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桓溫去了建康?”
“回王上,廷尉到建康很快就又離開,投帖於庾冰沒有得到接見。”
劉彥是在五天前離開臨淄率軍向北,目的是漳水南岸,離前線該有百里左右,處於渤海郡、樂陵郡、河間郡三郡的交界處。
目前王輦是在樂陵郡境內,預計再有四天左右會抵達目的地。
身爲一國之主離開國都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卻不是前線吃緊,是目前漢國的國策有些亂,劉彥不止是會到北線看一看,還會前往西線看一看,免不了也會去遼東以及南線。
漢國目前開啓的戰線有點多,比較大的是冀州和豫州,光是在這兩個州就有兩處大戰場,局部戰場時時刻刻都在變化。除了冀州和豫州之外,比較大的局部戰事,關中那邊算是一處,遼東那裡自然也是其中之一,長江沿岸的摩擦也能算一個。
若不是劉彥,換作其餘正常國家根本就無法支撐那麼多戰事,哪怕是兵源足夠後勤肯定也要出問題。
事情是明擺着的道理,漢國會面對這樣的局面有部分是擴張方向混亂,但基本上就是被逼的,各個敵對國家就是要讓漢軍多處作戰,意圖從國力消耗上來拖垮這個新生的國家。
很多決策不是光盯着山川輿圖聽誰講幾句話就能決定,還得是親自走一走看一看,雖然依然無法全面瞭解,可總是比拍着腦袋稀裡糊塗拿主意好。
自古君王不出宮城聽到的會是想要聽到的,可能是臣子沆瀣一氣瞞騙於君王,也可能是君王聽不得壞消息,例子多不勝數,以至於君王雖然名義上統治國家,其實能說話算數的也就是在眼皮子底下的一片土。
打江山的開國君王當然不會慘到那份上,那是因爲掌控力的關係,可有些時候掌控力強了不代表沒麻煩,那就是上報的信息太多反而有些互相矛盾,那就更應該由君王親身親地用眼睛看一下。
出巡的用處非常大,尤其是對道路交通的檢查上面,劉彥一路過來走的就是所謂的官道,可能不是那麼的平整,但道路實際上比較寬大。
漢軍的糧秣有城鎮中心作爲傳輸這個大殺器,很多東西並不需要長途跋涉,也是不會被無意義中消耗,但一些東西並無法依靠“傳送”,尤其是非系統部隊上面。
恰恰是有城鎮中心這一個大殺器作爲底蘊,漢國目前的國力纔沒有被拖垮,要不哪怕是有系統農民可以產出三倍的糧食,事實上也是消耗不起的,原因是糧秣在運輸途中的消耗遠比真正運到前線的多,可能是三倍,最誇張的達到十數倍也不是開玩笑。
劉彥之所以認爲是來征服世界,不就是因爲有系統?他給予國民的心氣和底氣已經足夠,花的時間也比較長,可那是必需的。
“王上,傳回的最新消息是庾冰已經病故,小朝廷內部正陷入權力傾軋。廷尉認爲這是大漢插手的好機會,或許可以不用動兵就得到疆域上的擴張。”
“策反庾翼?”
庾翼被排擠是肯定的事情,以司馬皇室和謝氏爲首的這一幫人,他們會先排擠庾氏,時機到了就該進行清算。
桓溫已經開始着手接觸庾翼,他信心滿滿地向劉彥表示,若不吝於爵位與官職,或許能夠策動庾翼帶着大半個荊州歸於漢國。
漢國的國策已經夠亂了,哪怕是東晉小朝廷進入新一輪的內部權力傾軋,可要是庾翼敢帶着大半個荊州投奔漢國,東晉小朝廷就是再慫也該拼命。
因此,劉彥實際上已經發出信件,命桓溫按照原計劃行事,嚇阻東晉小朝廷能達到目的最好,不能就讓晉軍去打李氏成漢,別搞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出來。
“庾翼會反?”劉彥目光的視線是在遠處的農田,敲了敲靠背的木倫子發出清脆的響聲,問服侍一旁的王猛:“景略以爲呢?”
