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拉西斯皇權的出現意味着一切已經結束,這次規模宏大的入侵戰役最終以墮落使徒的陰謀破產告終,帝國所有世界正處於最高戒嚴狀態,防衛軍嚴陣以待,墮落使徒的後續部隊已經停止推進,轉而毫不猶豫地撤回到自己的領土內,各個世界的侵略軍都再無戀戰,丟下了大片的殘骸和屍體之後重新遁回了虛空的陰影之中。林雪正在醫療艙裡躺着,曉雪則用她繼承自母親的力量確認了敵人最後一支援軍已經調頭的消息。
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真的,一個個煙霧彈,一次次調虎離山,環環緊扣地算計着帝**,甚至父神和休倫王都被他們以一個集團軍的代價拖在前線,假如不是防衛軍的拼死作戰爭取到時間,林雪又在最後時刻突破了干擾發射器的影響,恐怕直到他們摧毀目標凱旋而歸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在最後的戰場上,珊多拉更是走了一步險棋——或許連險棋都無法形容,無論她多強,應該都不至於能把自己的死亡也計算在內吧?
幸好,尤拉西斯皇權還是力挽狂瀾。
尤拉西斯皇權分裂出來的那些金色光球,每一個都相當於一個力量全開的奪靈者,它們是珊多拉力量的延伸和放大器,同時也是那顆熊熊燃燒的金色新星汲取能量的途徑,當這些金色的光球進入墮落使徒的陣地之後,敵人毫無疑問會產生巨大的情緒反應:驚恐,敵意,憤怒,戰鬥**,反抗精神,不管是什麼樣的情緒,最終都被這些金色光芒捕獲,轉而成爲珊多拉的力量,用女王陛下自己的話說。這就叫“你的恐懼終將成爲我的食糧。你的憤怒會變成你自己的牢籠”,這句話真帶勁。
在這些金色光球把墮落使徒戰艦集羣變成一大片煙花場地的時候,冰蒂斯都爲之咋舌。
“珊多拉很惡趣味,她把這些東西叫‘思維火花’——你的思想將點亮思維火花,而這點火花很快就會燒掉你的靈魂,就這個意思。幸好這裡有自己人,要不你還會看到一種叫‘安魂曲’的閃光,唰一下子超新星爆發,半光年內所有能產生靈魂的東西都會被吸乾。尤拉西斯皇權是吃靈魂的……”
“有這時間向阿俊揭我的短,不如去幫幫其他地方的戰士們。”
珊多拉終於看不下去了,儘管她努力想在榮耀狀態下保持女王的威儀,可有冰蒂斯這個閨中損友在,似乎遲早得被揭光所有老底,她的精神力量已經瀰漫了整個戰場,冰蒂斯跟我的精神連接也沒有加密,那等於是當着人家的面說的。
“啊哈啊哈。女王陛下生氣了哈。那幫癟三交給我——去去就來!”
冰蒂斯聊下這句話,渾身聖光閃爍,一溜黃光直奔西南,霎時間沒影了。
“珊多拉,你怎麼樣?”我轉向那光芒萬丈的氣態星球:話說第一次知道星球戰艦也有非固體的,“額……我不怎麼能看出一個球的健康狀況。”
“死了一次,還能好到哪去,”珊多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鬱悶。“阿俊你別打趣我了,這次真的是陰溝裡翻船,這樣釋放榮耀,可不是什麼好法子……”
“怎麼?”我頓時緊張起來,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如此強大的力量不可能是隨隨便便釋放的,否則珊多拉早用榮耀姿態開疆裂土去了。“有後遺症?”
