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洱卡耶夫的命令指揮下,處在哨所中的蘇軍士兵很快行動起來,一輛押解着十二名日本軍官的軍車,駛離哨所,徑直向停留在江邊的一艘蘇軍巡邏艇開去。
很快,在十幾名蘇軍邊防軍士兵的押解下,那些日本軍官被推搡着趕上了巡邏艇,隨即,在一聲馬達發動的轟響中,巡邏艇駛離岸邊,向安靜的黑龍江江心位置開去。
河對岸的動靜顯然驚動了高度警惕的日本駐防軍,要知道在這一線上,蘇日雙方的小規模軍事衝突是時常會發生的,因此,只要任何一方有絲毫不尋常的舉動,另一方都會很快進入戒備狀態 ̄ ̄今天,自然也不會例外。
於是,在一連串的哨聲中,大批的關東軍士兵從哨營裡涌出來,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了沿江的防禦陣地。而那艘日軍的巡邏艇,也放棄了之前的遊弋,轉而用擴音喇叭向仍舊在靠近江心的蘇軍巡邏艇高聲喊話,警告他們即將越境進入“大日本帝國”的防區了。
不過今天情況似乎有些特殊,蘇軍的巡邏艇並無意越過河心分界線,他們在分界線附近的位置停了下來,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日本的駐防軍就可以鬆口氣了,因爲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幾乎令每一名親眼目睹的日本士兵怒不可遏。
只見在江心附近,那艘蘇軍的巡邏艇停了下來,然後在原地轉向,並最終橫在了江心。隨着一名蘇軍少尉的揚手動作。兩名身穿土黃色日本軍服、儀容狼狽的日本軍官,被六七名蘇軍士兵押到了面朝日本防區一側地船舷位置,最後,還被強行按着,跪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原本趴伏在河岸陣地裡的日本關東軍士兵,此時全都站了起來,他們看得出來,那兩名被強行按着,跪在甲板上的人,的確是帝國的軍官。因爲其中有一位在不久才受到了帝國軍部的表彰。
俄國人想幹什麼?!
這幾乎是每一個在場關東軍士兵都想知道的問題。
面對着河對岸那一雙雙充滿怒火的眼睛,巡邏艇上的蘇軍少尉卻異常悠閒。他從軍裝口袋裡取出一支香菸。不緊不慢地爲自己點上,然後低頭看了看跪在自己身邊的那位日本軍人。這傢伙叫什麼石井四郎。邊防區司令部又專門地交代,對這個傢伙,一定要“特別關照”。
“嘿嘿,”少尉心中暗笑,“特別關照”某個人,可是他的強項。
帶着一絲殘忍地陰笑,少尉擡起右腿。先是拍了拍腳上那隻沾染了泥土的厚重軍靴,然後小腿一蹬,便一腳踩在了石井四郎的肩膀上。
毫無疑問,少尉的這種做法,對於一名軍人來說,堪稱奇恥大辱。跪在地上的石井四郎嘴裡罵聲不絕。同時拼命掙扎着,試圖將蘇軍少尉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腳抖落下去。但是他的努力,在數名蘇軍魁梧士兵地壓制下。顯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憤怒之下,石井四郎扭過頭去,怒視着那名羞辱自己的蘇軍少尉,破口大罵。
“他說什麼?”少尉顯然不懂日語,他吸了一口煙,兩隻鼻孔裡絲絲的噴着煙氣,同時對身邊的士兵說道。
“他好像是說的謝謝。”一名士兵站直身子,然後笑嘻嘻的回答道。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大老粗地士兵,根本不可能懂得日語,只不過他聽着石井四郎嘴裡的發音,很像“斯巴希巴”,這在俄語裡,恰好就是謝謝的意思。
“哦,是嗎?”少尉看上去似乎大感興趣,他彎下腰,湊到石井四郎地面前,笑眯眯的說道,“來,把剛纔的話再……”
少尉這句話還沒說完,石井四郎猛地一挺身,便用自己的額頭朝他的下巴結結實實的撞過去。只聽“噔”的一聲,少尉的下巴被撞了一個正着,一縷鮮血,很快從他微微張開的嘴角處流下來。
