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若是想藉此薛氏法子多的是。不過,她現在穩佔上風,再計較口舌之爭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就由着薛氏折騰。正好也讓有心人看看薛氏這個嫡母是如何的苛待她這個庶女。
薛氏一向在意自己的名聲,現在被氣昏了頭,竟連門面上的功夫都不肯做了。等她氣頭過了,不知道會不會這一陣過火的行爲感到後悔……
按着薛氏的心意,巴不得一直將葉清蘭禁足在荷風院裡。不等她出了心頭這口惡氣,絕不放葉清蘭出來走動。可惜的是,這個念頭很快就破滅了。
定國公府的請帖已經送到了府裡,來送請帖的是鄭夫人身邊的黃媽媽。黃媽媽奉了鄭夫人的命令,笑着說道:“……七少爺大喜,還請太太一定去喝杯喜酒。還有,我們太太許久沒見貴府的十小姐了。還請太太去喝喜酒的時候,把十小姐也一併帶上。”
鄭氏意外的挑了挑眉,然後不動聲色的笑着應了。黃媽媽剛一走,鄭氏便打發冬雁去荷風院一趟,請薛氏過來說話。
薛氏這些日子心情都十分惡劣,連笑容都有些僵硬不自然:“不知大嫂特地找我來,是爲了何事?”
鄭氏淡淡一笑:“我確實有事要和你商議。定國公府二房的七少爺後日大喜,剛送了請帖過來。到那天你也隨我一起去定國公府喝喜酒,還有,記得把蘭姐兒也帶上。”
薛氏笑容一頓,越咂摸越覺得此事不對勁。定國公府有喜事,鄭氏去也就是了。爲什麼非讓她也跟着去?更奇怪的是,爲什麼還強調把葉清蘭那個丫頭也帶上?
鄭氏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笑着說道:“蘭姐兒和惜玉素來交好,就是我那個大姐也是很喜歡她的。趁着這次喝喜酒,正好把她也帶着去湊湊熱鬧。”
薛氏自然是百般不情願。可鄭氏已經張了口。她再回絕可就拂了鄭氏的顏面,只得勉強應了下來。
等回了荷風院之後,薛氏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忽然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總覺得此次定國公府之行,一定會發生一些讓她不愉快的事情……
可答應好的事情。也不好再反悔。薛氏只得打起精神,命丫鬟分別去通知葉清蘭和葉清芙一聲。聽說可以出府做客,葉清芙高興極了,立刻跑到葉清蘭的屋子裡。磨蹭着要借些首飾戴。
以薛氏對葉清芙的偏愛,葉清芙的首飾其實比葉清蘭多了不少。不過,回了京城之後,這種情形就徹底顛倒過來了。葉清蘭在定國公府做客的時候。鄭夫人爲她置辦了不少的首飾。再有生辰時收到的那幾套名貴的頭面首飾,放在一起十分可觀,而且件件都是精品。葉清芙早就看着眼饞了。趁着這次機會厚着臉皮來借。
葉清蘭漫不經心的笑問:“不知二姐喜歡哪一件?只管拿去戴就是了。不過。有言在先,皇后娘娘賞賜的那兩件首飾我可不能借給你。不是我捨不得,只是怕被人看出來,會在背後說三道四。”
顧皇后賞賜的首飾,要是戴在了葉清芙的頭上,可是很不妥當的事情。更何況,她已經打算那一天就戴着那兩件首飾到定國公府去。別人不懂其中的含義。定國公府的人一定會懂的……
葉清芙被說中了心思,訕訕的笑了笑。只得退而求其次,“借”了一支做工精緻的珠釵走了。當然,以葉清芙的性子,“借”走的東西還肯不肯還回來,那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換在以前,葉清蘭肯定不會搭理葉清芙。不過,這幾個月來,她和葉清芙的關係大爲緩和,不至於捨不得這麼一件首飾。
到了九月二十八這一天,葉清蘭早早收拾妥當,先去給薛氏請了安。薛氏慣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刺:“今天是去做客,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做什麼?還把皇后娘娘賞賜你的耳環和髮釵都戴上了,也太招搖了。你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你進過宮是吧……”
葉清蘭左耳進右耳出,表現的十分淡定。今天的定國公府之行,和往日都不一樣,她自然要特意穿戴的精緻些。不過,離所謂的花枝招展肯定還有一段距離。
等真正穿的花枝招展的葉清芙出來之後,薛氏的數落頓時戛然而止。
葉清芙慣愛穿鮮亮的衣裙,今天也不例外。一身桃紅色的衣裙,將她映襯的活潑嬌豔。再一看,只見葉清芙的頭上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但凡是可以佩戴首飾的地方,幾乎都沒落空。堪稱珠光寶氣,十分奪目。
葉清芙顯然很得意自己這一身裝扮,炫耀的轉了一圈,興致勃勃的問薛氏:“母親,我這樣穿好不好看?”
