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展工業之初,由於缺乏足夠的經驗,也是技術着實太過原始,沒可能有良好的手段來防止污染,對環境的破壞將會是最爲嚴重的。
劉彥所知道的是,最先進入到近現代工業化的國家,要看任何一個國家是不是強國,首先看的是這個國家的天空。
有那麼一段時間,某個國家的天空是不是一直被霧霾所籠罩,是被視作爲一個強國的標記。而產生霧霾的是一個又一個往外不斷吐氣的煙囪。
在工業規模出現之後,歐羅巴各國的比賽很有趣,他們纔不管霧霾聞起來怎麼樣,同時也不會去考慮生活在霧霾的環境下滋生的各種問題,他們比的是哪個國家的空氣最難聞。
作爲第一個完成工業化的國家,也就是英國,首都倫敦常年是有着濃厚的霧霾,泰晤士河裡面流淌的是既然看又難聞的污水,但他們卻是感到無比的自豪,一切只因爲當時的其他國家根本辦不到這個成就。
那一段時期的倫敦產生多少效益很難說得清楚,清理污染的耗費絕對是收益的十倍以上,甚至更誇張。
不過也不是那樣算的,工業是帶來了污染,卻讓英國成爲當時最爲強大的國家,硬要說收益有多少話,那就是殖民了大半個地球,主宰地球長達兩百餘年。
諸夏的古人曾經說過“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麼一句話,白皮膚繫有相關的概念,只是他們更加的粗俗,什麼污染之類的在發展的時候不會考慮,等待自家富裕起來了纔開始有污染讓別人承受,自己享受青山綠水好環境的概念。
要是在蘑菇彈沒有出現之前,搞國內企業空心化肯定是存在風險,並且是極大的風險,隨時都有可能傾巢覆滅的危險,並且其實是在扶持他國。
蘑菇彈出現之後,也是到了經濟體量爲王的年代,將重污染的工業放置在國外,其實是一種強者壓榨弱小的必然方式。
漢帝國現在當然沒有蘑菇彈,卻是掌握着獨一無二的利器“火藥”。它當然沒有蘑菇彈的威懾力,可是安置重工業的那些地方只是離都城長安略遠,同時也被視爲偏遠地方,事實上並不是國外。
就算是安置到國外,以漢帝國現在的武力而言,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出巡隊伍進入丹陽郡,郡守帶着官員自然是出百里而迎,鄉里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也會出現在迎接的隊伍之中。
“葛洪?”
劉彥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看向了出迎的隊伍,目光巡視了一羣,看到一名身穿青灰色袍服的老者,沒有任何理由地認爲那人就是葛洪。
如果說張湛是對佛教本土化做出了重要貢獻的話,那麼葛洪就是道教產生的重要人物之一。
劉彥已經見過張湛,沒有太過深入地進行交談過,卻是發現張湛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提佛教。
那也是應有之意,劉彥對佛教沒有好感,雖然沒有進行迫害,可是打壓的力度卻是一點都不小。
那是佛教自己造的孽,誰讓東進的佛教出了胡進那麼一個人物。
胡進可是叫囂着要殺光晉人的沙門中人,並且還爲之付出了行動。他是石碣進行種族屠殺的倡導人之一,雖然沒有親手殺一人,卻不知道有多少晉人間接死在他的作爲之下。
只是沙彌的胡進自然無法代表整個佛教,甚至可以說連佛祖都代表不了佛教,但往往一顆老鼠屎就能壞了整鍋粥。
其實就算是沒有胡進,漢帝國打壓佛教也會是必然。這個並非出自劉彥的命令,是國家容不得一個打着“域外之人”組織爲名號,乾的卻是做高利貸的買賣,不斷逼迫百姓賣房、賣田、賣妻、賣子、賣女……的組織存在。
後世人們所知道的佛教就是被中原政權一再閹割後的佛教,五胡亂華時期的佛教大體上其實是極度的兇殘。
不止是佛教,應該說那個時候的任何一個宗教都有着兇殘的一面,只能說是危害的區域有大有小,要不然所做的事情其實都差不多,尤其是在放高利貸這一方面。
諸夏本土的道教是什麼時候出現沒有嚴謹的考究,開始大量出現是在東漢時期。
東漢的道教以其說是宗教,不如說是專業造反組織,不管是太平道,還是五斗米道,乾的就是殺頭的買賣。
劉彥還是知道道教開始正規化就是在五胡亂華時期,也是在這一段時間道教的神譜開始進行完善化,例如最初的三清演化,以及衆多神職。
東晉時期的儒家開始不務正業,將“子不語怪力亂神”是徹徹底底忘了。許多大佬級別的人物,他們就是喝着小酒,躺在美女的大腿之上,創作出了許多的玄學故事。
“聽聞卿以爲三清乃盤古元神所化?”劉彥多少是知道盤古最早出自《三五曆紀》,就是忘記作者是誰了。他看着臉帶微笑的葛洪,又問:“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的故事創作出來了嗎?”
