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敏拉着我走到學校後門的一條窄街上,那裡有一家在韓國網站上也能搜索到的名店,他家的主打是雞排飯。
店裡食客爆滿,香氣撲鼻。飯桌中間的超大黑色平底鐵鍋裡放滿了食材——切碎的生雞胸肉、洋白菜、胡蘿蔔和泡菜,上面澆着紅紅的辣醬和黃色的芝士醬。
看到美食確實能夠慰勞心情,看來,出門在外,我也是很容易找到幸福感的。
文承敏用鏟子攪拌着鍋裡的食材,耐心地給我講:“韓國的電影劇本和美國好萊塢格式一樣,每頁代表一分鐘,這樣非常有利於考量電影時長。每部電影的場景一般在110到120個,反映在頁數上是90到120頁,短篇電影在30頁左右,現在明白你的寫作量了嗎?”
我苦悶地捂額。
文承敏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你的故事呢?”
我心裡緊張了一下,老實說我還根本沒有想出一個好故事。怎麼辦?怎麼辦?
我思索片刻,沉吟道:“啊……那就講一個關於……尋找的故事吧。”
“哦?”
我努力用韓語措着辭:“一個在國外留學的女生,長得很漂亮,但不怎麼會打扮自己,每天土裡土氣地,又很不自信,沒有男生願意和她說話。爲了給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她每天下課後在一家飯店打工。有一天,一個和她同國籍的男生也來到這家飯店打工,她向那個男生自我介紹說:‘很高興認識你,我叫A’。”
文承敏耐心地聽着,都忘了吃東西。
“這時候,影片的視線轉到了男生那裡,男生爲了多賺生活費,隔天又找到了一家酒吧,說要找工作,老闆看他踏實能幹,就留下了他。他發現在這家酒吧也有一個和自己同國籍的女生搭檔,而當他看到那女生時,他驚呆了,因爲那個女生和他在飯店裡遇到的A長得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那個女生打扮得非常驚豔、妖嬈,他險些沒有認出她。而那女生也顯然也不認識他,還微笑着自我介紹說:‘很高興認識你,我叫B’。”
這些話用韓文講出來真的很困難,有很多表達我都也不知道自己用得對不對,聽上去一定很蹩腳,但好在,文承敏聽懂了,還就着剛纔的內容問:“雙重人格嗎?不是雙胞胎?”
我開心又興奮地說:“是的!那女生在酒吧裡幹得非常好,完全不像在飯店裡那副笨手笨腳的樣子。爲了多賺些小費,她也不惜讓那些油膩的大叔摸她的手,揩她的油。終於有一天,男生看不下去了,忍無可忍出手揍了一個想要對女生B動手動腳的大叔。女生B很不高興,問他爲什麼這樣做。男生說:‘你難道真的不記得我了嗎?無論是A,還是B,都在大腦中抹除了關於我的記憶嗎?’女生這才明白,原來男生無論是去飯店還是去酒吧,都是爲了去找她,而她卻已經不記得男生了。”
文承敏聽得入了神,“男生是女生的男朋友嗎?”
“確切地說,是前男友,兩人是大學時的戀人,一起出來留學,但因爲專業的關係去了不同的學校,兩所學校離得很近,起初兩人一起辛苦打工賺錢。但慢慢地,女生覺得自己想要的太多,一切又來得太慢……”
講到這裡,我對齊飛的遭遇表示抱歉,但不得不承認,也正是他的遭遇給了我這樣的故事靈感。
我補充道:“女生看着身邊其他女生揹着名品包,交着男朋友,週末和假期四處旅行,肆意享受着青春和美好的留學時光,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爲那些也是她想要的,但現實不允許,她想讓這一切來得快一些。而男生到了新的環境就開始尋覓新的戀情,想通過新的戀情來緩解精神上的壓力。女生髮現後,忍痛和男生分了手。後來,女生找到一家酒吧打工,發現賺小費可以來錢快一些,慢慢地,就開始被一些上了年紀的男人包養。其實當她被自己的第一位金主灌醉發生那件事之後,她就患上了創傷性應激障礙,有的時候會忘記自己是誰,要做什麼,慢慢地就分裂出一個全新的人格,也就是女生A,因爲在她的內心深處,她還是想做回那個單純、善良、傻乎乎的自己,而另一個已經成形的自己——女生B也不可能被改變,就這樣,她一三五在飯店打工,二四六日的夜晚在酒吧打工,扮演着兩個自己。”
聽到這裡,文承敏輕笑,“聽起來還不錯哦!”
