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熙年的步步緊逼之下,葉清蘭反而很快的恢復了冷靜。
身爲一個出色的心理醫生,她的心理素質遠遠勝過常人。雖然一開始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亂,可此刻卻全然冷靜下來,腦子迅速的轉了起來。
顧熙年剛纔說,她不是原來的葉清蘭。卻並未說出她真正的來歷身份!
顧熙年絕不可能知道她是穿越人士。那麼,便只剩下一個解釋。顧熙年認識原來的葉清蘭。
再往深處想,在京城風光無限的顧四公子,是怎麼認識遠在鄭州的一個小女孩的?就算是偶爾見過一面,也不可能有太多接觸,更不可能對原主太過熟悉瞭解。不然,周圍的人早該知道這些淵源纔對。可所有人都對此一無所知,那就說明,顧熙年和原主之間並不熟絡。
那麼,到底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聯想到顧熙年平日裡的種種怪異之處,一個驚人的猜想浮上了腦海。
葉清蘭壓抑住心底的激動和即將揭開謎題的興奮,定定的看着顧熙年:“你呢?大概也不是原來的顧熙年了吧!”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顧熙年的種種異常。
他對原主的熟悉,他的懶散僞裝,他對往事隻字不提,他對沈秋瑜的複雜感情,他和三皇子之間的對話,還有他偶爾流露出的痛苦糾結……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爲顧熙年曾經歷過任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既是顧熙年,卻又不是原來的顧熙年。
他是重生的顧熙年!
顧熙年神色一變,霍然起身,直直的盯着葉清蘭,目光透着森森的寒意:“你說什麼?”
葉清蘭毫無所懼,緩緩的起身回視。雖然個頭矮了一些,可在氣勢上卻絲毫不輸給顧熙年:“我說什麼。顧表哥心裡很清楚。你曾經歷過什麼,不用我一一細說吧!”
一直深藏在心中不爲人知的極大秘密,竟然被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女識破了!
顧熙年只覺得呼吸困難,沸騰的血液直往上涌,聲音都有些不穩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年的葉清蘭,只是一介纖弱少女,在十六歲的時候便抑鬱而終。可她一直在鄭州生活,根本沒在京城待過幾天。就算是和他一般是重生了,也不可能知悉他的秘密。
葉清蘭佔了上風,態度坦然鎮定:“既然你我都有不想說的秘密。顧表哥又何必咄咄逼人。不如就此都當做不知道……”
怎麼可能!
顧熙年冷哼一聲,打斷葉清蘭:“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自己深藏的秘密忽然被別人知曉,那種感覺實在不怎麼美妙。就像一個全身武裝的人。忽然發現自己赤手空拳,卻面對着一個手持利器的對手。
這一刻,顧熙年所有的僞裝都不翼而飛,終於露出了本性。彷彿對面站着的少女是他生平仇敵,他的眼神陰鷙狠戾。像一隻伺機待發的鷹,隨時會探出利爪將對方撕碎。
葉清蘭心裡暗暗一驚,面上卻沒有示弱,反而挺直了身子,雙手在身後交握。這樣的姿勢,是她的頂級備戰姿態。
“隨意猜的。”葉清蘭輕飄飄的說着。密切的關注着顧熙年的神色變化。
此刻,她已經有些後悔了。剛纔實在有些輕忽大意了,真不該和顧熙年這樣單獨的待在屋子裡。雖然顧熙年不像是那種衝動之餘會動用武力的人。可誰知道他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顧熙年冷笑:“好一個隨意猜的。你猜的這麼準,可以去給人卜卦算命了。”
葉清蘭反脣相譏:“顧表哥也不比我差吧!”他還不是知道了她的秘密?雖然知道的還不是全部,可也足以成爲她的心頭之患了。
顧熙年沒心情再浪費時間口舌,直截了當的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不妨趁着今晚這個機會,一併說清楚了。”
葉清蘭似笑非笑:“顧表哥倒是打的好主意。只讓我一併說清楚。難道你就沒打算把我該知道的事情也告訴我麼?”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葉清蘭,反應迅疾。一步不讓!
顧熙年高漲的怒意陡然平息了不少,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輕敵!不能因爲眼前少女纖弱的外表就輕視了她。上輩子他被沈秋瑜騙的還不夠慘嗎?事實證明,心計深沉厲害的女子,比什麼都難對付!
顧熙年權衡片刻,便有了決定:“好,就依你所說。你想知道什麼,我會一句不留的告訴你。你也不準有半字虛假。”
葉清蘭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其實心裡很清楚,這根本是不能的!