“臣以爲庾公恐怕寧願辭官隱退,不願這個時候投奔大漢。”王猛時常被會劉彥問一些看法,之前還會感到緊張,次數多了也就習慣,說道:“常聞庾公素來以爲人公正而著稱。公正的人最愛惜名聲,若大漢與晉國睦鄰友好,庾公會來。可現如今大漢與晉國……”
說的是愛惜羽毛的人必然不會幹出一些太誇張的事情,尤其是會損其半世建立的英名,像這類的人還真寧願被弄死,也會爲了死後的名聲考慮。
劉彥笑着搖了搖頭:“你與廷尉的意見截然相反啊。”
王猛當即低下頭去。
秋季的秋收已經結束有一段時間了,農田裡卻是有農夫在忙碌,他們應該是趁雪季來臨時照顧田畝,要不等雪化開再弄可就來不及。
漢軍在冀州攻佔的土地不算少了,沒有像之前那樣每攻取一地就遷徙人口,這也是國策上的一個變動。
之前每攻佔一地遷徙人口並不是妥善之舉,主要還是沒有把握守住前線,再來是爲了梳理人口。
目前再那麼幹會顯得氣短,再則是會顯示出氣弱,空出了地皮對國家實際上也沒有好處,就是在人口戶籍登錄上會造成麻煩。
冀州原本就是人口密集之地,哪怕是經過數十年戰亂也依然是天下各州中人口相對多的一個。
漢軍攻佔大概三分之一的冀州之後,人口登記的事情其實還沒有來得及幹,甚至絕大部分區域是處於管轄真空的現狀,那麼漢國統計人口包括賦稅其實就不將冀州這邊算進去,豫州那邊也是相同的情景。
包括紀昌在內的三公九卿一致認爲,漢國目前有兩大要事,除開國戰之外,對於新佔之地的人口登記造冊最爲重要。
國家要對人口戶籍進行登記,其實也包含了對地方的管理階層完善。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牽扯到的地方遠會比想象中來得多,比如劉彥好好一個君王在建國第一個年頭,就搞出巡也是其中之一。
“理清國政,制定明確國策,景略可以時時前往左丞相處觀摩。”
“臣謝王上。”
目前紀昌是到了冀州,桑虞是去了豫州,兩個左右丞相當即要務就是在幹官員下鄉的事。
劉彥毫無疑問是要培養王猛,能在青史上留名的不會是什麼泛泛之輩,紀昌與桑虞沒可能永遠都是左右丞相,總是需要有接班之人。
今年實歲只有十九的王猛還有很多的學習時間,劉彥將他留在身邊三五年也該外放,會從某個縣的副職開始幹起,能不能爬得上來則看實際的政績。
王猛要是在民政上能夠有政績,少不得是要前往軍中也歷練一下,畢竟劉彥的漢國會是一個開拓型的進攻國家,沒打算光復漢家舊土之後會停下腳步。
按照劉彥自己的計劃,就算是一步一個腳印用十年怎麼也該一掃清平將天下重新歸一,只是不知道代價會有多大。
要是能夠順利理清楚國策,有明確的步驟,也許用不知道十年那麼多,劉彥理所當然是想越快越好,但那看的還是外部因素。
君王的車輦旁邊跟着兩個國家使節車駕,他們是張氏涼國和拓跋代國的來人。
張氏涼國的正使是張祚,副使是謝艾,他們到臨淄已經有兩個月,一直以來卻沒能正兒八經地得到劉彥的謁見。
拓跋代國的正使是拓跋孤,副使是許謙,他們則是在劉彥要出巡前恰好抵達。
拓跋孤是拓跋什翼犍的四弟,長久以來是監察北部,也就是管理鮮卑發源地,有着與慕容鮮卑多次交戰和抗衡的經歷,由他作爲正使來到漢國恰恰也說明拓跋什翼犍在河朔那邊貓了一段時間開始有些躁動了。
曾經拓跋秀提議劉彥指使拓跋代國從草原的方向攻擊石碣趙國或是慕容燕國,書信發出去其實也就是兩個月不到的樣子,拓跋代國有使節團來,並且來的還是拓跋孤,容不得劉彥不重視。
若說拓跋什翼犍派拓跋孤前來是慎重其事,張駿派張祚來肯定是爲了冉氏秦國那邊的事情。
冉閔去除國號的事情基本上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不過秦王的頭銜依然還戴在頭上。
冉氏秦國能建立與張氏涼國有着重大關係,冉閔連招呼都不給張駿打一聲去了國號,雖然還保留秦王的頭銜,但冉閔要舉國歸附劉彥又不是什麼密不透風的事,那關乎到張氏涼國舉國的國策調整,聽聞張駿派出使節團來到漢境後,張駿本人也有意前往關中找冉閔一會。
劉彥止於目前爲止都還沒有正式接見張祚或是拓跋孤,他在等待消息。
第一個要等待的是呂議抵達草原是不是接收了拓跋秀的部落,也就是拓跋代國一直拖欠的嫁妝,攏共是三萬多的人口和衆多馬、牛、羊這些牧畜。
第二個是等冉閔回饋與張駿的會面。
這樣一來的話,劉彥出巡是讓兩國的使節團隨行,實際上就是帶着轉悠,什麼時候時機合適了就到了該談話的時刻,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