“緊急變身需要死一次,這還不算嚴重?”珊多拉十分鬱悶,另外,和一個半徑五千多公里的氣態星球這樣對話的感覺真怪,“恐怕得虛弱一段時間,而且……當幾天太陽吧,我正在自己內核生成新身體,這可不是什麼小工程,而且還要再次安全地把那些深淵力量封印起來,那東西纔是真正危險的,假如剛纔反應慢一點,尤拉西斯皇權就會變成深淵皇權……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運氣不錯,如果在兩三年前,恐怕我還沒恢復這份力量。”
儘管剛纔以榮耀之力對抗敵人的時候表現出了一種近乎殘忍的鐵血手腕,戰鬥結束之後,珊多拉還是恢復了平常和我說話時的輕鬆態度,聽到她的語氣十分放鬆我也跟着放下心來,現在自己最擔心的就是她是否安好:畢竟,剛纔她被“殺死”了一次。
想到這裡,我仍然感覺心裡有些發堵,卻不知該怎麼抒發出來,只好保持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釋放了真正力量之後能更好地感應到我的情緒,珊多拉好像猜到了我正在鬱悶,帶着笑意問道:“怎麼了阿俊?我們勝利了反而不開心?是因爲感覺剛纔沒有保護到我麼?”
我沒回答,心裡確實有這方面的壓抑感,不管珊多拉的不死性有多強,剛纔那一瞬間自己真的是經歷了地獄過山車一般的衝擊,看着她消失在一片巨型炸彈的轟炸中,那種感覺絕對不想再來一次了,假如她不是一個能夠立刻復活的希靈皇帝,或許我真的會因爲身在戰場上沒能保護她而暴走,然而她卻直接復活了……我的心情現在這個凌亂啊。
“果然是阿俊吶,不管怎麼說,我挺開心的,”珊多拉的聲音笑嘻嘻的,“那陣幽能風暴嚇壞我了,還以爲你要摧毀一切,幸好你還記着希靈使徒能復活……不過假如因爲沒能保護我而感覺鬱悶的話,真的不必要。”
“嗯哈。”我不置可否地嘀咕了一句。
“不理解還是不贊同?我在戰場上度過了迄今爲止的人生,直面戰場就是直面死亡,對一個希靈使徒而言,這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我從不認爲自己和你一起站在敵人的炮火前是爲了有個人能保護自己,而是因爲希望能和你並肩作戰。阿俊,假如你將我放在一個被保護者的位置上,那可太糟糕了。而且當時那樣的情況,從一千三百多個巨型炸彈下面保護一個人,你覺得可能麼?”
說起當時那驚險的一幕,珊多拉也有些憤恨起來:“不過這真是恥辱,我竟然會被這種埋伏給設計到……”
我寬慰道:“因爲你太累了。”
珊多拉承擔的擔子非常重,她不但是前線的直接指揮。同時也在親自戰鬥。儘管在親自投入戰鬥的幾個首領中,我應該是出力最大的那個,但那是仗着虛空生物的生命形式,珊多拉沒有我這樣已經愈見詭異的恢復力,在來到這片戰場的時候,她已經十分疲憊了。這種狀態下扎多姆纔敢執行大膽的斬首行動:否則一個那樣謹慎的傢伙在看到兩個皇帝同時出現的時候怎麼也不會如此莽撞。
“比起這個,我發現一個糟糕的事情。”
珊多拉沉默了一下,突然沮喪地說道。
“那個扎多姆,果然還是跑了。”
“啥?!”我大驚。“跑了?怎麼可能!這地方炸的灰都不剩了!”
