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請問，能跳船嗎？
殘月墜入地平線，長夜漸漸褪去，晨曦的微光刺破薄霧，照進巍峨的神殿中。
洛恩看着懷裡如貓咪般蜷縮，緊蹙着黛眉的海倫，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披上衣物，悄悄走出大殿。
“看樣子，您昨晚睡得不錯？”
拐角處走來的赫爾墨斯，一臉壞笑。
洛恩白了一眼這個昨晚不知道有沒有在聽牆角的信使之神，隨手張開迷宮的權能，沉聲詢問：
“怎麼樣？讓你查的事情有什麼眉目了嗎？”
提起正事，赫爾墨斯有些臉色難看地搖了搖頭：
“諸神不在山上。”
“聖域呢？”
“按你說的方法試過了，裡面也沒人。”
“雅典的那些神血貴族呢？”
“問過了，沒一個知道的。而且那些老小子們一個比一個心眼多，全都在盤算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得失，早就沒了當年巨靈之戰的進取心。他們同意斯巴達徵召各城邦神血英雄討伐特洛伊，也多半是爲了坐山觀虎鬥，好讓這場戰爭消磨其餘城邦的力量。而沒有介入其中的雅典則因此保持軍力的領先，進而繼續坐穩盟主的位置。”
洛恩聽到答案，不由擡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
雖然早有預料，但真正面對這個結果，還是讓他有些頭疼。
不過隨即，他便收束心中的雜念，有條不紊地分析：
“戰神山那羣老小子想坐山觀虎鬥倒是在意料之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好事。畢竟，如果斯巴達和雅典還是一條心，咱們那位神王陛下恐怕就坐不住了。”
“這倒沒錯，我和歌果從各個城邦叫來這麼多人助陣，也沒見那位神王陛下出手干涉。”
“也有可能，這正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洛恩淡淡開口，語氣意味深長。
“你是說……”赫爾墨斯臉上笑容一僵，聲音有些發乾，“他準備用這場特洛伊之戰把我們一網打盡？”
洛恩點了點頭，道：“八九不離十吧。”
“那你還把這麼多人叫上？”赫爾墨斯拔高了幾度嗓音，不禁面露鬱悶。
洛恩白了赫爾墨斯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不多叫點人把水攪渾，怎麼搭臺唱戲？怎麼藏木於林？讓這些小傢伙在前面試試深淺，總好過我們自己衝鋒陷陣。他們鬧出點動靜，我們還能在後面兜着點，如果我們沒了，希臘就真沒指望了。”
赫爾墨斯聽出了言外之意，不由心中一驚：“你該不會也準備在特洛伊動手吧？”
洛恩淡然反問：“不然呢？我們在外面漂了兩百年，總不能是爲了給那位神王陛下找賀禮祝壽吧？”
赫爾墨斯面露遲疑：“就我們幾個？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所以，最好在特洛伊之戰塵埃落定前，找到消失的諸神和英雄。”洛恩沉聲迴應，語氣依舊平靜如水。
赫爾墨斯聞言，則不由蠕動着喉結嚥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話說，我現在還能跳船嗎？”
洛恩咧嘴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八顆牙齒：“不能！”
赫爾墨斯希冀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哭喪着臉說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先去海邊，接赫卡忒和船上的人上岸。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洛恩喃語着張開背後的金色大翼，隨即隱去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斯巴達近海飛去。
赫爾墨斯同樣認命地發動神速的權能，埋頭跟在了後面。
~~
數個小時後，斯巴達近海。
全方位包裹在隱蔽術式下的阿爾戈號穿過朦朧的海霧，駛向岸邊。
沙灘上等待的洛恩和赫爾墨斯相視一眼，化爲流光主動登上甲板。
剛一碰面，阿爾戈英雄們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他們城邦、血親和妻子的情況。
洛恩自然對此知無不言，爲船上的阿爾戈英雄們逐個解答疑問。
衆人聽到他們所流傳的血脈和掛念的子嗣，大多都趕來了斯巴達匯合，幾乎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想要立刻飛奔到城中認親。
“如果你們是爲那些後輩好，就不要輕易露面。”
洛恩認真提醒，語氣帶上了幾分嚴肅。
歌果雖然從戰神山拿到了徵調令，但能動員半數以上的希臘城邦，併爲斯巴達召來了數十位聲名在外的神血英雄，主要還是船上這些阿爾戈英雄們的功勞。
船上的這些英雄們要麼是各邦的國王、公主之類的高層，要麼是一個神血家族的開創者和掌權人，因此對各個城邦有着強大的號召力。
如果不是他們通過赫爾墨斯這位信使，向自己的子嗣和血親傳遞出聯合斯巴達共同討伐特洛伊的命令，海倫昨日恐怕還撐不起這麼大的場面。
但此時此刻，敵情未明，並不是相見的最好時機。
