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恐怖伊凡
曾經有人戲言,修煉至中階戰兵的境界以後,有了鬥氣遮護全身,等於是戰鬥中額外多了一條命,此言或許誇張了一些,但無疑從另一個側面表明,鬥氣外放形成全身護甲的重要性和實用性。
正是這種質與量上的雙重差距,才使得伊凡.斯迪皮爾德將久加諾夫等一干野心勃勃的部下牢牢壓制,迫使他們乖乖聽命,安心做自己的打手,在奉行強者爲尊的邊地,光憑豐厚的俸祿和欺凌百姓的特權,不足以駕馭外部武力,王國的任命更是一紙空文,只有自身具備高人一籌的武藝,恩威並施之下,才能確保上級的權威不受挑戰,站得住,坐得穩。
回到差點就被烤糊了的箭隊隊長這裡,此刻四級戰兵的他已然來到彌留之際,比起散發出一股刺鼻糊味的身體表面來,其實他體內的傷勢要嚴重得多,雷電的威力極大,早在屋內就將他的五臟六腑一併傷了個透,通通擊成碎裂的模樣,嚴重內傷導致的大量出血,正朝着他的體內空隙肆意流走,眼下還沒斷氣,全靠四級戰兵的意志力,以及強健的體魄苦苦支撐。
一見自家主子到來,他便使出全身的力氣,死死揪住伊凡.斯迪皮爾德的手腕不放,同時死命瞪大雙眼,看着伊凡.斯迪皮爾德使勁往外吐着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不是......四”,勉強說完這三個字,嘴角就開始抽搐,任他百般嘗試,後半部分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來。
看着一向忠心的部下如此悽慘,卻連一句囫圇話也說不清楚,伊凡.斯迪皮爾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沒來由的一股厭惡,魔防發動後塵土飛揚的環境,進一步加重了這種感覺。
不是什麼?
該不是想說“不是我無能,實在是敵人太狡猾”之類替自己辯解的廢話吧?屬下的聲音幾近低不可聞的程度,伊凡大統領其實只聽清楚了前面“不是”兩個字,後面的那個“四”字如同呻吟,完全辨認不出來。
說到底,這麼多人一擁而上都沒能將敵人一舉拿下,害得身份高貴的自己還要親身涉險入內廝殺,城衛軍大統領習慣性的將“無能”的帽子扣到部下頭上,這也是身爲上位者最常見的不良心態與舉動之一。
他強忍着心頭的不滿,厲聲問道:“你說什麼?大聲一點。”
暗紅色的血液從箭隊隊長的口中溢出,發黑灰敗的臉色愈加清晰,一切細節都在表明,城衛軍大統領一貫信任的手下,已經離死不遠。
換句話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城衛軍大統領皺眉的動作,不加掩飾的冷淡神情落在心急如焚的箭隊隊長眼裡,猶如夏日裡被冰水直衝腦門,他突然福至心靈地猜到自家主子在想些什麼,沒想到自己拼着老命也想最後一次提醒上司的行爲,竟然換回來大統領這般冷漠的對待,心中不由一慘。
算了,且讓這天性涼薄的傢伙自討苦吃好了......他苦澀地安慰自己道。
跟錯了老大,實在是人生大忌中的大忌啊。
完成將整整一羣禍害百姓的城衛軍“菁華”一鍋端掉的任務,二樓的兩小加一老開始着手跑路。
靠猜也知道,今晚打臉打得如此響亮,事到如今那正主兒伊凡.斯迪皮爾德也該閃亮登場了,明知對手是幾年前就進階中階等級的強大戰兵,這時候還不抓緊時間儘快開溜,難道還等着對手請你吃大餐不成?
按照“恐怖的伊凡”向來習性,把他們三人做成包子餡到是可能。
將久加諾夫魁梧的屍體一把提起,塞到諾爾默手中,普利坦德朝着窗外的火光,嚴格的說是朝着“窗戶曾經存在的地方”外頭,一連發出兩記法術,一階的火球術和一階的石砲術再次隆重登場,院外頓時一陣雞飛狗跳,驚叫連連,城衛軍紛紛再次上躥下跳着狼狽躲避,老管家的法術威力強大還實在夠陰險,挨着就死,擦着就亡,誰不躲誰是傻子。
“你們先走,我來斷後。”老管家言簡意賅地表態道。
“大叔你......究竟行不行啊?”諾爾默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雖然這個安排是之前大家商量過的,老魔法師自己也是信心滿滿,然而諾爾默對於擅長遠程攻擊的他自告奮勇來斷後,總是有點擔心,伊凡.斯迪皮爾德可是貨真價實的六級中階戰士,據說十分擅長近戰,遠非久加諾夫、安東諾夫之流可比,萬一普利坦德大叔老眼昏花,有個閃失什麼的可怎麼好,老不以筋骨爲能啊。
一聽少年如此“關心”,普利坦德眼珠子直往外瞪,口水差點噴到少年臉上,只聽他問道:“你說誰不行?”一向對少爺和顏悅色的他,立馬變身吹鬍子瞪眼睛的暴躁老頭,頜下帥氣的鬍鬚無風自動,形象的表達出老頭此刻內心有多激動。
“呃。”
諾爾默頓時一滯,立刻意識到自己一時口誤犯下的語病有多麼嚴重。
要知道無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以任何帶有懷疑的態度和語氣,公然詢問或者說質疑一個男人“行不行”的話題,都是絕對不行的!一經出現,必將受到凌厲的反擊。這種被公認帶有嚴重挑釁性質的犯二做法,哪怕被使用的對象是一個老頭子,膽敢當着一個美少女的面關心他究竟“行不行”,依然是絕對不行,沒得商量的!