葛洪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下。
在劉彥嘴中,神靈竟然是被創作出來的,是不是就等於否認了神靈的存在,一切神靈都是人爲創作?
“佛教之祖乃是迦毗羅衛國的釋迦族人,名悉達多,姓喬答摩,傳聞坐而成佛……”劉彥笑眯眯地看着葛洪,說道:“小國之王可爲佛祖,諸夏的神明身份可不能低了。”
原本臉色僵硬的葛洪臉上出現了大喜悅。
劉彥是誰?不但是皇帝還是天子,乃是獨一無二的御天下者。
以前天子或許是有“上天之子”的喻義,但是現如今漢帝國的天子早就淡化了這一點,傾向於天子是作爲族長的這一層身份。
作爲口含天憲的御天下者,說本土神明絕對不能輸給化外一個小國的王子,是不是表態支持本土宗教?
“朕常聞,諸夏有靈,爲有大貢獻之先賢。”劉彥就是要支持道教,因爲人本來就需要精神信仰,自己不去佔領的話,形成空白必然會被外來宗教所佔領:“先漢以爲先王必成神明,大賢者亦可得香火。朕深以爲然。”
諸夏的神明大多是確有其人,是做了對民族有大益處和大貢獻的那些先賢,沒有文字的時候就口口相傳下來,依靠語言傳承不免是會被一代代地進行藝術加工,然後就有了種種離奇的故事背景。
葛洪開始進行思考,三皇五帝都能找到人對號入座,那麼道教的那些位神明應該找個什麼人呢?
作爲現如今的御天下者,其實劉彥就是萬民的精神信仰對象。這個也是萬分的附合本土信仰,諸夏對待天子舐犢之情,又會對皇帝有一種莫名的畏懼,複雜的思想之下從來都認爲御天下者就是在世神。
御天下者對於萬民來說的確也和神明無異,有沒有術法並不重要,是御天下者想要開山就能開山,想要斷流就能斷流,而去幹那些事情的人必然就是萬民的一員。
有那麼一句話叫“人心齊,泰山移”,愚昧者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又是想要表達什麼深意,但已經很明白說出了一件事情,沒人能證明神明是否存在,可是隻要掌權者想幹什麼,有差別的只是在什麼時候辦到,不是能不能辦到。
好比如古人很早的時候就想上天入地,認爲只有神明才能上天入地,可是隨着科技的發展,天上飛的東西還少了,不說是入地,連下海數百上千米都能辦到。要是能做到那些的是神明,那麼神明可真是有點多。
諸夏對於敬仰神明的態度歷來都是正確的。
信仰有真名的人,他們真實存在過,並且幹了很了不起的事情。那麼也就能夠看出一點,諸夏神譜一直都在補充,前朝的人物到了數百年之後也有神名,先秦主持修建都江堰的李冰就是例子之一。
“悉達多·喬答摩對迦毗羅衛國有貢獻成了他們的佛。”葛洪用着堅決的表情和語氣保證道:“大漢亦會有真實不虛之神。”
葛洪還想到了一點,他可是對羅馬的基督教起了很濃厚的興趣,多番打聽之下發現羅馬人的神其實也是真有其人,就是成神的經歷曲折了一些,然後又悲慘和壯烈了點。
羅馬人將自己殺死的人塑造成神,這一點是普通漢人所無法理解的事情。不過那是羅馬人的事情,正在完善道教神譜的那些人士經過研究發現諸夏也有相似的情況。
諸夏的神譜之中並不缺敵對的大凶大惡之輩,一樣是讓他們成了自己神譜的一部分,一開始是作爲惡神,後面不知道是經過什麼演化成了正神。
劉彥向前走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迎接隊伍的末尾站着一名身穿沙彌服飾的人物,只是並沒有剃光頭,是留着一個寸頭。
