地說:“我睡不着。”
他眉頭皺了一下說:“我唱歌給你聽?”
她搖搖頭,沉默了半晌,才說:“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的,希望你別怪我。”
他伸手摟住她的肩說:“無論你做什麼,我不會怪你的。”
莫離拿開他的手,下‘牀’去擦着火柴,點起油燈,在‘牀’底‘摸’索了一會兒,找出一張發黃的報紙來,她拍了拍報紙上的塵,遞給御謙。
御謙狐疑地看她一眼,纔看向報紙,單從報紙的陳舊程度來看,就知道是一件老古董,果然,那是一張八年前的報紙。
那上面介紹的都是戰爭的情況,御謙不明白莫離爲何在深夜特意讓他看這個,終於,他在一個角落處看到了一則尋人啓事,上面清晰持印着他的照片,下面還有一段字,還有登啓事人的姓名和電話。
御謙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那名字上:沈飛飛。他心裡塵封的東西像一下子涌了上來,他深凝着那個名字,霧溼了眼睛。
儘管屋裡光線昏暗,但莫離將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她淡淡地說:“對不起,這事我一直瞞着你……你去找她吧……”
御謙起身,走到油燈前,將燈罩揭開,將報紙放在火上面點燃,老舊的報紙燒得特別快,火苗躥得長長,一下子就躥到御謙的手上去了,御謙連忙鬆開手,報紙掉在地上,火仍燃得旺,直至燃爲灰燼。
莫離驚愕地看着,她的眼裡盡是燃着的火苗,她呆若木‘雞’。
御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吹熄油燈,摟過莫離說:“夜深了,睡覺吧。”
□□,莫離睡不着,吞吞吐吐地問:“你爲什麼……”
“這事以後別提了,我現在只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什麼都不想。睡覺吧!”
“嗯!”她輕應了一聲。
夜,十分寂靜,不知道是誰先轉過背去的,最後,兩人背對着背而眠。
兩人都鼻息很沉,似是睡着了,其實兩人都滿懷心事,誰也沒睡着。
報紙燒了,往事一切都埋葬了,但他心裡的東西,永遠都還在那裡。
原來當年她是這麼努力的找他,只是當年他一點都不知道。
她現在哪裡?她過得還好嗎?
這些年來,他將她、將所有的往事都壓在心底,只想過一些平靜的生活,全新的生活。莫離待他好,他不能一再的辜負她了。
如今,一切太平,她也許很幸福的地某個地方生活着。往事別再提起,人生太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還留在心裡,真的要斷了過去,讓明天好好繼續。
飛飛,原諒我的自‘私’吧,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