面對即將暴走的老管家,諾爾默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連忙草草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肉盾”,默默向着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壁跑去,再也不敢回頭看老管家一眼。
他身後跟着使勁憋笑、憋得滿臉通紅嘴角快要抽筋的晨曦,少女手裡一樣提溜着一具城衛軍的屍體,好作爲跳出窗時麻痹敵人的工具,順便擋擋萬一可能出現的冷箭。
諾爾默和晨曦迅速跳出洞口,先行亮相的是他們手裡久加諾夫等人的屍體,樓外的城衛軍一看前頭露面的盔甲式樣,立即認出是自家人的穿着,還以爲又是殉職的袍澤被丟了出來,有了前兩次的教訓,這些二流弓箭手再也不敢急着放箭,諾爾默兩人各自躲在身前的屍體後面,藉着夜色和大塊頭屍身的遮掩,有驚無險地落到了地上。
“有人!後面有人!”
直到兩人站穩了腳跟,四周的城衛軍才瞧見後面躲着的兩人,紛紛驚叫着舉起手中的弓弩,試圖攻擊他們。
然而在近距離的情況下,弓箭手又豈是擅長近戰的諾爾默和晨曦的對手?
一邊舉着手頭的屍體當成肉盾,一邊飛快衝到弓箭手的人羣當中,諾爾默和晨曦如同殺進羊羣的獅子,出手迅猛毫不留情,鋒利的長劍與一雙匕首所到之處,頓時濺出一片血花,響起一陣哀嚎,兩人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給措手不及的城衛軍士兵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將手中的屍體重重朝着一側的弓箭手甩出,晨曦恢復成手舞雙劍的殺神模式,一個箭步避開刺向她的長矛,順勢一揮短劍。
“啊!”的短暫慘叫聲過後,少女身前的一名城衛軍捂着臉,倒了下去,頭盔上的兩根羽毛猶自顫動不已。
帶隊的城衛軍軍官一倒在晨曦腳下,一百多號城衛軍弓弩手便徹底失去鬥志,急切地拋棄手上的長弓與箭矢,調頭四下逃竄,什麼保持包圍圈的完整性對於軍隊有多重要,比起自己腦袋的安危穩妥來,無疑要蒼白和無力的多。
諾爾默和晨曦見狀,調頭看了看傭兵總部,帶着不捨朝着城池的南面跑去,南門城外正是他們和普利坦德預先商量好的匯合地點。
少年兩人突出重圍的一幕,老管家在樓上看的清清楚楚,他沒有着急着撤退,而是慢條斯理地在走廊上佈下幾個新的魔防。
一身火焰流淌飄逸中,伊凡.斯迪皮爾德穩步邁入了堪比地獄的傭兵大廳,到處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城衛軍遺骸,悽慘的景象使得心如鐵石的大統領眼角微微跳了兩跳,這可都是他麾下的精銳骨幹啊,如今不到一個小時就傷亡殆盡,想來沒有幾年功夫,怕是很難恢復元氣。
壓抑着心頭越來越盛的怒火,城衛軍大統領沒有等來預料中的伏擊,無論是魔法攻擊,還是弩箭的射擊,什麼都沒有,整個大廳除了還在燃燒的地方偶爾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安靜的如同一個墳地。
擡眼望去,沒有發現敵人的任何蹤跡,伊凡.斯迪皮爾德穩健地登上樓梯,邁着看似悠閒的步伐,跨過了樓梯上頭的破洞,順利登上了二樓,來到了面積稍大的平臺上,在這裡,他終於看到了敵人中的一個,穩穩站在走廊遠側的普利坦德。
老魔法師一臉平靜地看着那團流淌的火焰,看上去並不急着說話。
“是精神力耗光,實在跑不動了,還是說樓層太高,你又太老,腿腳不便跳不下去?我想總不會是活得不耐煩了,主動留下斷後吧?”城衛軍大統領貌似平靜地說道,可惜尖銳的嗓音削弱了故意擺出的凝重架勢,絲毫沒有起到先聲奪人的效果。
老魔法師笑了笑,緩緩說道:“長期過於狹小的活動範圍,限制了你的眼界和判斷力。”
伊凡.斯迪皮爾德聽完楞了一下,咀嚼了這句話好幾秒鐘,才意識到普利坦德分明在嘲笑他是“井底之蛙”,頓時氣得額角的毛細血管劇烈跳動了好幾下。
他咬牙切齒地露出一個自認爲頗具殘忍意味的笑容,下巴一擡,冷笑道:“今晚倘若讓你死得太痛快,我就自個丟掉‘恐怖的伊凡’的綽號!”
整個追捕計劃的不順,慘重的人員傷亡,讓他原本就暴劣的心性變得更加急躁,被老魔法師這麼當面羞辱,他連扮演高手應有恢弘氣度和寬廣胸襟的興致都丟光了,開始惡言相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