洛恩雖然很能理解阿爾戈英雄們的心情，可爲了更多人的安全，有些事情必須謹慎。好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的磨鍊，英雄們早已不是什麼一意孤行的莽夫，對於洛恩這位統帥的信任更是刻到了骨子裡。
聽到這語重心長的勸告之後，他們強壓下那份和家人團圓的衝動，在船長伊阿宋的命令下，各自迴歸崗位，共同操縱着阿爾戈號繼續緩緩靠岸。
隨着人羣散開，洛恩帶着赫爾墨斯走進底艙的客房。
此時，一身白色紗裙的赫卡忒正坐在棋盤前，把玩着幾枚被自己吃掉的木刻棋子。
徒孫美狄亞則坐在對面，看着被幾乎被殺穿的防線，愁眉不展。
而身爲徒弟的喀耳刻則乖乖地站在赫卡忒身後，負責捏肩捶背，不時還爲下棋的兩人遞個果盤，模樣相當卑微。
沒辦法，她那腦子實在學不會複雜的棋類遊戲，只能在老師赫卡忒的淫威下，當個粗使丫鬟。
當然，這隻好逸惡勞的傻鳥最開始也不是完全服氣，並嘗試過反抗赫卡忒的暴政。
但那時的赫卡忒已經被完全解除了禁制，恢復了地獄女皇和巫術女神的本色，對喀耳刻只是略施手段，就讓自己的這位愛徒徹底老實了下來，整日比鵪鶉都溫順。
而看到洛恩和赫爾墨斯進門，赫卡忒果斷將美狄亞的【國王】送上了斷頭臺，隨即丟下棋子，微笑着開口詢問：
“怎麼樣？你們這一去有什麼收穫？”
洛恩微微一笑，上前說出了自己帶來的好消息：
“斯巴達的危機已經解決了，我還趁機把邁錫尼給拖下水，準備讓他們當炮灰，去攻打特洛伊，然後試探一下那位神王陛下的反應。”
“以靜制動？這辦法倒是比較穩妥，但就怕那位神王陛下沒有慢慢來的耐心。”
“所以，我們需要趕在特洛伊之戰塵埃落定前，把諸神消失的謎題解開。”
赫卡忒點了點頭，目光移向赫爾墨斯。
赫爾墨斯連忙擺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別看我，戰神山沒人，各個城邦中以前參與過巨靈之戰的神血英雄也大多消失了，關於他們的行蹤，反正我是沒什麼頭緒。”
洛恩黑着臉吐槽：“讓你報收穫，你怎麼專門報喪啊？”
“別急嘛，戰神山的收穫我是沒有，但奧林匹斯那邊我倒是弄到了點別的消息。”赫爾墨斯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壞笑，“你們想聽嗎？”
赫卡忒和洛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別別！”眼見對面的兩位有種要刀了他的衝動，赫爾墨斯顧不得嬉皮笑臉地活躍氣氛，直接開口道，“還記得咱們迴歸希臘神代後感受到那股壓力嗎？”
“天命神性？”赫卡忒皺了皺眉。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這東西似乎就來自於奧林匹斯！因爲離那裡越近，我體內神力的流動就越滯澀！”
赫爾墨斯嚴肅回答，語氣中對那座昔日的聖山充滿了忌憚。
洛恩思索片刻，認真看向赫爾墨斯：
“我現在需要你立刻去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
“去命運神殿一趟，拜謁命運三女神！”
赫爾墨斯聞言，腦內不由回想起色薩利戰場上，三位手持狼牙棒的黑衣女神，一棒子一個，將泰坦神王克洛諾斯和他兩位小弟當衆敲死的場景。
“嘶~~”赫爾墨斯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有些發綠，滿眼懷疑地看向洛恩，“拜訪她們？你確定不是讓我去送死？”
洛恩沉聲安慰道：“放心，當年上門求援的忒彌斯都沒事，她們三個根本沒理由弄死你。”
“此一時彼一時！”赫爾墨斯並不接招，開口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諸神和英雄無故消失，希臘又變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也不見她們出面調停，我怎麼覺得她們早就和宙斯攪在了一起？”
“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洛恩微微吸氣，目光幽幽閃爍，“命運三女神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沒能力管？”
赫爾墨斯微微一愣，隨即反映了過來，不由臉色一變，有些難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她們也消失了？”
“我只是猜測，所以需要你去幫忙驗證。如果猜對的話，命運神殿反而是最安全的選項。”
洛恩直率地回答，隨即有些無奈地看向赫爾墨斯。
“這本來是爲你着想，但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們還是換一下吧，你去特洛伊探探那位神王陛下的底，我負責命運神殿那邊。”
“別，命運神殿我去！”
赫爾墨斯一聽要在宙斯的眼皮底下晃悠，當即一縮脖子，果斷地選了個簡單題。
隨即，爲了避免分配任務的洛恩反悔，這位信使之神立刻火急火燎地衝向甲板。
“事不宜遲，我先走一步，咱們特洛伊匯合！”
看着風風火火跑路的赫爾墨斯，洛恩笑而不語，赫卡忒則是翻了個白眼。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
命運三女神雖然出了問題，但命運神殿也並不安全。
因爲宙斯很可能派人，或者自己蹲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