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善後不易
俗話說的好,“潘驢鄧小閒”,美女就怕懶漢磨,又道是“哪怕你名花有主,我也要給你鬆鬆土”,有權有勢的官二代富二代,想要獲取美女的青睞,捕獲她們的芳心,簡直不要太輕鬆。何況人家是沒了丈夫失去依靠的小寡婦?多麼好下手。
泡妞泡妞,重點在那個“泡”字,具體如何去“泡”,就體現了一個人的總體素養與思想高度。你說你小子家裡那麼有錢,你又那麼空閒,有的是法子和時間讓戴妮絲乖乖跟你走,幹些什麼不好,非要採取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1
別的不說,只需在城裡頭稍微打聽打聽就能知道,“紅辣椒傭兵團”女團長的手頭肯定是緊巴巴的,日子相當的不好過,否則還從事傭兵這種風險大、收益低的高危行業做什麼?刀光劍影有多危險就不說了,整天風裡來雨裡去,日曬雨淋早出晚歸,吃睡不定時心理壓力大的,對保持美貌保養肌膚多麼困難,你當人家犯傻犯賤,天生喜歡過窮日子苦日子不成?
既然看上了人家,眼饞人家的身子,你小子就不能索性大方一點,一下子當面砸出一整箱子的金克恩,硬通貨,把人家整個傭兵團給買下來?
只要箱子夠大夠重,砸得身材火爆的戴妮絲兩眼放光心花怒放,芳心一舉被你打動,主動投懷送抱以身相許,從此與你一道過上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雙宿雙棲幸福生活,那不就得償所願皆大歡喜了?
摳門也就罷了,關鍵是沒腦子。
寧可把錢白白浪費在僱傭一大夥傭兵幹非法勾當上面,也不願用到討女人歡心的正確渠道里頭,真不知道惡少的大腦回路有多奇特,是不是剛生下來就被驢踢了。
對於斯迪皮爾德僱傭傭兵團伏擊同行“紅辣椒”,並企圖強擄戴妮絲的魯莽做法,諾爾默相當相當的鄙視,這種頭腦發熱不計後果的下三濫行徑,做多了早晚要碰釘子的,一不留神出點岔子就是兩敗俱傷難以收拾的局面,就比如眼前這樣。
諾爾默的心情很不好,瞅着斯迪皮爾德的眼神都不對了。
你說我們沒招誰沒惹誰,好不容易趟過了八百里戈壁,到了此處只不過想好好睡個安穩覺,結果攤上這麼個破事,你有沒有事先徵求一下我們的意見,顧忌一下我們的感受?
將心比心,實在怪不得少年惱火。任誰在荒野里長途跋涉了足足十幾天,連躺下做個美夢都被粗暴打斷,還被人問都不問就下令砍殺,心情能好纔怪。
更何況現在諾爾默頭疼不已,如何收尾纔是老大難題啊,擺在他面前的這道難題幾乎無解,少年十指交叉,斟酌了起來。
首先,根據惡少的供詞,他乃是貨真價實的貴族子弟,其父奧爾德.斯迪皮爾德貴爲曼尼福斯特城城主,擁有伯爵的爵位。
雖說比起諾爾默家所屬的毗邇尼帝國來,惡少所在的比茲尼斯王國各級貴族的級別都要相應降等,王國的所謂伯爵不過是等同於帝國的子爵。也就是談到兩家的具體貴族等級上頭,惡少的城主老爹,只不過和少年的父親擁有同等的爵位,不考慮兩家綜合實力的話,級別上面誰也壓不倒誰。
而且惡少雖是嫡出,卻並非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和即將正式繼承子爵爵位的諾爾默沒得比。
可不管怎麼說,問題恰恰出在對方也擁有貴族身份上頭。
