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珺無意間發現一件事。
師父於蓉,好像有暗傷未痊癒,自己的嗅覺不說獨步天下至少頂尖層次,療傷藥氣味絕對能辨別出來,不會錯,雖有其它丹藥氣味甚至故意掩飾,依舊能嗅到。
表面裝作什麼也沒發現,吃吃喝喝。
待飯局結束後。
徐靈早早回屋睡了,她的人生經歷便是吃吃睡睡漲修爲。
楊沐保持了苦修習慣,偶爾仰望圓月流露思意……
白雨珺把猴子掛樹上睡覺,躡手躡腳站師父院門外伸頭伸腦往裡張望,尖耳朵晃來晃去聽動靜,於蓉見了哭笑不得。
“雨珺,師父剛剛沏了壺好茶,快進來吧,別在門外張望了。”
“哎,今晚月亮真圓哈哈~”
跨過門檻進院裡,坐師父對面。
顯出豎瞳注視過去……
瞬間,師父近些年過往鏡像快速掠過,幻燈片似的變幻,坐着的白雨珺彷彿身處一個個場景,景色人物或清晰或模糊不清,是否模糊清晰具體看涉及何處何人,更多時候在道門仙山修行。
坐對面的於蓉有種怪異感覺,猜測小徒弟施展某種神秘天賦。
鏡像回溯非常快,時間並不遠,果然有事!
看環境應該是外出下山,有模糊身影圍攻,動手的身影給白雨珺一種淡淡熟悉感,似乎想生擒俘虜。
毫無疑問,師父被自己連累了……
幸好,有另外兩個略熟悉的高手解救,但受了內傷。
“師父,你受傷了,對方是不是有微弱龍氣的妖獸?”
“……”
於蓉面露愁緒,不想小徒弟知曉太多。
再掩飾下去毫無意義,心中欣慰,小徒弟長大了,懂事了,一身本事通天徹地遠超師父,早已能獨擋一面,名動天下,自己無須再像當年那般呵護遮風擋雨,有淡淡失落但更驕傲。
點點頭。
“不錯,爲師下山遇伏,幸有大師兄二師兄在側,擊退伏擊,那兩個妖獸很可能是神龍殿高手。”
白雨珺明白是前掌門玉虛李相言和金虛顧蒼雨。
雖不情願但很感謝李相言,仇怨比不得師父安危,主次分得清。
“師父傷勢如何?徒兒這些年攢了許多高階療傷神藥,都是從兜率宮順的,您看看想吃哪個就吃哪個。”
嘩啦啦拿出一堆閃爍寶光丹藥……
小小石桌裝不下,堆成堆。
“你這孩子……”
於蓉再次哭笑不得,心裡十分高興。
“些許輕微小傷不礙事,歇息修養很快就能痊癒,快把靈藥收起來,世間險惡,萬萬不可在他人面前顯露。”
兜率宮太上老君煉製的丹藥,無論神魔妖鬼誰不想吃上幾顆。
從寶光來看品級不低,怕是真仙也會心生貪婪,某白多年來時常去兜率宮煽風點火溜鬚拍馬,老君偶爾賞賜幾粒丹藥,倆童子更大方,白雨珺溜鬚拍馬連青牛也不放過,愣是從牛嘴裡忽悠來高檔青草……
傷勢無恙,更想知道是誰出手偷襲!
“師父,你可看清那倆鱉孫相貌特徵?”
“一個女蠍龍,另一個遮掩看不清模樣,大概玄仙后期或天仙初期修爲。”
白雨珺瞬間想起離開黑暗虛空時,神龍殿勢力就有蠍龍氣息,白某龍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看來不把它們打疼就不會消停,回想起當初每隔幾十年就要大肆屠殺一番,鞏固兇獸威名,現在是時候撿起習俗了。
“師父放心,這筆賬我會盡快清算!”
有仇必報是白雨珺獸類天性,安寧,是打出來的。
告辭回小屋,鋪好被褥,衣服也不脫躺牀上拿出小本本,認真記賬,看着許多被劃掉的名字感覺很舒服,待全殺光了就換個本本。
調整枕頭直至脖子舒適得勁。
翹起二郎腿輕晃。
聽窗外蛐蛐叫,月光斜灑滿地,窗前梳妝檯銅鏡倒映圓月。
白雨珺偶爾喜歡夜裡思考。
夜深人靜,亦能夠聽到很遠很遠的聲音。
例如遠山隆隆瀑布聲,白晝模糊,深夜時猶在窗外,空靈,透徹,思緒更清晰,生活就這樣,唯有寂靜冷清時纔會認真思考,考慮眼前,籌劃未來,不會被雜音打斷思路。
芊芊細指滴溜溜轉筆玩。
“神龍殿……”
號稱供奉神龍之殿卻與龍爲敵。
沒錯,它不能把自己怎麼樣,但是它能耽誤自己時間。
有事沒事在面前做壞事,看着心煩。
每次想把這該死的神龍殿徹底連根拔掉,卻不得不考慮其背後龍族叛徒,囂,它將潛伏用到極致,這種傢伙潛藏隱忍不知幾萬年,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定歹毒至極,直奔要害!
“或許……我可以先剪枝,斷其臂膀,讓它無棋子可用。”
舔舔筆尖打溼,用小字記下策略,待以後安排行程。
“唔,還可以拉攏半龍人一族,有幫襯總好過單槍匹馬,半龍人一族可信度有待商榷,實在不行,拉攏一批防範一批,總能找到幾個靠得住的。”
之前與半龍人一族高層會面,雙方互有防範。
畢竟龍族跌落神壇不知多少萬年,人家能把神龍畫像掛上去也算仁至義盡,要不是被神龍殿壓迫太慘估計也想不起世間第五龍。
至於二郎神麾下天軍基本指望不上。
要麼駐守防範魔族,要麼被八大仙域弄得焦頭爛額。
半龍人成了優先選項。
再調整一下枕頭。
“等離開道門,先回一趟老家。”
記得有件東西會很有用,到時候看一眼便知。
寫寫畫畫,淡藍斜月光緩緩移動,院裡老樹上的猴哥翻個身撓撓腰,猴子嘛,喜歡睡樹上,天性如此。
收起筆和小本本,伸懶腰,慢慢抱住膝蓋蜷縮。
“好睏呵……”
牀幔自動放下,屋裡靜悄悄……
時間飛快。
山中不知歲月老,再推窗已落滿素雪。
白雪,蒼崖,古鬆,像極了當年巍峨神華山,猶記得煮雪沏茶,住了這麼多天是時候下山了,龍生越來越忙碌難以空閒,唉。
收拾一番,告別師父師兄師姐三人,領猴子離開道門。
下山。
風起黃塵路,鞍馬笑平生。
岔道口,風雨橋。
白雨珺站河邊望着人來人往風雨廊橋,舉酒罈飲一口濁酒,用袖子擦擦嘴。
“猴哥,我有些事要做,就橋前分別吧,待辦完事我會去找你們。”
“吱,俺可以幫你。”
猴子蹲路邊石頭拿出旱菸杆,用手指碾碎菸葉壓實,點火嘬一口。
煙氣模糊了猴子那張尖嘴獠牙孤拐醜臉,看不清表情不知想些什麼……
“以後會找猴哥幫忙,或許會很辛苦。”
“吱吱,沒問題,保重。”
“嗯,保重。”
白雨珺笑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
走了很遠,回頭仍能看見風雨橋前有個灰色駝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