珊多拉惱怒不已地說道:“他把自己上傳了,我攔截下來的是個幌子,一個被當成替死鬼的副官。”
“這可真……糟糕,”我看向正在打掃戰場的僕從軍們,感覺萬分遺憾,“那是個麻煩的傢伙,太謹慎,而且異常狡猾。”
“總會在戰場上再次相遇的。哈蘭的艦隊這次元氣大傷。但他的將軍和一小部分軍隊還是逃了回去,恐怕就不會如我們猜測的那樣短時間內被其他墮落皇帝吞併,我希望下一次的決戰是在他的領地上——咱們這次損失太大了。”
是的,損失相當巨大,儘管最終的勝利還是落在帝**手中,墮落使徒的大規模入侵還是給幾個邊陲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創傷,首先就是當地防衛軍和軍事設施幾乎被摧毀了一半,這還是在我們提前準備了一番的情況下。數量上的差距是帝**無法迴避的硬傷。原本作爲共同體宇宙跳板的那個世界已經半殘廢了,那裡是除了最終戰場之外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墮落使徒在面對兩個神王的時候瘋狂傾瀉的空間武器和幽能炸彈嚴重破壞了宇宙的穩定性,當地的防衛軍指揮官已經傳來糟糕的消息,XF-35-A的世界穩定性在短短的數個小時內下降到不足零點三,一個世界的穩定參數從零到一,代表着這個世界各項數學規律在運行時產生bug的傾向性。穩定性爲1的世界是完美的,理論上它的所有宇宙規律都永不產生矛盾,一切事件發展都會遵循秩序,現實中只有神界能達到這種秩序度,穩定性爲0的世界可以認爲已經末日,那意味着在當前世界內發生的任何事件都可能引發致命太空現象,甚至劃亮一根火柴都可能使整個銀河系的熱平衡崩潰,通常世界的穩定性都應該維持在0.5至0.8之間,低於0.5的宇宙意味着隨處會出現不穩定的空間通道和光速凝滯區之類太空奇觀,而低於穩定性低於0.3,意味着世界混沌,空間曲率在任何一光年的範圍內都不相同,光速每分每秒都不一樣。
我很懷疑天體系統艦隊是否還能從這樣一個隨時打算崩潰的宇宙順利起航,或許幽能死星一哆嗦,整個宇宙就沒了。
需要重新給天體系統艦隊找個發射窗口,而且這次的窗口世界必須比XF-35-A更加隱蔽。其他遭受入侵的宇宙也需要修繕,墮落使徒攻擊了他們射程內所有的人造物和看上去能住人的地方,包括至關重要的軍事基地和重工業星系,現在我對希靈使徒們當年研發出來的各種規格外掃描儀萬分頭大,這些東西讓敵人在開戰之後的幾分鐘內就能搜索到值得打擊的目標,帝**這邊當然也有反雷達和反空間武器之類的系統,但你能指望那些民用級和軍事二級的基地也具備同樣水準的設施麼?
於是我想自己理解了半個月前那個哈蘭應該是怎樣的心情……
不但有大量被摧毀的基礎設施需要重建,還有戰死者的家屬和流離失所的難民需要安撫——後者甚至還好說一點,希靈使徒和共同體飛行員們都是在屍山血海中一路淌過來的,他們知道軍人應該面對什麼,而在那些工業區和殖民星球上的平民由於疏散及時,傷亡也並不嚴重,這算值得高興的事情了吧。
士兵們正在打掃戰場,這是和墮落使徒戰鬥之後必不可少的步驟,這片太空中有太多危險物質了。甚至還有深淵反應。攜帶着大量子機的駁船航母在滿目瘡痍的陣地上游曳着。子機用引力發生器將各種殘骸分散開,沒有深淵反應的是防守部隊的零件,送進母艦之後當場進回收爐,還可以分解使用,有深淵反應的墮落使徒殘骸則被送到跟在駁船後面的大肚子貨艦裡,那些貨艦是專門設計用來清理戰場上危險物質的,裝備有多層隔離的貨倉,被污染的飛船碎片由它們拉到虛空裡丟棄掉:虛空真是個好地方,永遠不怕污染。再要不得的東西,只要扔進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都同化乾淨了。
父神和休倫王不久之後也傳來了消息,被這兩個大人物盯住的敵軍是唯一全滅的,其他幾個世界都有敵人突破阻攔成功撤退,只有被這倆老牌虛空生物拖進虛空的那羣艦隊最後連渣子都沒剩下,然而儘管如此,他們對自己被拖延而無法及時前來支援的情況仍表示很抱歉,不過我覺得這實在不應該埋怨人家。畢竟墮落使徒很狡猾。而當時的情況,父神也預料不到敵人佈置的層層迷霧後面到底是什麼陰謀,更重要的是人家本來就是客人,你家仇敵打上門來,客人抄板磚上前幫忙就已經夠意思了,等打完之後你還抱怨人家拿的是板磚而不是RPG那就有點太不領情了是吧。
“另外補充一句,我跟星臣有個驚喜給你,”休倫王在掛斷通訊的時候突然說道。“你肯定很感興趣,這玩意兒差點陰了我一把。”
不等我問是什麼樣的驚喜,休倫王就果斷下線了,讓人在那抓心撓肝沒着沒落的。真是個性格惡劣的傢伙——不過考慮到人家剛剛跟暗戀對象並肩揍人情緒激動,我也表示理解。
另外對她提到的那份驚喜表示期待。
“對了,阿俊,”正在這時。珊多拉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來,“跟你說件事。”
“咋?”我戴上墨鏡看了看旁邊光芒萬丈的半徑五千公里版珊多拉,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阿賴耶和安薇娜這倆發光體這時候弱爆了,珊多拉讓自己見識到了真正的發光體生物是何等可怕的存在,目測我要是給現在的她身邊建一圈太陽能發電站的話,整個地球的能源危機就解除了……
“我餓了。”珊多拉委委屈屈地說道。
我:“……”
“你現在半徑五千三百多公里!”我差不多是抓狂地喊起來,“寶貝,這你讓我怎麼喂!”
