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大家都檢查檢查自己的月票庫存唄)
我一直以爲,神界天空就如看上去的那樣,是有浮雲和陽光的正常大氣,自己也從沒有飛到天頂上看看那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景象,至於原因……這是別人家好麼,你去鄰居家串門好意思登梯子上人家房頂看看吊燈多少瓦麼?缺心眼也不是這麼缺的。
“神界的空間結構很特殊,在比較偏遠的區域,真相被足以侵蝕現實的虛幻所取代,而在靠近邊界的地方,這種情況就更明顯,你在地上看到的天空只是它‘需要’呈現出的模樣,如果不真的靠近,你是想不到它長什麼樣的,”父神帶着我一路前往神界天頂,我們速度飛快,很快便越過了厚厚的雲層,一邊前進,他一邊在精神連接中介紹着神界特殊的環境,“這種扭曲有一部分是最初的設計,還有一部分則是神界自我演化而來,這是一個變化的世界,‘信息’在這裡很不穩定,衆神的力量能輕而易舉地改變現實,即使神界也不能豁免這種改變,所以它的邊界始終在變動,從無定形,現在你親眼見證這個古怪的地方吧。”
我已經感覺到周圍環境不太尋常了:我們一路升上高空,越過飽含水分的雲層,到那爲止,四周一切還起碼是真實的,但繼續前進,這種真實感越來越弱,我開始覺得迎面襲來的強風時斷時續,自己的前進似乎在原地踏步:然而視覺上確實可以肯定自己還在前往天頂,周圍開始出現莫名其妙的聲響,明明晴空萬里,卻能聽到遠方傳來雷鳴,能聽到近在咫尺有湍湍流水。能聽到呼嘯而過的破空聲在身旁百米開外不斷響起,然後這些聲音也慢慢沉寂下去——是沉寂下去,而不是遠離,就好像有人把音響的音量調低了一樣。我低頭看去,神界那一片片浮空大陸已經全部被雲層遮擋,再看不到絲毫……不對,不應該是雲,我記着出發的時候沒有看到天上有這麼濃密的雲層。那些東西看上去均勻而厚重,就好像一層刻意佈置的障眼帷幕。已經把神界完全覆蓋起來了。
“擡頭看看。”父神突然飄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
看到無數的浮空大陸,倒置於天頂。
輝煌,壯麗,眼熟——那正是我們剛剛離開的神界大陸!
不對。不太一樣:雖然我一眼就通過那熟悉的地形判斷出天空那些倒垂的陸地就是神界,但它們充盈着死氣沉沉的感覺,翡翠大陸上綠意盎然,但那是一種冷冰冰的綠色,非要說的話……
就好像栩栩如生的塑料花籃一樣,不管看上去再真切,那也是塑料的。
而且它們全都倒垂於天頂。就好像那些大陸有着截然相反的重力一樣,根據自己來時的方向,這些陸地顯然是和下面的神界如同鏡像一樣對稱分佈着的,難道它們是影子?
“那是逆神界。你大概也猜到了,它們和真正的神界如同鏡中影一樣對稱分佈,”父神笑呵呵地說道,“但這也只是神界邊際可能呈現出的景象之一。有時候這裡是一片無盡的風暴,有時候這裡看上去和虛空一樣。有時候這裡只有大片大片的極光——我也說不準會是什麼樣子,純隨機。”
“挺神奇,”我連連點頭,“在下面完全看不到這裡啊,中間隔着東西似的。”說着,我隨手召喚出一團混亂的能量投向高空,這團能量轉瞬間擊中那倒懸的大地,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大爆炸。
“我勒個……你不是說那都是鏡像麼?!”我本以爲能量箭會彷彿穿過水麪一樣穿過那些空中陸地,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打中了,看着一蓬巨大的倒垂蘑菇雲緩緩在浮空大陸上擴散開,我目瞪口呆,“你不會找我賠吧?”
“鏡像爲什麼就不能是真的?”父神笑着看了我一眼,“真假的界限本來就很模糊,世間萬物皆信息,能被修改的東西,本身就沒有糾結真假的意義。”
我莫名想起了莫妮娜詭譎莫測的暗影力量,將影子作爲武器,甚至通過攻擊影子乃至於名字來摧毀現實的黑暗神明,大概就是掌控了這種超脫真假界限的境界吧。
我緩緩釋放着自己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形態,正常而有限的五感被虛空生物的超感官逐一替代,四周事物的影像不再通過感覺器官進入腦海,而是直接以信息的方式迴盪在心靈中,神界邊緣那種不真切感帶給自己的影響也終於慢慢退卻,我“看”向父神,給他一個已經做好準備的眼神。
父神愣了愣,好心提醒:“……那什麼,你現在沒五官,我看不出你什麼表情。”
我:“……額,我是說已經做好準備——那邊兩位前輩,你們能不能退開點?”
