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輾轉奔波
（上）
“……嗯……”
羽兒再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清晨時分。
晨曦如往常一樣柔和地照射下來，可這原本安靜的小山村已經面目全非：四處殘垣斷壁，周圍都是被大火焚燒的黑灰，幾間坍塌的茅屋還在冒出一縷一縷的青煙。
空氣裡濃厚的焦臭味道，惹得全身一片狼藉的少女就是一陣噁心。
羽兒定了定神兒，四下尋找着其他村民的蹤跡，可是一看到身後那一團燒得焦黑的屍體，肚子裡已經翻江倒海的少女再也忍不住了，噗噗吐了幾大口胃裡的酸水，又撲倒在地。
少女緊着喘了幾口氣，這才壓住了噁心的感覺，抹了一把眼淚，鼓起勇氣再擡起頭來，仔細查看眼前的景象。
這一團血肉，準確來說更像一個燒焦的肉球，直徑足有兩丈還多，依稀還可以辨別出不成形狀的人的頭顱和肢體，而從“肉球”上粘着的破布碎甲片可以看出，其中混雜的屍體，既有被殺的村民，也有殺人的紅巾軍。
“究竟發生了什麼……”
羽兒又驚又怕，回想起當晚紅巾軍夜襲山村殘殺自己父親的慘狀，脊背就是一陣發冷，全身都抖個不停。
少女掙扎着站起身來，踉踉蹌蹌跑到一隻破碎水缸前，用器皿裡殘留的清水洗乾淨了臉頰和身子，又從不知誰家的茅屋裡翻出一件破舊的布衣穿好，這才把思緒稍稍平靜了下來。
“接下來，要怎麼辦啊……”
羽兒的腦子就好像石化了一般，轉也轉不動，自然想不出任何主意。
“刷！”
一道白光晃了少女的眼睛。
“七星刀！”
羽兒趕緊跑過去，把這寶刀從泥污中挖了出來，緊緊抱在懷裡。
“謝謝你，謝謝你，小滿，我還有你，我去邊城找你就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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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來兩大碗陽春麪！”
突然一聲吆喝，打斷了羽兒的回憶。
“好嘞！”
少女趕緊應聲，上前招呼剛剛進門的兩位食客。
此時的羽兒，穿的是深綠色的粗布衣服，一頭長髮在頭頂紮成了斜行的髮髻，原本伶俐的少女扮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
這真是無奈之舉！
羽兒再順着山間隱蔽的小路趕到邊城，已是當日正午，在好心路人的指引下，少女急匆匆又跑到軍營，卻被衛兵告知小滿所在的部隊已經轉移。
還是先找一個謀生的差事吧，總要自己養活自己，在這裡等着小滿回來，先得活下去。
這是羽兒最後拿定的主意。
也是爲了出入方便，她便改頭換面女扮男裝，並且在邊城的一家小飯館裡做起來夥計。這一晃又是半月有餘，絲毫沒有小滿部隊回防的消息，羽兒心中十分焦急。
招呼完最後兩位吃麪的客人，羽兒就轉到後廚洗刷碗筷，卻聽得這小飯館兒的小老闆和大廚又在廚房裡“追打撕扯”起來。
這小飯館兒雖說場面不大，但因爲有個頗具烹飪天賦的大廚掌勺，回頭客很多，所以就算是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居然還可以小有盈餘。
說起這位大廚，卻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名叫小玄，是個相貌清新的陽光少年，非常討得街坊四鄰七大姑八大姨的歡心。
而飯館兒的小老闆是貨真價實的“小”，一是說年紀小，年方二八，二是說身材嬌小，完全一個柔體輕音可愛蘿莉。可名字是有了點兒男孩子氣，喚作小翼。
小翼一天到晚就是恨嫁得不得了，每日的必修課之一就是纏住小玄上演“逼婚”的鬧劇。
這不，店鋪剛剛打烊，傲嬌蘿莉就和陽光少年在廚房裡拉拉扯扯，非要人家今天就娶了自己。
“我不管，師兄，我從十二歲就認定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好不容易到了十六歲可以婚嫁的年紀，你得馬上和我拜天地！”
小翼撅着嘴，對着一臉糾結的小玄又叫又嚷又蹦又跳。
“姑奶奶啊，能不能不再提這事兒啦。咱倆是關係親密，可都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愛。再說，對於小翼你從穿開襠褲的小丫頭到現在花季的美少女，咱倆都在一起，你說這麼熟的人怎麼好意思下手吧！”
陽光少年使勁兒推開一直湊近過來的傲嬌蘿莉，無可奈何地勸說着。
“我不管！我就要嫁給你！”
“我說，不能逼人太甚啊！要不……要不我就做個‘斷袖’，讓你徹底斷了這念想！”
看着小翼氣勢洶洶，小玄也假裝瞪起來眼睛，毫不示弱。
“我還現在就找了！”
話音未落，這陽光少年就把蹲在牆根兒洗碗的羽兒拉了起來。
“配合一下啊，兄弟，幫我擋過這一劫，我給你加工錢！”
趁着小翼沒看見，小玄趕緊在羽兒耳邊低聲叮囑了幾句，想的是讓羽兒配合他做一場戲。
（下）
“嗯，小玄師傅，您想怎麼樣啊……”
自己的手被小玄緊緊抓住掙脫不開，女扮男裝的羽兒囧得不得了。
“就連小滿哥哥都沒這麼用力握過我的手，卻被這少年先佔了去……”
