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結良緣
看七巧跑出了院門,兩個黑衣人才從屋裡走了出來。看着地上兩具夥計的屍體,其中一個黑衣人拿出匕首在兩具屍體上捅了幾下,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往刀口上撒了一些藥粉,兩具屍體便發出呲呲的響聲,伴着惡臭的氣味,不多時,屍體便化成了兩灘膿水,滲進了地裡。
看着消失的屍體,黑衣人將藥瓶收回懷裡,對另一個黑衣人一招手,兩人便和夜色混爲了一體。
不多時,兩人再次出現,是在城外護城河邊,見樹影裡站着三個人,兩人便連忙上前。
樹影裡有人道:“事情辦妥了?”
“是!”
“好,乾的不錯。”
月光透過雲朵照在地上,如果有人在這裡便能看清,拿掉面罩的兩個黑衣人,是四大護衛裡的後覺和殘影,而站在樹影裡的人分別是流星,九牛,和賈鳴。
從七巧溜出冷府起,殘影和後覺便緊隨其後。進了醫館殘影一直站在七巧身後,後覺則一步步問出來蔣神醫的幕後主使以及他們和冷家的過節。
出了醫館,七巧便沒命的跑,跑到冷威鏢局門口,才鬆了口氣,手搭在門口的扣環上,整個人卻像虛脫了一樣,軟軟的滑到了地上。
恐懼,驚嚇,害怕各種負面情緒像山一樣壓向七巧,剛纔如果在害怕黑衣人,想着到冷府以後自己就能安全,可到了門口,想着要向冷老爺交代事情真相。可是真相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
蔣神醫恐怖的死相就在眼前,七巧覺得此刻的自己冷的就像掉到了千年的冰窟裡,黑衣人的話就在耳邊:‘將這裡發生的,和聽蔣神醫說的話,回去一字不差的告訴冷老爺,要是錯了一個字,你的性命還有你一家的性命都會像蔣神醫一樣,聽到了沒。把你自己的事情也說清楚,到時候冷老爺怎麼懲罰你,那是他的事情,但你要是不說,你們一家子的命,現在就抓在你手裡。馬上回去,記住一字不差。‘
七巧的眼淚流了下來,自己一時的邪念,居然差點害了老爺和小姐,更重要的是,現在害了自己,害了父母。想到這裡,七巧突然下定了決心,站了起來,使勁拍着大門,自己的錯必須自己承擔,哪怕付出性命。
門開了,看門人睡眼朦朧看時,七巧已經走進了門裡,頭也不回的向冷老爺的臥室的方向走去。
看冷老爺的屋門緊閉,七巧便跪到了院子裡。
而屋裡的冷老爺已經聽到一個腳步踉蹌着跑進院裡,接着便沒了動靜。冷老爺披了衣服,輕輕開了門,向外看時,就看到面色煞白的七巧跪在院子。
冷老爺大惑不解,又帶了威嚴的問:“大半夜的,這是怎麼了?“
如果說恐懼能分成等級,見到蔣神醫被殺,七巧只是害怕,在被放後跑回冷府的路上,蔣神醫的死和黑衣人的話,反覆在腦海裡浮現,那時害怕已經升級變成了恐懼,而現在這種恐懼已經升級到極點,因爲現在面對的纔是最可怕的得到懲罰的後果。現在的七巧,可以說心膽俱寒,身體忍不住的顫抖,而嘴裡說不出一句話,只能講頭梆梆的磕在地上。
冷老爺被七巧這樣反常的情景,弄的一頭霧水。“起來說話!“
簡單的四個字,對七巧來說卻帶了無盡的威嚴。七巧聽慣了命令,聽了這四個字,身子一顫,跪着撲到冷老爺腳邊,抱住冷老爺的腿,帶着哭腔道:“老爺,老爺你殺了我吧!我對不起您,我對不起冷家。老爺您殺了我吧!“
冷傲天被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搞的心煩意亂,但看七巧的情形,又像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冷傲天便上前一把抓了七巧的後脖領,提了起來,扔進了屋裡。
冷傲天順手關了門,帶了怒氣道:“現在說吧!“
七巧又爬到冷老爺腳邊,抱了冷老爺的腿滿眼是淚的道:“老爺,我什麼都說,但我求您看在我這麼多年勤勤懇懇伺候您的份上,殺了我,在我死後不要追究我的父母。“
聽七巧這麼說,冷老爺突然意識到,真的是一件大事,還是一件自己不知道的大事,看來自己作爲這個家的主人還是失職的,冷傲天又想起,前幾天的投毒事件,那樣的投毒只有府裡的人才能做到,又看到七巧今日這樣的神情,便猜到大概那個投毒的便是她了。
冷老爺雖然猜了出來,但還是想聽七巧親口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微微頷首道:“好,我答應不追究你父母。“