我特無奈地扭頭看着庫瓦因夫婦,只有他倆跟着一起來了,其他人都老老實實地在下面等着,我倒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湊熱鬧的心態(畢竟冰蒂斯就是同樣有熱鬧不湊王八蛋的性格),只是旁邊跟了倆人,就爲了看我被父神操練,這心理壓力簡直是場災難啊。
我毫不懷疑自己跟父神的切磋其實只是單方面的操練: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很清楚的,號稱虛空三大打手還是沾了種族天賦的光,以及全族只有仨人的便宜,我毫不懷疑對面那個笑的人畜無害的哥們有能力在一碗泡麪的時間內把除休倫王之外的任何生物轟到虛空裡去:包括號稱虛空第三的陳某人。在這種情況下,冰蒂斯那對無良爹媽在旁邊圍觀帶給人的壓力太大了點……
“沒事,待會你們開打我們就往後退,保證不影響切磋,”庫瓦因大叔一邊說着,一邊不知道從哪摸出兩包瓜子來,遞給冰蒂斯她媽一包。“來來,這是咱閨女上次帶回來的人間特產……”
“待會我假裝閃避,”父神湊過來低聲說道,“你就朝他們那使勁打,不用客氣。”
我:“……”
一陣強猛的衝擊波驟然擴散開來,我和父神藉着衝擊波的威力拉開了距離,還在旁邊等着圍觀的庫瓦因夫婦眨眼間就跑沒影了。
“嗯, 警惕性很高,”等我從衝擊波中站穩身形。父神的聲音才傳入腦海,“而且瞬間讓自己脫離實體,避開了衝擊最強的瞬間,已經基本上掌握現在這個形態的身體了。”
“承蒙誇獎——你靠過來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笑的太假了。”我在想象中呲牙咧嘴一番。聲音努力保持鎮定。剛纔那一下子自己是反應過來了,但壓根沒這麼輕鬆,我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會憑空出現一陣衝擊波:不是爆炸,也沒看到父神采取任何行動,只是在他靠過來的某一瞬間,自己憑藉本能覺得大事不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先一步採取了緊急措施。那陣衝擊波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像是空氣……嗯。那種尋常的衝擊波也不可能讓自己感覺到危機感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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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你了。”父神的聲音不緊不慢地提醒自己不要發呆,我甩甩頭,鎖定了立在數百米外,看上去彷彿全無防備的那個身影。然後在身邊召喚出密密麻麻彷彿蛛網般的虛空裂痕,這些毀滅性的裂隙交織成一個巨大的球形,在空氣稀薄的環境中發出尖銳的呼嘯,隨後我和這個圓球如同炮彈一般衝向對面。
自己這輩子大概是想不出狂帥酷霸吊炫的技能了。這招被林雪戲稱爲“保齡球之怒”……
“哦,除了王八拳之外。你在這個形態下也研究出挺多花招的嘛,”冰蒂斯的聲音優哉遊哉地響起,壓根沒有身處暴風眼的緊張感,“不過把自己當炮彈發射出去你不覺得傻了點?”
我哪有功夫跟這個女流氓鬥嘴啊,直接腦內屏蔽她的吐槽,數百米距離眨眼就到,由虛空裂隙交織成的風暴之球結結實實地撞在父神身上,隨後所有的裂隙都解除了控制,這一次,真正的大沖擊到來了:虛空的力量狂涌到秩序世界中,開始摧毀波及範圍內的每一寸空間,視線中的一切都開始扭曲,變形,消散,黑暗逐步侵蝕着神界的天頂,而在這破碎的空間風暴中,父神的身影完全沒有動靜: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完全隔絕了空間割裂產生的傷害。
當然,這並不出自己預料,如果這麼簡單直白的攻擊都能奏效,那父神也白活這麼多年了,只是我完全看不出他用出過任何技能或者力量,就這麼簡單地屏蔽了傷害,這才讓人糾結:一個無從瞭解的對手,哪怕當陪練也根本沒法下手啊!
“你就把我當木樁,只管開打就行了,”父神在狂亂的空間裂隙中老神在在地站着,臉上還是那略有點呆的微笑,“我不太擅長指導人,但很耐打。”
我:“……吔我虛空升龍拳啦!”
冰蒂斯嘆了口氣:“媽蛋,拉近距離之後果然還是隻有王八拳麼。”
我已經將虛空領域擴張開,但看上去對父神沒用,於是簡單直白的一個升龍拳就轟了過去,這不僅僅是拳擊那麼簡單,我努力將虛空的侵蝕力量也凝聚在攻擊中,黑色的陰影彷彿一道小型龍捲隨着拳頭打了出去,如果是普通的世俗物質,一旦接觸到這種攻擊,就會瞬間被還原成基礎的信息元吧。
但是無效,父神用胳膊擋了一下,那些刻意凝結起來的虛空洪流就消失了。
仍然沒看出來對方使用了什麼特殊的力量或技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稍微拉開點距離,真的如同打木樁一樣把自己目前能掌握的攻擊技能挨個嘗試了一遍,父神也如他說的那樣不閃不避,百分之百承接,不能說這些攻擊無效:我可以確定自己的攻擊對父神是有威脅的,因爲他臉上表情很認真,而且格擋或者用“某種看不到的力量”來抵消攻擊的時候也會有吃力的表現,我敢肯定,假如自己真的和對方來真格的,即使對方是父神。也要負傷:畢竟我們在虛空階梯上有着同樣的位置,虛空生物的“傷害減免”天賦在我們之間是無效的。
但問題的關鍵是,完全看不出他是怎麼防禦的!用手格擋?直接扛了下來?身邊有個看不見的護盾?父神從頭到尾一個可以被稱作“技能”的招式都沒用過,他就和普通人面對迎面砸過來的皮球一樣格擋着,哪怕再危險的情況他也不用特殊力量,完全看不透,完全不知道他究竟……
在?做?什?麼!