身穿沙彌服飾又留寸頭就是當今諸夏的主流,也是特色之一,不過並沒有結疤。
沙門又會剃光頭的一般是在佛教誕生地和西域,就是原本頂着一顆光頭來到中土的人,他們也會滿滿留頭髮成爲一個寸頭的模樣。這個其實就是爲了適應中土的特有民情。
“小僧支遁。”他行了一個揖禮,滿臉悲苦地說:“從安國寺而來。”
安國寺在建康,可以說是一個盛景。
東晉在晉哀帝司馬丕當政時期有過崇佛,支遁就是在那個時候邀請到安國寺講道,隨後就一直留在長江以南傳道。
劉彥不做理會繼續往前走。他事先有看過迎接的名單,其中絕對沒有支遁,那麼不管在這一件事情上是怎麼回事,作爲迎接的主持人丹陽郡守鐵定是要倒黴的。
支遁臉上的悲苦更濃。
沙門爲了讓支遁出現在迎接隊伍之中註定是要花費大代價,而可能那個代價不會有正面的回報,甚至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丹陽郡守吳琳渾身都在顫抖,他之前真沒看到隊伍裡面有沙門中人,真不清楚支遁怎麼會出現在出迎隊伍之中。
“你!”吳琳扭頭惡狠狠地看向郡丞項樸:“自己不想活,竟然拉上我!”
項樸哪怕是被惡狠狠地盯着都保持面無表情,十分冷靜地說:“佛祖可割肉喂鷹,項樸又何惜此身。爲沙門生機,連累郡守了。”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已經有禁軍圍攏過來,是被左右夾在中間被帶走。
佛教是從東漢末年傳入中土,因爲一開始就是走高層路線的關係,初始階段僅是影響到極少數的貴族,對民間的影響幾乎是爲零。
第一座佛寺(白馬寺)初創於東漢永平十一年(公元六八年),是佛教傳入中土後,由官府正式創建的第一座寺院,代表的是官方開始接受佛教的存在。
由於只是走上層路線的關係,伴隨着貴族階層的傾軋,佛教每每就是大起大落,但這個大起大落還是僅限於很小的範圍。
佛教後面發現只走上層路線很致命,開始向平凡百姓傳教,只是他們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首先是百姓對於削髮異常排斥,然後源於漢人骨子裡的自信和驕傲,對於外來宗教並不感興趣。
現實情況也是那樣,自西漢開始漢人一直是霸主級的民族。如果真的是有神明的存在,那麼本土的神明必然是比外來的神明厲害,要有精神寄託也會選擇本土神明,怎麼可能去信仰不知道哪個旮旯地方的神明呢?
佛教努力了幾百年還是沒有什麼成果,是等待五胡亂打打折了漢人的脊椎,失去自信和驕傲的漢人走入低谷,有些不確定本土神明是不是自己以爲的那麼厲害了。
在當前的歲月中,要是劉彥沒有改變歷史的話,長江以北的佛教會大興,南方同時也被滲透,並不缺乏狂信徒。
很顯然說出“佛祖割肉喂鷹”那一句話的項樸,要麼就是個狂信徒,要麼就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支遁自然是看到禁軍的動靜,他咬牙再三還是選擇跟上去。
中土佛教這一次很有信心能夠與劉彥進行溝通,支遁是帶着從中亞的一些消息而來。這個消息對於漢帝國來說,可能事關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