另外誰能告訴我,一個半徑五千三百公里的大火球,好吧,大光球,應該吃點什麼?
“新身體生長好慢,”珊多拉可能是檢查了一下,她正在自己的榮耀形態核心親自制造自己的新軀殼,“阿俊,會餓死人的。”
不,絕對餓不死人,別以爲我對希靈使徒的身體一無所知,但很顯然,面對飢餓狀態的珊多拉,這些理論毫無意義。
“你現在吃點啥?”我看着這座估計是有史以來最特殊的榮耀星艦,“要不我去找幾萬個激光發射器朝你照過去?估摸着你現在也就消化光能了。”
珊多拉想了想被幾萬門激光炮飼養的一幕,猶豫了半天斷然說道:“算了,還是餓幾天吧。”
其實我很奇怪一件事,現在的珊多拉連身體都沒有,主體就是一個光球,她怎麼感覺到“餓”這種需要胃才能瞭解到的東西的?想了半天都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後只能得出一個驚悚向的結論:就好像“惰性”這種性質能被描述爲深淵生物的性格一樣,“餓”這個感覺恐怕已經成珊多拉靈魂的一部分了,她餓了並不是因爲肚子空,而是現在的心情比較餓……
我理解爲什麼這丫頭可以一刻不停地吃東西了。
正在自己和珊多拉聊着天,等待其他地方的艦隊完成整編的時候,三十萬公里之外突然產生了一陣強烈的空間波動,隨即信息鏈路中報告有大質量單位正在空間中形成,是自己人的軍隊,我正在想這是哪撥呢,就聽到公共頻道中傳來一陣瘋瘋癲癲的叫嚷:“敵人在哪!滾出來讓本艦幹一炮!本艦姓陳!本艦想當年有九百九十七門主炮!竟然敢擋着本艦的路……”
然後渾身彷彿還帶着硝煙的復仇艦隊和剛剛重新投入戰鬥的戰歌號就出現在戰場上,接受防衛軍圍觀。
一名防衛軍情報官無奈地對這羣有點暈頭轉向的友軍彙報:“敵人已經被擊潰了,長官。”
“什麼!What the fuc……”
“女王陛下,您這是……”大督軍毫不猶豫地把那個姓陳的流氓AI擠出頻道,艦隊一邊向珊多拉靠攏一邊發出了詢問。
“小問題,無須在意。”珊多拉語氣儼然地說道,我能想象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還揉着肚子:精神層面上的。
“非常抱歉,屬下延誤了戰機。”
“但你們同時和兩支敵軍作戰而且幾乎毫髮無損地回來,”珊多拉的聲音很平靜,“另外,你最好停止對戰歌號的信號壓制,她打算撞你。”
搭載在戰歌號上的瘋子AI終於能說話了,立即囂張起來:“啊哈,還是官大的懂事理,以後再隨便切掉本艦的線路,本艦糊你一臉萬有引力!本艦終於知道這個引力扭曲系統怎麼用了!”
我:“……”讓這貨說話是個巨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