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輕在院子裡找了一圈,都沒什麼線索。
只在屋中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個機關盒。
青爻飛過去打量了一下那盒子,說:“這應該是你二哥最後碰過的東西吧,上面或許還殘留着一些氣息。”
頓時明瞭他的意思,溫雪輕擡手間掐了一個訣,凝出一隻小小的氣形銀蝶,很快,那銀蝶在盒子上飛着打轉了兩圈。
然後晃悠悠的朝着一個方向飛去。
溫雪輕立馬跟上去,青爻忙不迭喚了一聲:“你先等等我啊。”
隨即化作一根通體碧綠的簪子落在溫雪輕發間。
那銀蝶個頭微小,半是虛無,肉眼很難瞧見。
上面附着些許靈力,溫雪輕能清晰看見其在空中留下的軌跡。
追尋着那軌跡而去,路上碰見了些丫鬟,對方見了溫雪輕,停下行禮,溫雪輕卻追着那銀蝶,對旁人熟視無睹。
他們便是一頭霧水,小小姐這是在追什麼東西呢,走得這樣急切。
此時天色已暗,差不多到了和那偷屍賊約定好的時間。
可現在她根本不知道屍體去了哪,再則,溫慕恆也不知所蹤。
她那個二哥,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在院子裡埋首鑽研自己的東西,這一失蹤,可不得引人擔心。
溫雪輕追着銀蝶出府,跟了大半條街,都有些氣喘吁吁。
她也不敢坐馬車,生怕將銀蝶跟丟了。
一路小跑,溫雪輕額上汗落。
銀蝶穿過人羣,起起伏伏,留下優美無形的弧度,這軌跡彎彎繞繞,最後飛進了一硃紅的大門之中。
溫雪輕無暇擡頭,埋頭跟着衝進去。
一路順利。
入了這大門,溫雪輕掃了眼周圍的環境,覺得眼熟。
還沒等她細想,那銀蝶拐個彎不見了。
急忙跟上去,便入了一個大廳。
溫慕恆果然在裡面,溫雪輕鬆了一口氣。
隨後她發現,溫慕和也在,一身官服,正氣凌然。
他坐在案臺上,身後頭頂上還掛着一牌匾,題書四字“明鏡高懸”。
這是縣衙的公堂!
溫慕恆怎麼到這來了?敢情她剛纔之所以進來的這麼順利,是因爲門口守衛認識她,以爲她又是來找溫慕和的。
公堂裡頭除卻溫家兄弟倆,還有坐堂的事業,以及兩排衙役,驗屍的仵作……
“小妹?現在在升堂,誰讓你進來的?”溫慕和一臉訝異。
升堂做什麼?
溫雪輕再看,才發現溫慕恆是跪在堂下,在他前頭,放着一個麻袋,麻袋開了一個口,裡面赫然露出了一具男童屍體。
她臉色頓時一變。
溫慕恆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除卻平時的冷厲專注,少見露出了無奈痛心的神情。
他這是…誤會了什麼?
無論溫慕恆誤會了什麼,溫雪輕知道目前的狀況很糟糕。
她一直藏着掖着,就是怕事情鬧大,會給溫家帶來麻煩。
現在屍體出現在溫慕和麪前,溫雪輕知道,以溫慕和的正直,是絕對不會視而不見。
“這屍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溫慕和驚堂木一拍,問。
他見溫雪輕突兀的出現,心裡預感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干係,可是他作爲父母官,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徇私舞弊。
溫雪輕醞釀了一番,待要開口解釋,溫慕恆卻趕在她前頭開口:
“這男童是我所殺,藏屍家中,今日前來認罪。”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
溫慕和不可思議的盯着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家深居宅院的二哥會做這種事。
比之更震驚的人是溫雪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屍體的來歷。
“二哥,你在說什麼?這屍體……”她下意識想解釋。
去遭到溫慕恆嚴厲的打斷:“住嘴!”
他往日裡便是個生人勿進極其暴躁的性子,沒人敢觸他黴頭,只溫雪輕天不怕地不怕,對他和顏悅色。
所以溫慕恆在和溫雪輕相處的時候,性情也慢慢柔和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溫慕恆對自己發火。
他板起臉來的時候,那樣凌厲的眼神,幾乎讓人如墜冰窯。
“溫二,你且細說,公堂之上,容不得欺瞞。”
連稱呼都變了,不愧是縣令。
可溫雪輕卻容不得溫慕恆這般認罪。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溫慕恆多半是無意看到了屍體,便以爲是她殺了人,帶回家中藏屍。
他不比溫慕知周到,也不比溫慕和公正,也不似溫慕知那樣的風流灑脫,他除了鑽研自己喜歡的機關,概不理外事。
陡然出現一個小妹,融入了他的生活,給他帶來了少許的溫暖。
他其實尤其看重,於是在發現自家小妹有殺人的嫌疑的時候。
第一反應既不是問清楚,也做不出大義滅親的事,只憑着一根筋的想法,直接帶着屍體到縣衙來認罪了。
做法顯得有些蠢鈍了,溫雪輕卻感動得一塌糊塗。
於是她也衝上前,與溫慕恆跪在一處,對堂上的縣令五哥說道:“這屍體是我帶回來的,與二哥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將屍體暫時放在他那裡了。”
還有這一出?
溫慕和一時間神情複雜,這麼大的事,他竟然被矇在鼓裡。
“那,人可是你殺的?”
“不是。”她語氣肯定。
溫慕恆驚訝,溫慕和悄然鬆了一口氣,如此便好辦了。
“屍體從何而來,你且細細說清楚。”
此時公堂已開,自不能草率結束,原本這件事應該私底下解決的,他知曉自家小妹做事總有一定的道理。
但若不是溫慕恆魯莽的帶着屍體來自首,他又豈會知道這件事。
“這屍體是我撿來的。”
溫慕恆和溫慕和俱是一愣,這種理由,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但溫雪輕說得斬釘截鐵:“我夜半無聊出門閒逛,偶遇一賊人,見他正四處逃竄,突然扔了一麻袋在路上。我其實並不知道那是屍體,以爲是旁人丟的東西,便準備先帶回來,等第二日再還給失主。”
雖然這個理由很扯,但從溫雪輕一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嘴裡說出來,也多了幾分可信度。
溫慕和瞥了那筆勢不停的備案師爺,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