如果惡少只是來自富豪之家,即使他家裡再有錢,也改變不了平民百姓的階級身份,那麼他今晚對諾爾默一行下手的行爲,就嚴重觸犯了大陸各國通行的法律,以平民身份企圖殺害貴族,絕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一經逮捕、查明事實,等待惡少的就只有壓上斷頭臺斬首的唯一下場。
然而正因惡少同樣也是貴族,哪怕他家僅僅擁有最低級的男爵爵位,他也仍然不折不扣的屬於貴族階級的一份子,和諾爾默的爭鬥就會被劃歸爲內部矛盾,對於今晚發生的一切,他完全可以說是一場誤會,將所有的責任通通推卸到死了的沃爾夫等人身上,畢竟在場沒有第三方貴族可以給少年作證。
於是乎,按照各國目前的常規做法,只要諾爾默沒在方纔的交手當中直接殺死惡少,否則作爲失敗被俘的一方,惡少有充分的合法權利,通過繳納高額贖金的方式,贖回自己的生命和自由,這可是貴族階級的特權之一。
其次,今晚死了這麼多人,晨曦又將惡少的雙手統統都廢掉了,雙方結下的樑子絕對夠大夠重,說一聲不死不休都不爲過,這時候怎麼處置惡少,做好善後工作,擺明就是考驗少年智慧的時候到了。
放了他肯定不行。
像惡少此等平生壞事做盡,好事從來沒幹過一件的人心裡,這世上他纔是唯一永遠正確的一方,膽敢站在他的對立面,不讓他隨心所欲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無法容忍的存在,絕對是要從本位面徹底抹殺乾淨纔算完事。
別說晨曦將他傷成此際這般一級殘廢的悽慘模樣,就憑惡少看上了少女,而晨曦沒乖乖主動做他的玩物這一項上,都算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何況是膽敢完全廢掉了惡少的雙手?
你讓他今後還怎麼愉快的凌辱女性?
據還活着的那傭兵所說,凌辱女子可是他們斯迪皮爾德家男性最大的共同愛好,而且沒有之一。
再說了,這樣的壞種,就算他真的繳納了高額的贖金,然後對天發誓說他以後絕對不會尋釁滋事、打擊報復之類的話,你敢信?這頭前腳剛放惡少回去,那頭替他報仇的大隊人馬就後腳蜂擁而至,趕上門來殺人滅口奪回贖金,實施徹底翻案的計劃。
就算諾爾默一行能僥倖逃出生天,也少不了給戴上“盜賊”甚至“叛亂分子”的罪名,成爲滿大陸通緝的重要人犯。
別忘了,惡少膽敢橫行霸道殺人不眨眼,除了有個當曼尼福斯特城城主的護犢子伯爵老爹,還有個擔任城衛軍大統領的一母同胞親大哥,綽號“恐怖的伊凡”的伊凡.斯迪皮爾德給他撐腰呢,能有這麼個綽號的主兒,其爲人處世如何可想而知,伊凡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殘暴,搞不好帶隊上門尋仇的就是他。
不能放,殺掉總可以吧?
嗯,殺了他倒是最有可能一了百了,按照目前形勢來看,應該算是最靠譜的方案。
問題是這個貌似可行的選項,偏偏又嚴重違背少年的良心,也違反了他從小接受灌輸並推崇的騎士精神。
如今斯迪皮爾德已被晨曦打敗並俘虜,換句話說,也就成了諾爾默這一方的俘虜,少年殺掉他就變成了殺俘,這種殘忍的行爲,是任何一個遵循騎士精神、具有高尚人格的年輕貴族所萬萬無法接受的。
諾爾默從小就立志成爲一名頂天立地、主持正義的聖騎士,這纔剛剛走出家門,朝着目標踏出第一步,就犯下殺戮俘虜的罪行,怎麼說都大大違反了少年的初衷和意願。
放掉不行,殺掉也不行。
面對如何選擇都不對的兩難局面,諾爾默越來越厭惡跪在地上低聲呻吟,裝出一副死狗模樣的惡少了。沒有他自然也就沒有讓人選擇的煩惱了,造成這一切矛盾的原因都怪他!