薛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隨意敷衍了幾句。葉清芙見她反應不甚熱烈,不由得撅起了嘴。好在葉清蘭最知情識趣,好生誇讚了她一通,幾乎從頭到腳都沒放過。葉清芙這才眉開眼笑。
薛氏領着葉清芙葉清蘭到了落梅院。鄭氏也已穿戴妥當,隨意的打量兩個少女一眼,笑着讚道:“芙姐兒和蘭姐兒本來就生的好,這一打扮,更標緻水靈了。”
葉清芙被讚的喜滋滋的,葉清蘭卻只微微一笑。一個喜形於色一個沉穩內斂,正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鄭氏意味深長的看了葉清蘭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葉清蘭心裡悄然一動。鄭氏分明已經猜到些內情了……
蔣氏領着李氏去英國公府賀喜,鄭氏和薛氏則坐上馬車去了定國公府。難得有出府的機會,葉清芙顯得十分歡快,葉清蘭卻一直端端正正的坐着,從頭至尾也沒說過幾句話。
……好吧,老實承認,其實她現在有一點點的緊張。
以前去定國公府這麼多回,都是以顧惜玉閨蜜的身份去的。可這一次,卻有點醜媳婦見公婆的意思了,若說心裡半點忐忑也沒有,那纔是不折不扣的假話。
顧皇后召她入宮覲見,外人云裡霧裡不知怎麼回事,定國公府上下肯定是心知肚明。也不知道衆人都會是什麼反應,更不知道顧熙年有沒有說服衆人同意這門親事……各種猜想在心頭一一掠過。看似平靜的葉清蘭,心裡卻是罕見的心浮氣躁。
馬車在定國公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今天是顧永年成親的大喜日子,賓客來往絡繹不絕。定國公府門前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站在門口迎客的,是顧永年的父親顧博。府中的管事婆子也在一旁候着,隨時領着客人進府。
黃媽媽也在門口,眼尖的瞄到了鄭氏一行人,立刻笑着迎了過來,殷勤的領着衆人往裡走。
離順宜堂越近,葉清蘭的心跳就越快,手心滑膩膩的盡是冷汗。
葉清蘭自嘲的笑了笑,用力的深呼吸口氣,努力的平復紊亂的心跳。
鄭夫人聽到門房通傳,早已搶先一步迎了出來。站在她身側的,是顧熙年顧惜玉兄妹。
鄭氏和鄭夫人寒暄之際,葉清蘭迅速的擡頭看了顧熙年一眼,顧熙年也看了過來。他對葉清蘭何等的熟悉,一眼便看出葉清蘭難得一見的緊繃緊張,不知怎麼的,脣角便揚了起來。
葉清蘭被他笑的有些心虛和羞惱,索性將目光移了開去,衝顧惜玉笑了笑。顧惜玉早已親暱的走了過來,笑着拉起葉清蘭的手:“蘭表妹,我們去那邊說話。”
葉清蘭笑着嗯了一聲,隨着顧惜玉走開了幾步。順宜堂人來人往,根本找不到絕對安靜的地方。顧惜玉索性拉着葉清蘭站到了廊檐下。
兩人把頭靠在一起,小聲的說起了悄悄話。
“我聽大哥說,你母親原本要把你許配給陸尚書的四公子,這是真的麼?”顧惜玉壓低了聲音問道。
葉清蘭點點頭。
顧惜玉臉上滿是惱怒,忍住回頭瞪薛氏一眼的衝動:“真是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幸好大哥想出了法子,不然可就糟了。”
葉清蘭一時摸不清顧惜玉的想法,謹慎的應道:“是啊,這次可多虧了顧表哥。”
顧惜玉可沒那麼彎彎繞繞的心思,又低聲說道:“大哥已經和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說了,他是一定要娶你的。要是他們都不同意,大哥說他一輩子都不成親。”
……
葉清蘭心裡一顫。她早已料到顧熙年一定有所行動,可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在長輩面前表現的如此強硬直白。下意識的想象顧熙年在說這番話時的表情,葉清蘭的心裡忽然柔軟的不可思議,那種名爲甜蜜幸福的感覺迅速的在心底蔓延開來。
葉清蘭沒有說話,可眼裡卻閃閃發亮,脣邊漾起愉悅的弧度。
顧惜玉認真的看了她幾眼,忽然嘆了口氣。
葉清蘭心不在焉的問道:“好好的爲什麼嘆氣。”
“我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不僅是大哥喜歡你,你也是喜歡大哥的。”顧惜玉用那種唏噓的語氣說道:“看來,你也是願意嫁給大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