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石碣趙軍繼續以王鸞爲統帥,哪怕他們最後會輸估計也會輸得好看一些?
問題是王鸞察覺到石碣趙國中晉人的處境越來越堪憂,甚至已經開始波及到上層,心情惶恐再加上徐州戰場成爲既定的糜爛事實,他選擇了退縮。
王鸞用主力與劉彥對峙,其餘局部戰場雖然是處於劣勢,可王鸞指揮下的石碣趙軍至少與漢軍還有對抗的樣子。
換上了翟斌之後,要形容的話就是石碣趙軍好像集體患上了“智商下降”的病狀,竟是短短兩天之內戰局變得無法收拾,直至發生營嘯造成戰敗事實。
或許不是王鸞太厲害,也不是翟斌太無能。他們一個是晉人出身的將領,文明結晶的知識下王鸞能夠穩紮穩打,另一個是指揮作戰完全靠本能的丁零人翟斌,丁零人連文字都沒有哪來的什麼文明結晶?
也是翟斌倒黴,碰上了想要全力發動攻勢的劉彥,再加上翟斌自己太過囂張與不懂審時度勢,戰局的傾斜纔會是發生在兩天之內。
翟斌有石虎的信任,但石虎在鄴城不在戰場。翟斌能夠借石虎的威勢,要是他稍微溫和一些,再那麼理智一些,不是接受指揮立刻就是與王鸞決然不同的指揮風格,先是消耗晉人,再又消耗雜胡,那羌人和氐人理所當然會認爲自己也在被消耗之列,結果是軍中的羯人也產生遲疑,讓這位新晉成爲統帥的丁零人徹底被排斥。
好好的一場戰爭,因爲一個攪屎棍到後面搞成了虎頭蛇尾……
劉彥率領包括虎賁軍在內的所有具裝重騎上場,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原本以爲自己會成爲戰場上耀眼的存在,但真實情況是突騎兵乃至於是輕騎兵要比他們風光很多。
具裝重騎僅僅是一個衝鋒罷了,由步軍開出來的路殺進去,橫衝直撞直接殺到中軍,一路上混亂中的石碣趙軍根本就沒有抵抗,真真是讓心懷苦戰求勝的具裝重騎的騎士們覺得索然無味。
突騎兵原本是跟在具裝重騎後面“吃灰”,後面劉彥發現那樣沒有意義,有意識地開始吩咐突騎兵和輕騎兵進行戰場切割。
近一萬四千的突騎兵和輕騎兵成了戰場上最忙碌的存在,他們時而分散驅趕,時而又聚攏衝擊有抵抗的敵軍,勤勞尤甚於蜜蜂,只不過不是“嗡嗡嗡”,是踏動着震天的馬蹄,無數次地上演分割和包圍。
後面,漢軍的步軍開始配合騎兵,切割包圍一部分敵軍就是先劈頭蓋臉地箭雨覆蓋,石碣趙軍的士兵死了拉倒,沒死的石碣趙軍被呼喝三聲“棄械投降”,要是石碣趙軍降了也就罷了,石碣趙軍沒降就是繼續劈頭蓋臉的箭雨覆蓋。
反反覆覆的切割包圍與箭陣覆蓋之下,石碣趙軍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對於他們來講最爲倒黴的是,漢軍只填平了營盤正面的壕溝,其餘三面的壕溝完好無損,他們原本還能從吊橋之類的設施中逃跑,但一直在尋找機會的王表卻是給予了他們“致命一擊”,橋樑被破壞。
營盤前沿有漢軍,其餘三面被壕溝堵着去路,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聰明的石碣趙軍放棄騎馬,選擇棄馬翻爬壕溝。後面,王表這個叛徒不但自己帶兵堵,他還招呼軍中殘存的晉人一塊堵,說是撥亂反正,漢人們團結起來,有仇報仇有怨抱怨。
石碣趙軍中的晉人奴兵其實是不太多了,沒有被拉上去挨箭受死純粹就是運氣,他們之中不會全部都是笨蛋,眼見漢軍就要獲得勝利,撥亂反正什麼的自然是極好的,要是能立些功勞是不是更有保住小命的可能性?
虎賁軍在內的具裝重騎僅僅是衝擊了兩次就被劉彥調出混亂的戰場,他們愉快地成了戰場的清道夫,哪裡存在抵抗就是呼啦啦過去,無論是什麼樣的敵人絕對是一個衝鋒立刻土崩瓦解。這樣一來,多少是緩解了這些心高氣傲的精英心中鬱悶。
有付出就該得到回報,不管前一刻是不是敵人,劉彥在面對王表的時候很好地表現到了這一點。
“你做地很好!”劉彥此時此刻是位處在一個高臺之上,他坐在一張太師椅,前面跪倒着王表。他只是看了一眼跪地拜服表現出恭順的王表,其餘時間要麼是在觀察腦海地圖,要麼是用肉眼看現場情勢:“做新附軍的校尉吧。”
王表顯然知道什麼是新附軍,低下的臉上閃過一絲的不滿,聲音卻是極度恭順地應:“謝君上!”