“真的嗎?”我好開心。
“男生來找女生,是想挽回他們的戀情嗎?”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說:“其實,他們之間早已無法挽回了,男生只是出於愧疚,畢竟是他沒有保護好女生才發生了後面的事,女生想要攢錢去歐洲繼續讀書,他無法滿足,又整天花心,纔會令女生傷心欲絕。”
雞肉和菜吃得差不多了,文承敏將米飯倒進鐵鍋裡,撒上海苔末、芝麻和香油,又用鏟子攪拌起來,“結局呢?”
我苦悶地撐着下巴,“還沒想好……”
他輕拍我的頭,“喂,哪有作家編故事不先想好結局的?”
我重新整了整頭髮,“因爲我確實不知道該怎樣結尾啊!”畢竟,這是齊飛前女友的故事,本來就沒有結局。
文承敏盛了拌飯給我,“女生人格分裂的事實可以最後揭曉,整體風格上,可以處理得像王家衛的電影那樣,略帶孤獨感和神秘感。”
我聽了連連點頭,真是說到了我心坎兒裡。
他接着說:“看樣子,女生B註定不可能變回女生A了,她只能一邊傷痛,一邊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換取她所要的物質。”
“我想,這大概就是故事的結局了吧。”
文承敏平靜地說:“這還算是溫和的結局,又有多少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始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還可以再陰暗一些。”
想不到,一向溫和的文承敏灰暗起來竟能如此灰暗,但這又何嘗不是現實社會的真實寫照?如此看來,我還可以把故事的結局處理得更暗黑一些!
文承敏滿意地笑着,正午的陽光透過店裡的玻璃映照在他臉上,襯得那精緻的五官更加地柔和,“你的想法很不錯,思考的東西很多。回去寫一頁大綱給我,我幫你改。”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上寫着“全秀恩”三個字,我心裡有些失落。
想不到,他直接按掉了手機,我心裡暗爽:哇!文承敏,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回到學校後門,全秀恩居然迎面走來。總感覺她好像早就知曉我們會經過那裡,很早就等在了那裡,又或許,她一直在跟蹤我們也說不定,想到這裡,我心中一緊。
文承敏也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兒?不是在剪輯室嗎?”
天冷的關係,秀恩的鼻子有點紅紅的,男生看了一定會心疼,“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估計你應該就在這附近……”
文承敏有些擔憂又有些愧疚,“發生什麼事了嗎?”
秀恩嬌滴滴地說:“娜萊前輩的畢業作品……還需要再補幾個鏡頭才能繼續剪輯……你能過來幫個忙嗎?在煥前輩也在到處找你……”
文承敏的臉上掛着歉意,“抱歉,沒能及時接到你的電話……我這就去!”
顧振韜說過,在戲劇電影專業,哪怕任務裡有自己討厭的人,但只要是需要集體合作的任務,任何人都不能以個人感情爲由拒絕。一旦因爲你個人的好惡耽誤了大家的進程,以後你需要拍電影和演戲的時候,大家就不再去協助你,讓你一事無成,將你永遠邊緣化。所以文承敏再討厭那個兇巴巴的在煥前輩,也必須去幫忙,這就是他作爲電影專業一員必須履行的義務,還真是綁架人的義務啊!
文承敏抱歉地看着我,“林韻詩,我得先上去了。”
我露出爽朗的笑:“快去吧!前輩在催呢!”
就這樣,我目送着文承敏和秀恩快步上了山,秀恩看文承敏的眼神也是那樣地溫柔多情,連走路的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那個叫娜萊的前輩的畢業作品,真的需要再補一些鏡頭嗎?既然是畢業作品,拍攝的時候不應該這麼不用心吧?如果娜萊前輩和在煥前輩真的很着急,大可直接打電話給文承敏吧?哎,誰知道呢?一切都無從考證了。
下午的舞蹈課上,紅衣女教授讓每個人將自己練習的舞蹈段落挨個跳給她看,輪到我的時候,我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女教授捂着額頭說:“差點忘了,剛給你選好了一支芭蕾,聽說過《巴赫的最後一天》嗎?”
女生們聽了發出陣陣驚呼聲。
我搖搖頭,很茫然:“沒有。”
女教授看向舞蹈教室裡的鄭燦宇,“你是前輩,好好幫幫新同學吧!她的課下練習全都交給你了!”
“遵命!”今天的鄭燦宇罕見地穿了身運動裝,戴了頂棒球帽,很少見他穿得這樣休閒。
可是話說回來,男生怎麼教我芭蕾?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擔心,女教授補充道:“寶拉,你負責給林韻詩做示範動作,鄭燦宇,你來把握進度!”
