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攔駕討薪
130攔駕討薪
羊芏子建築公司工棚內。
幾個民工,洗完了臉,打着呵欠,疲憊地躺在了連通的大鋪上。
“唉,累死了!”一個民工****了一聲。
“累,倒沒什麼;可是,怎麼就不發工資呢?”另一個民工發牢騷說,“家裡來信,要買化肥、農藥,正缺錢呢。”
“喂,我聽說,別人都發了。”一個民工提醒大家說:“區財政局開車送來的。”
“是呀,開發商騙人,政府不能騙人呀!”一個民工說着,又看了看一位年齡大的人,“馬大叔,你不是說,這兒的工資能保證嗎?”
“好了,睡覺吧。”馬大叔掐滅了手中的煙,臉上一副愁容,“明天,我再找那個黑牛。有人說,我們的工資在他手裡呢。”
幾個人躺下,“啪”地一下關了燈。
“喂喂……快起來,起來起來……”剛剛躺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一邊喊着,一邊打亮了電燈。
“怎麼了,不讓睡覺了?”馬大叔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來人。
來人是羊芏子。
他看了看大家,抱歉地說:“對不起各位了。明天,有位大領導來視察。咱們辛苦一下,把工地清理清理,好不好?”
“明天早晨幹不行嗎?”一個年輕的民工不滿地問。
“明天一早,公安局就來察看現場。”羊芏子着急地告訴大家,“今晚不幹,怕是來不及了。麻煩大家了。”
衆人像是不情願,誰也不動彈。
“馬大叔,你給大夥兒說說嘛!”羊芏子哀求起來。
“經理,我們幹活沒什麼。可是,這工資,到底什麼時候發呀?”馬大叔不客氣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錢……都發給包工頭了。.你看……”
“那我們不管,你是經理,我們就找你。”馬大叔依然堅持着自己的意見,“那一天,‘棚改’指揮部方總來檢查工作。他答應不拖欠工資。你們怎麼就不照辦呢?”
“這事兒,一會兒我就找黑牛。讓他明天早晨發錢。行不行?”羊芏子做了個承諾。
“好,我們信你一回。大家起來,幹活去!”馬大叔發了話,民工都從鋪上爬了起來。
“不過,我告訴你。”馬大叔指着羊芏子的鼻子說:“如果我們明天早晨見不到錢,別怪我們不客氣!”
皇家茶樓優雅的包間裡,茶香飄溢,古樂悠悠。
處長大姐、羊芏子、黑牛坐在茶桌旁,正在觀看宮女裝飾的姑娘表演茶道。
表演結束了。姑娘說了聲“各位慢用”,然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來吧!”羊芏子舉起茶杯,朝處長大姐和黑牛讓了讓,“今天晚上,我煮清茶一壺,請二位品嚐;權當爲你們解憂了。.”
“謝謝。”兩個人客氣地舉起了杯,一飲而盡。
“要說憂哇,我倒沒什麼。”處長大姐拿起茶壺,爲羊芏子續上了茶水,“可是,黑牛老弟……他孤注一擲,把錢全砸在這批紅磚上了。他的損失大呀!”
“唉,人要是倒黴呀,殺只小雞兒也犯罪……”黑牛訴起苦來,“我正爲虧損發愁呢,那些個民工……像是湊熱鬧,也逼我的債了。”
“民工?”羊芏子明知故問了,“你欠他們什麼債?是工資沒發?”
“是。”黑牛愁眉不展地說:“他們下午捎來話,要我明天早晨務必把錢送到。”
“不理他。”羊芏子“哼”了一聲,“不過是一幫子臭苦力,敢這麼逼人?”
“平時也就算了。可是……聽說明天有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
“是啊,明天,說是有位大領導要去工地視察。他們可能想乘機鬧事兒,纔敢這麼催我。”
“大領導?”芏子仕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哈哈大笑了,“老弟,你放心,那些民工,肯定鬧不了事兒。”
“這事兒,你敢打保票?”黑牛懷疑地瞅了瞅羊芏子。
“臥地溝的民工,老實着呢。”羊芏子拿起茶杯,勸着黑牛,“來,喝茶喝茶……”
“可是,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大哥你呀!”黑牛勉強地與羊芏子撞了一下茶杯,“到時候,大家該罵我不夠朋友了。”
“放心。”羊芏子把果盤往黑牛面前推了推,“民工有了事兒,我去處理。”
初升的太陽,照亮了臥地溝火熱的工地。
一輛輛轎車,開進了臥地溝施工現場。.
臥地溝的居民自發地組織起了秧歌隊,敲鑼打鼓迎接着****領導。
一輛警衛車,在前面引導着車輛。
第二輛車子裡,坐了孔驥、呂強、孫區長。
第三輛車子裡,坐了庾明、秦柏。
後面,是一輛嶄新的麪包車。
麪包車上,坐的正是****一位領導同志和陪同的省委領導。
****領導的到來,顯示了*對薊原人民的親切關懷,也給了“棚改”工作以極大的支持和鼓舞。
就在警衛車剛剛開過之後,突然,不愉快的場面出現了:
幾個民工,大聲喊着“還我工資”,出其不意地竄出人羣,呼拉拉地搶到領導車子前,跪倒在地了……
領頭的,正是那位馬大叔。
前面車裡的便衣警察看到民工出來鬧事,急忙下了車,轉身跑了過來。.
他們架起民工的胳膊,小聲勸說着:“師傅,快走!有什麼事兒?咱們等一會兒再說好不好?”
民工執意不走,警察不得不強行拉起了他們。
“不,我們要工資。”一個民工大聲喊叫着,“我們幹了幾十天,一分錢沒有發呢?”