“嗯!”帶着一聲悶哼,少尉退後兩步,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尉同志,你沒事吧?!”剛纔說話的那名士兵急忙問道。
這名蘇軍少尉倒也是個狠角色,他先是搖搖頭,繼而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最後才吐一口唾沫說道:“***日本豬,死到臨頭了還這麼猖狂。”
少尉說話很利索,看來剛纔那一下並沒有讓他咬到舌頭,僅僅是把嘴脣咬破了。
“哈哈哈哈……”石井四郎看着目露兇光的蘇軍少尉,竟然放聲大笑。
“笑,他竟然還敢笑?”少尉上前一步,惡狠狠的說了一句,然後突然一揮手,將那原本夾在指縫間的點燃的菸捲,猛力朝石井四郎的耳道里戳去。
“啊……”石井四郎的笑聲噶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用力的甩着頭,企圖將少尉的手甩開。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兩名蘇軍士兵撲上來,用力的扭住了他的頭,使他絲毫動彈不得。
“笑啊你,怎麼不笑了?!”少尉用力將菸捲整根塞進石井四郎的耳朵裡,然後才雙手抱胸,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說道。
此時的石井四郎哪裡還有經歷去回答,他除了一個勁的慘叫之外,甚至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來他很痛苦啊?”少尉拍拍手,若無其事的說道。
“報告少尉同志,看樣子是的。”最初說話的那名蘇軍士兵笑嘻嘻的說道。
“哎,我這人最心軟了,”少尉咂咂嘴,裝模作樣的說道,“當初在安全委員會接受培訓的時候,那些頭頭們都是燒紅的彈殼玩這一手地。我用的只不過是香菸而已。”
“燒紅的彈殼?!”士兵目瞪口呆的說道,“那塞進去還取得出來嗎?”
“當然取得出來,那很容易。”少尉興致盎然的說道,“來,我給你們演示一下,嗯,先把這傢伙的鼻子還有嘴巴堵起來。”
少尉一聲令下,幾名如狼似虎的蘇軍士兵便忙碌起來,他們將石井四郎死死的按住,然後捂嘴的捂嘴。捏鼻子的捏鼻子,這種做法起到地最明顯效果。就是讓那慘叫聲頓時息止。
“都看好了啊,看我是怎麼給你們把那菸捲取出來的。”少尉地興致顯得很高。他擼起右胳膊上的袖子,然後一邊說着,一邊上前一步。當他地話聲剛一停頓的時候,那掄圓的巴掌,便猛力的朝石井四郎網另一隻耳朵拍去。
“砰!”一聲脆響過後,少尉的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石井四郎唯一完好的耳朵上。
這是足以致命地一個耳光。旁邊圍觀的蘇軍士兵,只看見這一記耳光過後。石井四郎先是猛地一仰頭,繼而,便渾身無力的癱軟下去。“怎麼樣,出來了吧?”少尉一把抓住石井四郎的衣領,將他整個身子拽的仰躺在甲板上,同時。指着他那耳朵裡微微露出一截的菸捲,笑眯眯地說道。
此時地甲板上,恐怕只有他一個人還笑得出來。那些圍在四周的蘇軍士兵,則已經開始臉色發白了,至於另一名被押在甲板上的日本軍官,此時卻直接昏了過去。只見此時躺在甲板上地石井四郎,已經完全不像個人了,他那暴睜的雙眼裡佈滿了血絲,與此同時,兩縷殷紅的血水,正從他兩側的眼角流淌出來。
“這,這是不是太殘忍了點?”那名說話的蘇軍士兵,此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殘忍?哼!對付這種畜生……”少尉說到這裡,再次從口袋裡取出一支香菸,爲自己點上之後,才繼續說道,“任何手段都算不上殘忍。”
“那現在怎麼辦?”士兵問道。