“你到底是怎麼防禦的?”我終於忍不住了,停下對父神的狂轟濫炸,也讓周圍的空間稍微自動修復一下。滿腹疑惑地問道。
“我看出來了,你好像對自己的力量有理解上的偏差,”父神也微微舒口氣,即便有實力差距,來自虛空生物的攻擊也是沒辦法跟普通攻擊一樣大幅度免疫的。所以他剛纔也挺費勁,“你似乎太關注於所謂技能或者‘招數’了。”
“沒招數?”我甩甩手,一下子來了精神,“你是說此時無招勝有招?招在心中意隨心動?出手隨緣道法自然?誒呀叮了個當的,原來這不明覺厲的東西真有用啊?”
父神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接上茬:“吶,你理解的挺高啊。不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只要能打贏就行了,爲什麼需要‘過程’呢?”
我很慶幸自己現在是個徹底的面癱,只要身子不哆嗦。哪怕再尷尬,看上去也特別鎮定。
“那你到底是怎麼做的?”
父神想了想:“哦,解釋起來不太容易,我先問你個問題:虛空力量的本質是什麼?”
“虛空本質?”我沒想到話題還達到這個高度了。“嗯……萬物的起點?信息起源海?所有可知和不可知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地方?”
“不用解釋這麼麻煩,虛空的本質就是‘本質’。你說它是什麼都可以,因爲它什麼都是,它就是‘本質’本身,你的力量——並非力量,而是更加根本性的東西,所謂招數、技能、力量都是沒有意義的,虛空生物不需要這些,”父神伸手指着天空那倒垂的大陸,“舉個例子,如果讓你分開那片大陸,你會怎麼辦?”
我似懂非懂,擡頭看看天空:“只是切開那片大陸?用能量衝擊就行,高端點的就用空間裂隙,你要不限威力還可以用虛鋒……”
父神搖搖頭,只是擡手指着高天極遠處的大陸,隨口說道:“分開。”
空中的大陸無聲無息變爲兩半,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過程,沒有聲音,沒有光影效果,沒感覺到任何能量或者空間波動,從父神身上,我連一丁點的“變化”都沒感覺到,就好像一個普通人擡了擡手一樣。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神明“言出法隨”的力量,但隨之就否定了這個猜想:即便“言出法隨”,那也是可以察覺到“波動”的,概念的變動,法則的變動,力量的涌現,信息流向的改變,這些都應該是可以察覺的東西,平常冰蒂斯隨口一個“要有光”我都能感覺到現實世界的“扭曲”變化,但父神的行動,根本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現實沒有扭曲,那片大陸也沒有經歷任何變化過程,只是父神說“分開”,於是現實直接就切換到了大陸被分開的狀態。
“切開一個大陸或者切開一個世界本質上沒有區別,而且對你而言應該都能辦到,”父神這纔看向這邊,“但你卻拘泥於必須使用某種‘技能’或‘手段’,爲什麼要受限制呢?虛空是萬物本源,那麼‘被分開的大陸’或者其他任何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東西都只不過是虛空的一部分,你爲什麼還要藉助麻煩的過程來實現自己本身就已經掌握了的東西?凡人要切開東西就要用刀,但假如你本身就是刀,或者你本身就是‘切開’這個概念,你爲什麼非要去找把刀呢?”
我仍然有些似懂非懂,但這次,自己好像隱隱約約抓住了什麼脈絡。
就和以往的多次指導一樣,父神又帶着我這個菜鳥前進了一大步,而且這次這步跨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徹底消化這些知識。
“我當初用了幾百年才自己想明白,然後又用了幾百年才掌握怎麼去做,”父神微笑着看着我,“所以你也不用急於求成,只要記住一點:不需要過程,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舉動,如果你想要結果,那你就是結果,朝着這個目標努力就行了。至於現在……你休息的差不多了,繼續吧。”
我想想也是,於是把想不明白的事情暫時放到一邊,再次提起精神,將虛空的力量漫布全身,讓它們變成武器,變成攻擊,變成傷害,不再糾結於應該用虛空模擬出什麼樣的招式技能——不需要把本來就在制高點的虛空降格到所謂的“招式”上,然後凝聚起全身力量……
父神注意到這微小的變化,微微點頭。
“吔我虛空升龍拳啦!”
冰蒂斯終於剋制不住氣急敗壞:“你大爺的怎麼還是這招!”
劇烈的衝擊和橫掃整個神界天頂的大風暴淹沒了女流氓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