七巧又向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纔開口道:“那‘七日煥瘦散’的毒是我投的。“看冷老爺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發雷霆和驚訝。七巧便將所有的事情從頭至尾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還有自己做這些事時候的心思。
冷老爺聽七巧說話,不禁皺了眉頭,不是爲蔣神醫找七巧投毒,不是爲知府幕後主使,更不是聽到蔣神醫已經死了,而是兩個黑衣人,兩個從七巧的敘述中聽到的,兩人明顯是在幫自己的黑衣人,而這兩個人是誰,什麼身份,爲什麼要幫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冷傲天沉思片刻道:“這事我知道了,冷威鏢局的人不容許有背叛,你伺候了我這麼多年,也是知道的。我答應了你不殺你父母,他們自然還會像從前一樣活着,只是你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活不了。當年的事,是我酒後無德,雖沒釀成實質的後果,但我也是於心難安,所以這些年,你的一些行爲雖有些出格,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你伺候了我這麼些年的份上,你背叛冷府的這件事,我不會對外說一個字,這裡有一顆藥,吃了之後,就像得了急病,三天之後便會死去,這期間我會點了你啞穴,也會請大夫來看你。“
七巧接過冷老爺手中的藥,又重重的向地上磕了一個頭,才起身將藥吃了下去。七巧心裡明白,這樣的結果對自己已經是最好的了。所有的事情都怪自己鬼迷了心竅,這些年自己爲了那些得不到的名分,自己等待和癡心妄想的太多。其實所有的事情,在自己十五歲那年,都已經成了定局。
那年幾個分局的掌事,來府裡一來賀冷老爺的生辰,二來秘密商議一些事情。那天冷老爺特別高興,分局掌事輪番敬酒,觥籌交錯間,冷老爺就喝醉了。東倒西歪的由小廝扶到房裡,七巧見了,忙上前接了過來,準備爲老爺更衣,再拿了毛巾擦臉。可不想七巧剛解開冷老爺的腰帶,冷老爺便一把推七巧到牀上,然後就壓了上去。那時的七巧既緊張又害怕,還帶了些欣喜,她知道老爺和少爺的貼身丫鬟都是逃不了收房這個命運,雖然冷老爺比自己大了好多,但七巧是發自內心想成爲冷老爺的小妾的。
冷老爺的手在七巧身上摸索着找衣帶,而七巧則閉了眼,緊張又興奮的等待,可片刻後,冷老爺突然從牀上爬了起來,使勁的拍自己的腦袋。
七巧睜開眼,爲自己剛纔的行爲感到羞恥,同時心裡明白老爺一定是想起了過世的夫人。雖然自己對夫人幾乎沒有印象,但聽父母說過,夫人是個性子直爽,待人真誠的大美人,但可惜好人不長命,在小姐兩歲的時候,得了重病死了。
七巧默默的退了出去,心裡想,老爺這麼多年爲了夫人,不續絃,甚至苛刻的爲死去的夫人守身如玉。剛纔在醉酒失了理智的情況下也沒越雷池,可見老爺的重情重義,七巧在心裡更敬重冷老爺的同時,也更注重打扮自己,期待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七巧說服了父母,甚至對冷老爺的幾次想將他許配人家,七巧也拒絕了。可是七巧怎麼打扮,怎麼苦心等待,那樣的機會,那樣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
現在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果然經大夫診斷,七巧得了急症,三天後不治身亡。冷老爺依府裡大丫鬟的身份,對七巧進行了厚葬。還賞賜了七巧父母一百兩銀子,並讓七巧父親繼續掌管冷家城外的田莊。
而另一邊,蔣神醫的僕人早上在廂房裡發現了蔣神醫的屍體,報了官,段知府派人出了案發現場,但沒有什麼有用證據,不久又聽說冷府的丫鬟七巧得了急症死了。段知府便猜到一定是冷傲天查出了事情經過,密殺了蔣神醫,逼死了七巧。
可沒有證據,所有的都只能是猜測,最後因爲找不到醫館裡的兩個夥計,所以段知府便將此案定爲,夥計設計殺死掌櫃後畏罪潛逃,張貼了幾張夥計的畫像,便匆匆將案子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