少尉呼出一口淡淡的煙氣,然後朝對岸的方向眺望一眼,只見在那裡,大批的日本關東軍士兵正聚集在河岸上,顯然剛纔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他們都看到了。
“去,去一桶汽油來,把這兩個東西困在一塊燒了,”少尉說着,徑自轉身朝駕駛艙的方向走去,他相信,只要這邊一起火,河岸上的日本軍人估計就要忍不住了,而一旦他們開了槍,那自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當然,也許他們能夠忍得住,不過即便那樣也沒有關係,他手上還有十個“導火索”呢,一個個的來,還就不信那期待中的槍聲響不起來呢。
伊藤佳禾少佐站在河灘地陣地上,透過手中的望遠鏡,將剛纔蘇軍巡邏艇上所發生的一切看了個滿眼。此時,他心中的怒火已經燃燒到了頂點,那顫抖的雙手以及不停哆嗦的嘴脣,都能有力的說明這一點。如今,他最想做的,就是命令自己的士兵射擊,把那些猖獗的俄國人全部打死。
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從師部傳下來命令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到了他的手裡,按照命令所說,在這一階段時間裡,無論如何也不能同蘇軍的邊防部隊發生衝突。剋制、堅忍,這就是國內軍部以及關東軍司令部所統一下發的命令。看得出來,防線另一側的俄國人就是在挑釁,在赤裸裸的挑釁,他們憑藉着強橫的實力,在肆無忌憚的踐踏日本軍人的尊嚴。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面對蘇軍毫不掩飾的囂張與肆無忌憚的挑釁,向來以“皇軍之花”自詡的關東軍,終於領受到了他們曾經加諸在另一個民族身上的恥辱。不過對於他們來說,僅僅遭受恥辱還是遠遠不夠的,隨着黑龍江河面上的一聲槍響,盤踞在滿洲數十年的關東軍,終於揭開了走向全軍覆沒的篇章。
那一聲槍響,是在蘇軍巡邏艇焚燒兩名日本軍官的時候響起的,說實話,這一聲槍響真的把伊藤佳禾嚇了一跳,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已經嚴命自己的士兵,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開槍了。可是,最後這一槍終於還是打響了。
“這是槍支走火,是一名憤慨中地士兵,無意之下觸動扳機所造成的。事後,我按照松田大佐的命令,試圖將這名士兵移交給俄國人,但是,他們拒絕同我們接觸。可以肯定的是。俄國人一直在極力策動邊境衝突,而‘九.零一,事件恰好給了他們最好的口實……”伊藤佳禾在自己的戰爭日記中如是寫到。
十幾年後。在美英支持下的“南日本政府”舊事重提,以蘇軍在二戰期間。大肆屠殺日軍被俘士兵,直接導致近八十萬原關東軍士兵,卻僅有兩萬餘人歸國一事,向蘇聯政府提出控訴。其時,原關東軍少佐伊藤佳禾的這本日記,便成爲了他們蒐羅出來的證據之一。
對於這一聲槍響,克留奇科夫可謂是期待已久了。他知道,在這一聲槍響的同時,自己也可以向最高統帥部,向楚思南交差了。
看着那艘在槍聲過後,便快速退回來地巡邏艇,克留奇科夫將手中的望遠鏡交還給身邊地普洱卡耶夫。同時語氣冷淡的說道:“普洱卡耶夫同志,你做得很好,我會向統帥部方面如實地彙報這一次任務的情況。嗯。至於你的那份申請,我相信楚思南將軍也會考慮的,就我所知,卡累利阿邊防軍區目前已經得到了重建,那裡的司令員職位仍舊空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明白,我明白。”普洱卡耶夫滿臉的興奮之色,他連聲說道。
“那就好好表現吧,”克留奇科夫微微一笑,然後指了指河對面地方向說道,“至於這裡今後的發展,就要看你的發揮了,楚思南將軍的意思是,截止到斯大林格勒戰役結束之前,這裡越熱鬧越好。”