這時,有女生提出異議:“教授,幹什麼都讓寶拉和燦宇前輩在一起,這樣不好吧?”
教授很嫌棄地看過去:“有什麼不好?不是還有林韻詩嗎?怎麼了?”
那女生沒有再說話,估計八成是和崔智炫要好的人,隨時隨地幫着崔智炫盯着寶拉。
站在一旁的崔智炫不屑地笑了笑,什麼都沒說。今天的她化了淡妝,穿了件粉色的長T恤,下身不怕冷地光着她那美美的大長腿。不得不承認,美女就是隨便穿一件都能隨時吸引人的視線。
下課後,有幾個女生直接走來圍住寶拉,威脅道:“警告你,裴寶拉,你不要那麼囂張!”
我見勢不妙,跑過去呵斥:“喂!你們幹什麼呢?”
那裡有個女生是比我大一屆的前輩,我剛纔沒有看清楚,心想:這下慘了!
那女前輩抱着胸兇巴巴地問:“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後輩來鬧我了?懂不懂規矩?”
鄭燦宇嘻嘻哈哈地跑來說:“好了,各位尊敬的後輩,下課了,教室留給我們練習好嗎?”
女生們散了,崔智炫還站在舞蹈教室門口看着鄭燦宇:“我在家等你,你早點兒回來!”
這兩人,算是正式複合了嗎?
寶拉不甘示弱,瞪着崔智炫,故意大聲對鄭燦宇說:“燦宇前輩,我提前準備了你最愛吃的部隊火鍋,一會兒練習完了就去我家吃吧!”
鄭燦宇居然不怕死地笑着對寶拉說:“好啊!”
崔智炫像一團被點燃的烈火,熊熊燃燒着衝進來,“裴寶拉!你都沒有羞恥心的嗎?”說完伸手就要打,被鄭燦宇抓住手臂。
“好了,別鬧了!”
崔智炫掙脫後,給了鄭燦宇一巴掌,那巴掌打得很響,把我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鄭燦宇的臉上多了幾道抓痕,很是猙獰,他這樣算不算是破相了?
崔智炫摔門離開,樓道里傳來她的喊聲:“裴寶拉,你給我等着!”
寶拉跑到金南美助教那裡拿來藥箱,給鄭燦宇的臉上抹藥,貼創可貼。
我說:“燦宇前輩,你這樣真的好嗎?有些人要是不喜歡,就乾脆一點,喜歡的,就好好珍惜。”
寶拉聽了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鄭燦宇笑說:“這話,我是不是也該說給你聽?”
“我?”我很茫然。
這時,顧振韜來了,與我對視的那一刻,他笑得很開懷。
鄭燦宇佯裝發怒:“喂,你小子剛纔怎麼又沒來上課?”
顧振韜撓撓頭:“舞蹈課嘛,教授無非是想看看進度,學不到東西的,倒不如自己練。”
鄭燦宇輕拍了下鋼琴:“你小子最近挺狂妄啊?再曠幾次就要得F了!”
顧振韜笑問:“前輩,你的臉怎麼了?崔智炫來過了?”
鄭燦宇又惱又羞,“你給我閉嘴!”
“我來是想帶林韻詩去爵士舞Club認識一下社員。”
鄭燦宇打開鋼琴蓋子,沒好氣地說:“沒看我這兒正忙着嗎?訓練結束前不許把人帶走!”
顧振韜只好坐下來耐心地等。
鄭燦宇用鋼琴彈了一段《巴赫的最後一天》中的旋律,我被他那高超的琴技和優美的旋律深深打動了。
“好好聽!”
鄭燦宇說;“教授對你很不錯,好多女生都想跳這個呢!這是一個德國歌手爲他的亡妻創作的曲子,他的妻子就是個芭蕾舞演員。這段舞蹈號稱‘世上最美的芭蕾’!”
顧振韜用手機爲我找出《巴赫的最後一天》的舞蹈視頻,我再次融入到那首曲子的動人旋律中,尤其喜歡它的GC部分,浪漫、激情又不失優雅。視頻中的女演員動作靈動、優美,宛若一個舞蹈仙子,一掃我對芭蕾舞古板又有距離感的成見,讓我一看便深深愛上了。
“不愧是世上最美的芭蕾啊!”我感嘆道。
鄭燦宇笑問:“怎麼樣?現在想學了吧?”
