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喜守業和喜清歡滿載而回,尖子和尖子媳婦已經等在家裡了,他們的迫切和熱情讓喜清歡哭笑不得,不過,喜清歡同時也對尖子家兩口子的看法有了改變,尖子媳婦雖然尖銳,尖子雖然……或許不是個正直的人,可他們的眼光和行動力不得不令喜清歡刮目相看。
柳二泉現在掌着她家的蠣灰窯吧,怎麼燒怎麼磨,他已經很清楚,他就沒想過自己弄個蠣灰窯,柳阿吉等人也是天天在她家幫忙,喜冰歡在海邊用搖網捕魚,也是沒有避諱任何人的,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人去學去模仿,當然了,人家老實,喜清歡也不會嫌人家太老實沒有把她家的東西盜出去,她只是舉個例子突出一個尖子家的眼光,以他們倆的爲人居然能光明正大的來找她談,這就足夠讓她改變看法了。
要合計的自然是對魚苗和成魚收購的想法,喜清歡之前都有細想過,便一一說與尖子和他媳婦聽,沒想到的是,尖子居然是識得幾個字的,對喜清歡說的那幾條沒有任何的異議,於是,契約就此生成。
“謝謝喜伯,謝謝守業哥,謝謝小四。”尖子和他媳婦看到喜清歡簽下了字,竟有些激動的紅了眼圈,反把喜家的人給嚇得不輕。
“快別這樣,我們也沒做什麼,養得好養得不好還得靠你們自己呢。”李氏忙拉起了尖子媳婦,打量了一下她問道,“怎麼氣色這麼差?可是病了?”
一句話,頓時讓尖子媳婦紅了臉,低頭之餘,手也下意識的撫上了小腹。
李氏和尹氏等人都是過來人,哪會不懂呢?於是,恭喜聲響了一片。
“嬸子,兩位嫂嫂快別笑話我了,哪裡是什麼喜呢?家裡還五張嘴都快沒飯吃了,這又……”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有孕的關係,此時的尖子媳婦竟多了幾份溫柔。
“哎,不能這麼說,這是添丁進口的喜事。”李氏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拉着尖子媳婦安撫道,“你們還年輕,有的是力氣,日子慢慢會好起來的。”
尖子連聲應是,把手裡摺好的契約捏得緊緊的。
“叔,回去以後先把養魚的地方選好,安排好了再來這兒拿魚苗吧。”喜清歡難得的漏了一句。
尖子家兩口子再次向喜家人道了謝,才依依不捨的告辭離去。
“小四,尖子家也困難,要是他付不出魚苗的錢,你可不能太苟待人家。”正事談完了,客人也走了,喜家的飯菜也端了上來,喜慶靖端坐到他的位置上,跟喜清歡交待道。
又來了……喜清歡心裡嘆氣,不過也沒有拒絕,她還想着多發展幾家呢,要是把尖子嚇跑了也不好,大不了把他們欠的魚苗錢記在賬上,等收魚的時候再扣回來好了。
“小四,你不是說想買地嗎?怎麼沒下文了?”柳氏想起一件事,逮着喜清歡問道,她自己做事一向仔細,所以,也不喜歡自己的女兒虎頭蛇尾,要是不買了,總也有個說法吧?
“還沒去鎮上呢,還有十天又要交貨了,現在還差好多,等交貨那天順便去一下吧。”喜清歡說的是實話,反正要在東臨渡交貨,她也沒必要專門跑一趟耽誤時間。
“沒忘記就好,不管要買還是不買,總得有個說法,不能這樣不了了之。”柳氏點點頭,只是提醒了幾句就放過了喜清歡。
“是。”喜清歡應下,她本來就不是虎頭蛇尾的人嘛。
接下來的幾天,喜清歡異常忙碌,除了每天的早出晚歸的捕魚,還要被喜婉悅纏着去看蚯蚓池,尖子和他媳婦不是來請她去看他們選的地方合不合適,就是請她指點要準備什麼,他們對養魚的事那是真的兩眼一抹瞎,只好再次發揮以前的拍馬功夫。
看到這樣的他們,喜清歡有那麼一瞬真的後悔和他們簽約。
不過,契約都簽了,她也不能反悔,只好忍着性子指點了一下。
很快,又到了交貨的日子,要交的貨物都提前一天打包好了,天一亮,柳阿吉五人便來了,現在,已經不用喜家的人去通知了,他們自發的組成了五人,柳阿吉儼然是他們的代言人。
裝好了貨,仍是柳阿吉隨行,喜守業和柳來福撐着竹排,緩緩往東臨渡。
今天的貨多,竹排上也放了一些,竹排吃重,水便浸到了排面上,喜清歡時不時的回頭看上一眼,有些擔心,雖然這段日子柳來福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的實力,往來水上一直很順利,可是,這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到了東臨渡,雲家的船早已等着了,來接貨的當然不會是雲夏那次坐的船,接貨的船隻有兩層,大小倒是差不多,外觀看着厚重樸素很多,唯一相同的是高高的桅杆上那張隨風飄揚的雲字。