“憑什麼欠我們的工資?”另一個民工也辯解說:“別的工人都發了。爲什麼歧視我們民工?”
看到這個情景,車上的領導們心急如焚。
這時,孫區長趕緊下了車。
白雪也從羣衆隊伍裡衝了上去。
“師傅,你們是哪個公司僱用的?”孫區長像是處理過此事,上前一把抓住了馬大叔的手,焦急地問他。
“就是羊芏子的那個建築公司。”馬大叔告訴他。
“老師傅,你們的工資,下午我就發……”孫區長誠摯地告訴他,“你們先離開好嗎?”
“是啊,快點兒離開吧!”白雪也勸說着,“我是這兒的領導,有事兒找我去!”
“你們說的好聽,誰知道能不能兌現?”一個小夥子氣憤地說。.
“現在不把工資發給我們,我們就不走了。”
“老師傅,你說句話吧!”孫區長看了看馬大叔,央求道。
馬大叔看了看孫區長,猶豫起來。
“來!我先給你們發點兒補助費。拿着拿着……”白雪說着,從衣兜裡掏出幾張百元人民幣,抓起馬大叔的手,塞了進去。
馬大叔卻繃了一張臉,推開了白雪的手,拒絕接受。
“老師傅,這是我的名片。”孫區長實在沒有辦法了,慷慨地掏出了自己的名片,交給了馬大叔,“一會兒領導走了,你們找我去。好不好?”
“嗯……孫區長?”馬大叔接過名片,認真地看了看上面的字,又瞅了瞅孫區長,突然一揮手,說了聲:“走!”
幾個民工撤離了。.
“唉!嚇死人了……”孫區長朝其他幾個人伸了伸舌頭,連忙鑽進了車子裡。
車隊繼續前行。
這時,工地喇叭裡傳來了音樂聲;接着,一串串鞭炮聲炸開了。
高高的塔吊伸出了長臂,將最後一捆鋼筋吊上了樓頂。
長臂下,飄下來兩條長長的紅綢布。
一條紅綢上寫着:“熱烈慶祝‘棚改’第一號樓封頂!”
第二條紅綢上寫着:“感謝*對薊原人民的關懷!”
幾十只紅色汽球飛向了天空。
幾支鞅歌隊扭到了大樓下面。其中,一支高蹺秧歌隊的精彩表演獲得了工人們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領導視察“棚改”工地後,對“棚改”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爲了支持這項工作的順利進行,他指示有關部門,再增撥一部分軟貸款,支持本地區的“棚改”建設。
“羊芏子,你是怎麼弄的?你給我站起來?!”
“棚改”調度會上,孫區長面對全體人員,怒氣衝衝地拍起了桌子。
羊芏子惶惶不安地站立起來。
孫區長嚴厲地批評起他來:
“別的我不說了。就你們拖欠民工工資,造成現場攔車這件事兒。你就欠修理。
“你說,如果當時那幾個民工不走,把事兒弄大了。這責任誰負得起?
“我告訴你,那可不是一般的領導視察。那是****領導在百忙之中特意抽時間來看望我們的。你說你……怎麼能弄出這種事兒來?”
“對不起,區長……”羊芏子羞愧地檢討起來,“不過,那些人的工資我們發過了,沒敢拖欠呀!”
“沒拖欠。.人家怎麼來鬧?”
“是包工頭兒……沒有發給他們。”
“包工頭兒?誰讓你用包工頭兒了。我不是告訴你招收下崗工人嗎?”孫區長聽到這兒,更生氣了,“你說,這個包工頭兒是誰?馬上給我辭掉!”
“好好好,馬上辭、馬上辭……”羊芏子臉上冒出了汗,慌忙掏出手絹,擦了起來。
“還有,施工質量問題。上級領導已經發現了不少漏洞。我查了一下樓號,都是你們乾的。”孫區長仍然不依不饒地批評着羊芏子,“你馬上自檢一下,如果讓我查出來,饒不了你!”
“我馬上查、馬上查……”羊芏子顯示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做了保證。
“你坐下吧。”孫區長稍微消了消氣,然後面對大家說:“各位還有什麼事兒,快說。”
“我有事兒。”坐在後排的一位與會者發言了,“我是‘北方建築’公司的項目經理。”
“好,請說吧。”一聽說是“北方建築”公司的,孫區長顯得非常客氣。
“昨天,我們在新地基打樁,一連打斷了六根樁子。我想,地下一定是有什麼問題。我要求改挖孔,請區長批准。”
“打斷了樁,是地質勘察工作不過細造成的。”有人發表意見說:“應當追究勘察部門的責任。”
“我們的勘察工作是按規定做的。”勘察部門的人發言了,“是不是你們的施工機械陳舊,不適應硬地啊?”
“哈……斷幾根樁算什麼事兒?我們斷過十幾根呢!”有人不以爲然。
“是啊,發生5%的損失率很正常……”又有人解釋了。
“好了好了。”孫區長一聽,制止了大家的發言,“那兒的地勘資料我看了,做得很細。嗯,要說施工機械,你們‘北建’的設備是最先進的。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
“區長,再這樣下去,我們可賠不起了。”那位項目經理又強調了一句。
“好吧,明天我去現場看看。”
“喂,區長。”白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開工那天,文物局的同志說,要是施工中挖出了古舊東西,通知他一聲。他們連續幾次斷樁,是不是打在了清朝古墓上?”
“哈……”聽了白雪的話,人們鬨堂大笑了。
孫區長聽了,沒有笑,卻頻頻地點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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