接着,他用手機放起舒緩的音樂。寶拉站在芭蕾扶杆前,帶我做起芭蕾的基本動作。想不到,她的基礎動作做得那樣舒展、優雅,身體的線條也十分好看。
學藝館多得是多才多藝的人啊!幾乎每一天,我都會在這裡收穫意外和驚喜。
突然,一個男生踢門闖進來,滿身酒氣,手裡提着一根粗棍子,氣勢洶洶像是要宰人。仔細一看,是戲劇專業03屆的宰碩前輩。
我和寶拉嚇得閃到一旁,就聽宰碩前輩聲嘶力竭地喊道:“顧振韜!我找你很久了,你給我站在那兒別動!”
顧振韜警惕地盯着宰碩前輩的一舉一動,那人大步走來掄起棍子“咚”地一聲直接打在顧振韜的背上!那一刻,我真真切切聽到了棍子掄到骨頭上的聲音,一定痛到死!
我怒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直接吼了一聲:“前輩?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
宰碩前輩指着我:“這裡沒你事兒!”然後指着顧振韜的鼻子,“你小子最近挺囂張啊!想翹課就翹課,有沒有想過你們組的小組作業怎麼辦?”他揪了揪顧振韜的頭髮,還一把扯下他的耳鏈,顧振韜一吃疼,“嘶”了一聲。
“瞧你戴的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的精力是不是應該都放在學習上?”宰碩前輩打着顧振韜的頭,“你說是不是?是不是?整天就知道花枝招展地跳舞,勾引小姑娘,怎麼?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嗎?昨天在一樓看到我居然連招呼都不打?找死是不是?”他又拿起棍子往顧振韜的腿上敲,“目中無人了是嗎?”
看到這令人憤怒的一幕,我胸悶氣短,實在忍無可忍!我衝上前,卻被鄭燦宇一把拉住,他力氣很大,不住地朝我搖頭使眼色。
顧振韜解釋道:“前輩,我昨天真的沒有看到你,要是看到了,不會不打招呼!”
宰碩前輩瞪大眼睛,“少跟我解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給我跪下認錯!”
打人不打頭,打人不打臉!這兩個忌諱宰碩前輩都犯了不說,還揪頭髮、扯耳鏈外加棍子打人,現在居然還讓人下跪!顧振韜是華僑,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們下跪拜父母拜神明,沒聽說過要跪下拜前輩的!顧振韜就算幾代華僑入鄉隨俗肯定也受不了這個!宰碩前輩簡直就是個混賬王八蛋!
我氣得直接吼了句韓語的國罵:“媽的!你個狗畜生!給我住手!”也不知哪來的邪門兒力量,我衝過去一把奪過宰碩前輩手裡的棍子,狠狠扔到地上,那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舞蹈室裡,很響,很刺耳,“你還沒欺負夠嗎?給我適可而止吧!就算是前輩也不能這樣欺負後輩!打人爲什麼要打頭?太侮辱人了吧?你個狗畜生!”
那一刻,整個世界安靜下來。
聽到我那幾句髒話,顧振韜瞪大眼睛驚呆了,鄭燦宇因爲驚訝而張開的嘴巴一直沒有合上,寶拉直接躲到鄭燦宇懷裡不敢再看下去。
宰碩前輩整個人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被我扔到地上的那根木棍,酒已經醒了十分。許久之後,他呆愣地撿起木棍,緩緩朝我走來。
顧振韜和鄭燦宇擋在我身前。
“前輩,消消氣,她一個外國人,韓語說得不好,你不能跟她置氣!”鄭燦宇替我打圓場。
宰碩前輩怒瞪着我,“韓語說得不好,居然都會說‘狗畜生’是嗎?媽的!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文承敏嗎?”
聽他提到文承敏,我的怒火又上來了,不怕死地挑釁,“幹嘛把文承敏扯進來?倒是你,學藝館的前輩暴力體罰後輩,我們可以去學校舉報你!”
宰碩前輩絲毫不懼我的威脅,冷笑說:“學藝館有學藝館的規矩,我管你是韓國人、中國人、美國人還是華僑,不尊重前輩,就得收拾!這事就是傳到青瓦臺我也沒有錯!”
還青瓦臺?臉真大!
“還有你,林韻詩!罵我是‘狗畜生’就算了,連敬語都他媽不會說了嗎?”
猝不及防間,宰碩前輩居然掄起棍子往顧振韜身上打去,電光火石間,我往後拉了顧振韜一把,那棍子直接打到了我胳膊上,我疼得直接蹲到地上。
顧振韜衝上去揪住宰碩前輩的衣領,“狗畜生!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他的眼神很是駭人,彷彿要殺人一般,連宰碩前輩都有些怵了。
鄭燦宇和寶拉衝上去拉開顧振韜,“算了算了,宰碩前輩,你快走吧!”