瞧,真的是知道漢部的構造,其它地方是喊“主公”,稱呼“君上”的還真只有漢部獨一份。
“與另外的新附軍會合,由你主持後續招降。”劉彥可沒有透視眼,看不到王表剛纔的不滿。他悠悠地說:“或許……此戰後你能成爲野戰部隊的校尉?”
漢部幾乎什麼地方都分階級,軍隊更爲顯得森嚴,是從奴隸兵、新附軍、僕從兵、輔兵一個又一個階級的升,才能成爲野戰部隊的一員。
這一次王表是大喜地應:“諾!”
接下來戰場進入的是“垃圾時間”,得感謝王鸞之前的佈置,壕溝使得石碣趙軍無法大規模的突圍奔逃,逃散的僅僅是極少的一部分,餘下後面皆是棄械投降。
收降一直是進行了夜間,十來萬石碣趙國的徐州兵從開戰到結束,餘下的幾個局部戰場不談,主戰場這邊九萬哪怕是沒有全軍覆沒那麼徹底,也算是灰飛煙滅。
針對戰損和戰果是連夜進行,當夜這邊的火把可以照耀天空的雲層。這邊的收尾進行得如火如荼,另外幾個戰場也開始進入到決戰階段,不過局部戰場與主戰場的決戰場面壓根就沒得比,是不論波及區域和參戰人數沒有可比性。
“我們陣亡了三千六百人,殺死敵軍兩萬七千八百零一人。”桑虞略略振奮地說:“戰損比例是差不多一比八!”
桑虞沒有說的是,漢軍陣亡的大部分是騎兵,是對於漢部來說無比珍貴的騎兵!
“重傷患有三千九百零七人,鑑於我們已經有良好的救治體系,後續死亡的士卒數量預計是會控制在一千以下?”桑虞說這個的時候是自豪的心態,後面又有些唏噓:“要是沒有良好救治手段,其實後面纔是大肆減員的情況。”
那個是事實,沒有特效藥的年代,再加上不懂得止血、消毒等等,戰場受傷所導致的傷口感染和發膿,絕對會讓絕大多數的傷兵在後續的傷病痛苦和折磨中死去,最恐怖的時候是九成傷兵因爲沒有良好救治陸陸續續死亡。
桑虞還在繼續介紹,等待說完之後看向紀昌。桑虞說的是最後決戰階段的統計。
紀昌用着平淡的表情接過彙報位置:“徐州之戰開始到現階段,我們的陣亡人數是六千九百,含無法再戰的傷患和失蹤數量,損失戰鬥人員一萬七千零一十人。我們消滅敵軍的數量比較模糊,該是在十一萬到十一萬七千左右。”
消滅敵軍的數目聽了無比可觀,可裡面大多是臨時湊起來的烏合之衆,石碣趙軍中常備兵級別的應該是四萬左右?
“我們還在對戰俘進行統計,粗略會有八萬以上。”紀昌說到這的時候難得臉上出現笑容:“這些戰俘,會挑選出其中的晉人和部分的胡人作爲奴隸兵,預計是組織出兩萬的奴隸兵。餘下會陸續押解回後方,成爲我們的勞動力。”
劉彥點頭,苦笑着說:“陣亡六千九百?我們才四萬不到的野戰部隊。”
幾個人互相對視也是苦笑,不過他們苦笑的是自己的效忠對象未免太過傲嬌。
事實上漢軍以五萬左右對戰石碣趙軍十多萬,能取勝已經顯得很猛了,陣亡六千九百人真不顯得多,哪怕是將那些無法再戰的傷患和失蹤的士卒算進去,他們損失一萬七千零一人換取勝利,與之取得十一萬以上的戰果比起來,稱之爲大勝一點都不爲過。
“我們原先的計劃是,以新附軍監管奴隸兵,再加上必要的野戰部隊,由這支部隊作爲對付晉軍的主力?”劉彥可沒有忘記一點,那就是對東晉小朝廷進行報復:“現在我們有多少可用的野戰部隊?”
桑虞答道:“不算禁衛軍,有兩萬兩千左右。算上禁衛軍,該是三萬五千?”
“謝安的部隊現在是在哪?”劉彥得到答案,眼睛眯了一下,說道:“還沒有拿下江都和江水祠?”
“最新的情報是,晉軍已經在江都取得優勢。”桑虞撇嘴外加不屑地說:“石碣趙軍的主力全在我們這邊,江都和江水祠的石碣趙軍合起來不過才一萬不到,他們已經打了一個半月。”
“渡江作戰與陸戰不一樣的。”呂議並不是在爲晉軍開解,他說:“一個半月內能夠在江都取得優勢,算謝安很有本事了。”
劉彥先是認可呂議的話,後面才說:“晉軍會很快攻下江都,也會很快攻取江水祠,他們有沒有膽子繼續北上?”
這個問題非常關鍵,事關漢軍怎麼給東晉小朝廷一點顏色看看,所以包括劉彥在內的這些人,他們是比較期盼晉軍再增兵繼續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