此時此刻,少年突然有種惋惜晨曦下手太輕的古怪念頭,心思和先前恨不得直接弄死惡少的少女完全一致起來。
頭疼喲!
少年搖搖頭,閉上了眼睛,無奈而痛苦地揉起了額角。
看到諾爾默如此糾結,和他心意相通的晨曦不由得輕輕嘟囔了一句:“這又不是戰場,有什麼好爲難的?這種壞蛋,一刀殺掉就是了。”
普利坦德倒是沒有說話,一旁抽着旱菸,默默等候少年做決定。
少爺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倘若太平盛世抱着與世無爭的態度混吃等死到是不妨,心軟或者與人爲善都是很大的優點。可如今的大陸危機四伏,激流暗涌,種種潛伏勢力糾纏在一起,蠢蠢欲動,整體氛圍波詭雲譎,那情況可就兩說了。1
作爲因莫託奧子爵的直系繼承人,諾爾默很難做到獨善其身置身事外,類似今日的所謂難題,以後恐怕少不了要獨自面對,所以一時的猶豫也沒什麼,多歷練歷練自然掌握正確的處理方式,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只要初心不改,一切都好商量。
這不正是子爵大人夫婦讓少爺出來遊歷,順便辦理繼承爵位手續的最主要原因麼?
諾爾默這頭在糾結,賽爾斯.斯迪皮爾德那頭很緊張。
身體當然還是很疼,痛苦不堪痛到極點的那種疼,但求生的本能讓惡少暫時鼓足勇氣承受痛楚,將注意力放到開動腦筋自救這件更重要的事情上來。他能感覺得到少年的猶豫,也能感覺得到少女那股不加掩飾的殺意,這時候再不做些什麼足夠分量的自我拯救行動,恐怕自己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捫心自問,要是換作他處在少年的位置上,根本不用選擇,肯定第一時間就採取殺人滅口的做法,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嘛。
不得不說一句,恐懼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情緒,大多數情況下過分的恐懼足以壓垮人的神經,導致其思維混亂,舉止失措;但有時候怕死怕到了極點,物極必反的道理就適用了,恐懼反倒能給人帶來額外的力量,放開心竅,啓迪智慧。
推己及人的惡少身處巨大的恐懼當中,很難得敏銳的看透了問題的本質,察覺眼前的幾個人裡面,年紀輕輕的諾爾默纔是真正的核心,只要說服了心理上尚顯幼稚的少年,自己就還有生還的希望。
所以他將遊說目標對準了年輕的諾爾默。
“正如我剛纔所提議的那樣,我賽爾斯.斯迪皮爾德是曼尼福斯特城城主、奧爾德.斯迪皮爾德伯爵最爲寵愛的次子,對於今晚的無意冒犯,我父親一定會拿出一筆鉅額的贖金,一筆符合我身份地位的,足以讓你們今後豐衣足食享受人生的贖金,作爲放我回去的報酬和賠罪的補償。還有,你們真的、絕對不能殺我,因爲我出門的時候,我父親和大哥都很清楚我要來幹什麼,捕獵的對象是誰,這一切都留下了足夠追查的線索。你們要是殺了我,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想跟着線索順藤摸瓜找到你們很容易。再說了,除非你們殺了我就立即逃回家去,否則只要繼續向前,就只能路過曼尼福斯特城。我大哥伊凡不但是城衛軍的大統領,手下兵強馬壯,他本人還是六級的騎士,我敢打賭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一定會死的很慘。”
賽爾斯.斯迪皮爾德強忍痛楚,囉囉嗦嗦的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前頭幾句還說得磕磕巴巴,後來就越說越流利,越說越起勁,“放了我,收下贖金,是你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相信我,請讓我們共同努力,一起忘掉今晚的些許不愉快吧。”
撒謊不臉紅、說話不算數、翻臉不認人,斯迪皮爾德家的典型優良家風,賽爾斯.斯迪皮爾德二少爺無疑傳承的很好,領悟透徹,貫徹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