可能是因爲自己打了一個女生,還是個來留學的外國女生,宰碩前輩也不想再把事情鬧大,拿着棍子灰溜溜地走了。
“林韻詩,我送你去醫務室吧。”顧振韜攙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大聲質問鄭燦宇和裴寶拉,“前輩這樣欺負人,大家怎麼都不知道反抗?難道就因爲他是03屆的前輩嗎?”
鄭燦宇沉下臉來,“林韻詩,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下次絕對不能再這樣!如果你還想好好地從學藝館畢業的話。”
寶拉說:“是啊,以後最好不要再和宰碩前輩有什麼交集,否則有你好受的!你居然還敢罵他“狗畜生”,我的天啊,真不怕被他活活打死!”
我依然不平,“可他也欺人太甚了吧?像這種人品爛的前輩,我們沒必要容忍!”
鄭燦宇笑說:“誰讓顧振韜整天那麼扎眼?我也不是沒提醒過他,以後還是收斂一些吧。年級低就是會被欺負,以後自己成了前輩日子就好過了。”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這麼想,就永遠會有人受欺負,永遠有人忍氣吞聲,永遠有同輩排擠敢反抗前輩的人,永遠有人爲前輩欺負後輩提供沃土,形成一個永遠解不開的死循環。可是沒辦法,生長在這裡的人恐怕都已經習慣了。別人國家多少年形成的傳統習慣,我也不好用我的思想和三觀去評判什麼,只能儘量去適應,但前提是絕對不可以欺負到我的頭上!
醫務室的值班醫生爲我和顧振韜看了棍傷後,說:“兩位都沒什麼大礙,放心吧。哎,咱們學校藝術專業和體育專業怎麼總有人捱打受傷?真是可怕!”
和顧振韜走在夜晚的校園裡,我憤憤不平,“那個混蛋爲什麼那樣欺負你?你做錯了什麼?”
顧振韜撓撓頭,說:“可能是因爲他喜歡的一個女後輩……也就是我的一個女前輩……對我有意思……而且,宰碩前輩這個人平時就很暴力,就很喜歡收拾他看不慣的後輩。我可能最近確實太我行我素了……你要知道,這樣在韓國……真的會混不下去……”
我笑說:“那個女前輩……應該很漂亮吧?”
顧振韜看了我一眼,低下頭,“沒你好看……”
“喂,幹嘛把我扯進來?”我拍拍他的肩膀,“我看,是宰碩前輩嫉妒你比他有魅力,而且……其實你根本不喜歡這裡,對不對?”
被我看穿了心事,顧振韜有些意外,“你……”
“我早就說過,你值得更好的地方!不然你怎麼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爵士舞Club上而不是戲劇排練上?要是認準了什麼,就加油去做好了,別管那些垃圾前輩說什麼!平時行事再低調些就是了。”
此時此刻,顧振韜的雙眸閃着攝人心魄的光芒,“謝謝你,林韻詩!你今天罵宰碩前輩‘狗畜生’的樣子,真的超正點!”
之後,顧振韜帶我來到了他一心經營的爵士舞Club的活動場所,在社會學院大樓內的一間練舞室。
可能是練舞太過疲憊,屋子裡男生女生們的動作都有些慵懶了,有人甚至已經跟不上節拍。
顧振韜拍拍手,衝上去喊道:“喂!你們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都這麼不用心?不想好好跳就都給我回家歇着去!”
看到顧振韜來,小女生們都興奮起來,“哎呀!我們的Leader終於來啦!”
“Leader不來,我們都沒有主心骨啦!”
顧振韜把我拉到衆人面前,“今天,我要爲大家介紹我們Club的新成員,林韻詩!”
大家鼓掌歡迎,一個小女生在底下嘟囔:“她經過Leader的嚴格考覈了嗎?”
顧振韜說:“那當然,她是爵士舞全國冠軍!她的舞,我可是見識過的!我們女成員近期要表演的曲目是《I don’t care》和《Hot issue》!拿出你們的最佳實力來,不許給我丟臉!”
都是最近最流行的曲子!小女生們激動地叫起來。
一個男社員跑上去爲大家換了首快節奏的舞曲,顧振韜在前面爲大家領舞。不得不承認,他的舞非常有激情和感染力,經他一帶,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個個變得幹勁十足又激情澎湃。我也跟着大家跳起來,在鼓點十足的音樂中忘記了一切煩惱。
顧振韜轉身的一刻剛好與我四目相接,我們都給了對方一個開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