少女心裡暗暗嘀咕，可是又不能說破自己是女兒身的實際，只好和這陽光少年一起繼續“尬演”接下來的戲份兒。
“師妹，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強扭的瓜不甜……可不要逼人太甚啊！”
面對“勢在必得”的小老闆娘，這原本心平氣和總是面帶微笑的少年也是慌不擇言。
“要不，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小玄又提高嗓門兒叫了起來，居然一勾手臂，把羽兒攬在了自己的懷裡，還沒等少女反應過來，少年就撅起嘴脣重重親在了羽兒的臉頰上。
這一吻，把在場的兩個女孩子都給搞懵了。
“啊！我要殺了你們這對兒姦夫**……不對，不對，姦夫淫夫纔是！”
片刻的沉默，傲嬌蘿莉先是尖叫一聲，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就衝着小玄手舞足蹈地追了過來。
“快跑啊！逃命吧！紅巾軍攻城啦！”
就在小翼的刀口剛要劈在小玄腦門兒上的時候，門外傳來的是一陣喧囂嘈雜的叫喊聲。三人立刻警覺起來，停下來不再胡攪蠻纏。
小玄是先人一步，奔向門口查看街道上的情形。
果然，街道上已經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人羣，哭聲喊聲混成了一團。
“轟！轟！……”
頭頂上突然傳來低沉的悶響，隨即就有十幾團水缸大小的火球撕破夜空的寂靜，向着邊城砸了過來。
“投石車射出的火球！紅巾軍居然用這樣的重型裝備來攻打只有區區一萬人口的邊城，這不是爲了攻城，根本是屠城啊！”
小玄立刻就看透了紅巾軍的意圖，那接下來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趕緊逃命！
這小小邊城，沒有堅固的城牆，沒有精銳的駐軍，沒有充足的軍械和糧草，面對紅巾軍的猛攻，陷落也是一眨眼的事情了。
等到小翼把家裡的細軟收拾好，邊城裡已經火光沖天，紅巾軍的先頭部隊衝殺了進來。
這些冷血無情的軍士，面對柔弱無力的居民，沒有半點兒憐憫之心。
“哇！啊！”
小玄、小翼和羽兒三個人剛邁出家門，就聽得耳後幾聲慘叫，一隊紅巾軍剛砍倒了幾個平民，正翻弄着他們的行李，尋找着看有沒有值錢的物件兒。
少年和兩位少女趕忙回身查看，正好和四個殺紅了眼的紅巾軍大漢打了一個臉對臉，七個人十三隻眼睛是大眼兒瞪小眼兒。
對，爲什麼是十三隻眼睛，因爲有一個紅巾軍的壯漢是個獨眼兒龍。
一看到羽兒三人都揹着包袱，四名紅巾軍的軍士就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注意力全轉移到了這裡。
尤其是看到了傲嬌蘿莉小翼那童顏**前凸後翹的身材，一羣大漢立刻就躁動起來，口水都要淌在胸前的絨毛上了。
“別走……”
紅巾軍爲首的軍士一句話還沒說完整，眼前就閃過一團黑影，咚一聲砸在了自己的腦殼上。
招呼過來的這物件是又硬又沉，那軍士還帶着鑄鐵的頭盔，居然一擊就被砸出一個碗口大的坑，變形的頭盔把他那張醜陋的大臉瞬間夾碎。
羽兒真是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衝上前去擊殺紅巾軍大漢的竟然就是那個剛纔在院子裡耍着大小姐脾氣的小翼。
傲嬌蘿莉手裡攥着一柄木匠用的鐵錘，趁着其他幾名大漢還沒來得及反應，又是幾錘下去，再兩名紅巾軍的軍士的腦瓜兒跟着就開了花。
剩下的一個大漢這才明白了遇到了真正的強敵，趕忙退出幾步，抽刀就要反擊。
小玄眼疾手快，胳膊一抖，就射出一把用來給牲畜剔骨的尖刀，正中最後這獨眼紅巾軍軍士唯一的那隻眼睛上。
“哇！噗！”
重傷的大漢才慘叫出第一聲，就又被小翼一錘擊倒在地。
“老闆，大師傅，你們是……”
片刻之間，四名身強力壯的紅巾軍軍士，就被消滅得乾乾淨淨。羽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張着嘴巴，驚訝地問道。
“我們只是之前學過一些個武藝，本想着強身健體，沒想到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能自保之用。”
小玄趕忙對着一臉錯愕的羽兒解釋道。
“跟着我們一起逃出邊城，到北都落腳，再做打算吧？”
收拾完幾名紅巾軍軍士的屍體，小翼拿了兩件大漢掉落的兵器，又聚在一起催促道。
“好……小心！”
也是沒有別的去處，羽兒覺得小玄和小翼的建議還是合理，正要答應下來，卻猛然看到十幾步遠的街角處又閃出兩名紅巾軍，正搭起弩弓，就要從背後偷襲。
羽兒顧不得其他，趕緊把小玄推在一邊，自己向前一個滾翻，抄手撿起剛剛被殺的紅巾軍掉落在地上的長弓，拉弓搭箭一氣呵成，兩支白羽箭趕在弩弓彈響之前就準確穿透了兩名紅巾軍軍士的咽喉，先奪了他們的性命。
“好犀利的奪命箭，看來這位小哥兒也有些不爲人知的秘密吧！”
從地上爬起來的小玄，看着緊張侷促的羽兒，意味深長地似問非問道。
（第三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