負責接貨的是雲家商行的一個管事,姓黃,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掌櫃,長得很是喜樂,說話辦事也極和氣。
看到喜清歡的船緩緩駛近,他早早的下了船舷等在了埠頭。
“秦公子。”黃掌櫃並不因喜清歡年紀小就輕慢了她,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喜清歡供應的這些貨有多搶手,而且,她手上還有云夏親手給的信物,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得到雲家的信物的。
“黃掌櫃。”喜清歡站在船上衝他拱手行禮,做派倒是有模有樣,到了近前,柳阿吉已經收拾了纜繩拋向了埠頭,等到船一靠近,他就跳了上去,接着纜繩往埠上拴。
柳來福和喜守業跟在後面。
黃掌櫃手一揮,大船上就下來幾個夥計過來幫忙。
喜清歡按着慣例拿出上次雲夏給的信物和黃掌櫃對了一下,雖然已經見過幾次面,不過這程序還是要走的。
雲字玉佩嚴絲合縫的拼在一起,兩人相視而笑,各自收了起來。
“秦公子,這些貨在洪城賣的相當好,現在已經有不少鄰近城鎮的酒樓來訂貨,這次我來之前,我家公子特意讓我帶話給秦公子,下一批能否多備些?”黃掌櫃和顏悅色的把喜清歡讓到一邊說話,柳阿吉自和那些夥計去對貨過秤,喜守業和柳來福不好出面,便給柳阿吉作幫手,擡貨上埠。
“這……”喜清歡愣了一下,苦笑道,“不瞞您說,我倒是想擴充幾條船,可十幾年前那場海難讓附近的村民們聞風喪膽,造船的工匠缺失不說,這人手也是極難尋,一時之間,怕是有心無力了。”
“說起十幾年前那場海難,我倒是有所耳聞,那不過是村人無知低看了海上的風險纔出的意外,換作有經驗的商隊,決不會出那樣的事。”黃掌櫃倒是知道那件事,這時說起語氣中帶着一些責難和不屑,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下去,看了看喜清歡便轉移了話,“秦公子想買船倒是好辦,下次我來給你帶幾條過來就是了。”
“那太好了,只是不知一條船是什麼價?”喜清歡一喜,不過還是很明智的先問了價格。
“自然不會貴的,與你差不多大的船,全新的也就十兩,更何況是半新的了,原先都是小漁村的村人當的,過了當期也不曾贖回去,鋪子裡只好處理了,你放心,這些東西都是有專人養護的,不會有問題。”黃掌櫃怕喜清歡誤會,解釋的很是詳細。
“船也能當?”喜清歡驚訝的合不上嘴,聽黃掌櫃的話音,雲家還有當鋪,這個倒不奇怪,只是,船也能當嗎?當鋪收了船以後又是怎麼養護的?那些當船的人又是怎麼當的?把船擡到城裡嗎?
“那是,雲家當鋪什麼都收,只要你有,能估得了價的,一概不拒。”黃掌櫃的語氣流露絲絲自豪。
喜清歡點了點頭,倒是想起一件事:“黃掌櫃,你們在青石鎮這邊可有當鋪?”
“青石鎮倒是沒有,不過,隔壁的花石鎮倒是有。”黃掌櫃的笑道,“有機會的話,秦公子不妨去看看,只需出示信物便可了。”
喜清歡原本想說請黃掌櫃和各當鋪通個氣,看看有沒有人拿着江洛那塊玉佩去當的,那次在青石鎮遇到那個賣包子的男人,似乎就是爲了藥費發愁,人在困境裡,手裡有個那樣的玉說不定就拿去週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來,她和黃掌櫃倒底不熟,與雲家也不會是合作關係,讓他們這樣爲她作事,也說不過去,她也不想欠下別的什麼人情,還是等有機會自己去一趟花石鎮吧,反正剛剛黃掌櫃的已經說了,有云家的信物,她相信那個當鋪裡的人不會糊弄她的。
謝過了黃掌櫃,那邊柳來福等人已經對清楚所有的貨了,驗收的人也簽上了字,拿着清單過來的黃掌櫃回稟,黃掌櫃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後,便讓人去取了銀子交給喜清歡。
這幾批貨都是現結的銀子,所以,之前那五十兩就等於押金押在喜清歡這兒了。
“秦公子,下次再來,務必多備些。”黃掌櫃告辭時又鄭重的囑託了一番。
“我自當盡力。”喜清歡也沒把話說死,笑着目送他們離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