什麼一句不留的告訴她,根本就是鬼話。顧熙年最多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真正要緊的秘密絕不可能說出來。就像她一樣,斷然不肯將所有的秘密和盤托出。
各有各的底牌,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顧忌,目前算是不相上下。至於待會兒誰能刺探到對方更多的秘密,就得各憑本事了!
“你先說!”兩人不約而同的搶着出聲。
……
這熟悉的一幕,勾起了葉清蘭的回憶,忽然有些想笑的衝動。
顧熙年顯然也記起了上一次兩人對峙的情景,氣氛比剛纔稍微鬆弛了一些,總算沒那麼劍拔弩張了。
“我先說吧!”顧熙年這次總算稍稍退讓一步:“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就開始懷疑你了。我以前只遠遠的見過你,對你的長相性情都沒什麼印象。可有一點我卻記得很清楚,你一直隨着你父親在鄭州生活,根本沒在京城停留過這麼長的時間。而且,清寧表妹和你的關係也絕不可能這麼好。”
他在說的,當然是前世的葉清蘭!
葉清蘭仔細的聆聽,連一個字都不肯放過。這是瞭解原主的最佳時機,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以顧熙年的城府,下次想找這樣的機會肯定很難很難。
顧熙年瞄了異常專注的葉清蘭一眼,將心底那一絲怪異的感覺壓了下來。奇怪,她怎麼一點都沒緊張,倒有點像在聽故事的樣子?
“後來,你故意接近玉兒,我就更覺得不對勁了。”顧熙年在這件事上倒是沒有隱瞞:“你應該知道玉兒的性子,根本不肯和外人親近。你故意接近她,肯定是有什麼企圖。”
葉清蘭忍不住了,反駁道:“我哪有什麼企圖。我是覺得惜玉表姐沒有朋友太孤單了,想和她交個朋友罷了。”
顧熙年扯了扯脣角,眼神犀利冷淡:“恐怕不止於此吧!你刻意和玉兒交好,哄的玉兒把你當成了朋友,處處維護你。難道就只是爲了和她交朋友?”
葉清蘭不假思索的應道:“不然你以爲呢?你以爲我是想利用她做什麼?我雖然是庶出,可也是正兒八經的貴族小姐。沒有衣食之憂,終身大事有父母做主,不是我自己能左右的。你倒是說說看,我故意接近惜玉表姐會有什麼企圖?”
顧熙年定定的看了葉清蘭一眼,眼眸微微眯起。眼神很奇怪。
葉清蘭心裡一跳,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到底是哪句有問題?
“你不是葉清蘭!”顧熙年緊緊的盯着葉清蘭的面孔:“你到底是誰?”這句話,和剛纔那句“你不是原來的葉清蘭”只相差兩個字,可意思卻相差極大。
之前,顧熙年只以爲葉清蘭也是重生的,身上的諸多變化也是因爲經歷了前世的傷痛纔有的改變。可現在卻很清楚,眼前這個少女對前世發生過的一切根本一無所知。她根本不是葉清蘭,她是誰?
這麼一想,有很多疑惑不解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怪不得葉清蘭和他印象中的那個軟弱少女完全不同,因爲她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氣氛又開始凝結緊張起來。
葉清蘭定定神,力持鎮定的應道:“你說這話真是奇怪了,我不是葉清蘭還能是誰。”
顧熙年眸光一閃:“或許是一個遊蕩人間的孤魂野鬼,佔據了這具身體。或許是別的什麼人,這當然只有你最清楚了。”
無限接近事實真相!
這個男人思緒縝密敏銳,簡直太可怕了!
葉清蘭可以確定,自己已經露了馬腳。不然,顧熙年怎麼會這麼肯定她不是原來的葉清蘭?到了這個地步,她該怎麼糊弄過去?
顧熙年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麼似的,冷冷的說道:“你心裡一定在奇怪我爲什麼這麼肯定的知道你不是葉清蘭。其實很簡單,因爲你對前世的事情根本一無所知。”
最後這句話,直直的戳中了葉清蘭的軟肋。她或許能瞞得過身邊的人,可在一個重生人士面前,這些花招卻根本不管用。
顧熙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一定很好奇是怎麼回事,我不妨告訴你。前世的葉清蘭,根本沒出嫁過。她在十六歲那年就抑鬱而終。”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看了過來:“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又遠在鄭州。可她的死訊,卻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