“克留奇科夫同志,請您轉告楚思南將軍,我不會讓他失望的。”普洱卡耶夫急忙說道。
“那好,”克留奇科夫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的佈置了。我必須立刻返回莫斯科,最高統帥部那裡還在等我地回報,這裡的事情,就完全要看你的了,普洱卡耶夫同志。”
“那我送您去機場。”普洱卡耶夫說道。
“不用了,你留在這裡指揮吧。記住,要儘量把這裡搞得熱鬧起來,但是同時也要注意一個度,這其中地分寸,就在你自己的把握上了。”克留奇科夫說完,便轉身朝軍車的方向走去。
等到克留奇科夫所乘坐的軍車消失在視線中之後,普洱卡耶夫才揮手招來一名上校參謀。
“按照原定計劃執行吧。”隨口對參謀說了一聲,普洱卡耶夫轉身朝哨所的防空掩體走去。
兩分鐘後,遠東邊防軍河岸警備隊的炮兵陣地上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口哨,而隨着這一聲哨響,早已守候在十五個炮位上炮兵紛紛忙碌起來,一枚枚的高爆炮彈被從彈藥箱裡搬出來,填進了一口口黑黝黝的炮膛。
“各炮位準備……放!”隨着一面指揮旗的劃空劈落,震耳欲聾的炮聲響徹了整個炮兵陣地。
在結構堅固的防空掩體裡,普洱卡耶夫通過望遠鏡,查看着河對岸被炮火襲擊的日本關東軍陣地,雖然首批投入炮擊的僅僅只有十五門榴彈炮,但是那殺傷力巨大的高爆彈,卻在日本關東軍的沿河陣地上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風。在一個個炮彈落下的位置,所有臨近區域的日本兵都被送上了天,那飛舞的碎布與殘肢斷臂,足以說明他們在炮擊中遭受了多大的損失。
不過令普洱卡耶夫失望的是,他的炮擊持續了整整的十五分鐘,而在這十五分鐘裡,河對岸的日本關東軍卻沒有做出哪怕一炮的還擊。
看着炮擊過後,那些日本救護隊忙碌着在戰場上收殮屍體、傷員,普洱卡耶夫怒不可遏的將望遠鏡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
“給我命令炮兵旅,三十分鐘後,給我調動三十門火炮開始第二輪炮擊,”面對着自己的參謀,普洱卡耶夫咬牙切齒的說道。
“如果他們還不反擊怎麼辦?”參謀不無擔憂的問道。
“那就沒三十分鐘炮擊一次,每次炮擊持續十分鐘,一直給我打到他們反擊爲止!”普洱卡耶夫怒吼道,“還有,別忘了通知航空隊,給我密切注意這裡的態勢,只要那些日本豬還擊,哪怕只是一炮的還擊,他們都要給我立刻出動,不許有絲毫的延誤!”
“是!”參謀爽利的答應一聲,然後轉身跑開。
兩天後,莫斯科紅星酒店頂層宴會廳內,滿腹激憤的松岡洋右在枯等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之後,才終於等到了蘇聯外交部的首席談判代表。
原本,按照松岡的設想,他是想在蘇方代表的面前,當場提出抗議,在遠東,蘇聯人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分了,那是不折不扣的土匪行爲。
不過,蘇方的談判代表顯然沒有他機會,那張冷漠無情的臉,那份蘇方的最後通牒,那一語不發便拂袖而去的背影,令松岡的滿腹說辭全都胎死腹中。
“茲鑑於滿洲黑龍江沿岸地區的頻頻衝突,以及貴國軍人在本月一號的無禮尋釁,我最高蘇維埃主席團爲保持遠東地域的和平,避免戰爭的進一步升級,特做出以下決定,望貴國政府予以慎重考慮:從即日起,至本月十八日,貴國關東軍所部設於黑龍江以南地區的所有駐防部隊需向哈爾濱方向撤退,自今而後,我國與貴國之間,將以哈爾濱以北、黑龍江以南地區爲軍事緩衝區,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向該地區內派駐一兵一卒(包括警備部隊、治安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