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留奇科夫說到這裡,將手中的文件分散成幾分,然後分別交到兩側最靠近自己的幾位將領手中,示意他們傳看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對於第一點,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們所說的戰利品,就是指這次通過對日作戰所繳獲的那些戰略物資,它們必須而且只能由安全委員會的特別部隊來處理。對於作戰過程中,我們所佔領的日軍軍械庫、兵站補給庫、彈藥庫等等設施,各參戰部隊務必於第一時間將其封鎖並嚴加看守,我們的特別部隊會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對這些地方進行接管。稍後,大家會看到最高統帥部下發的相關文件,因此,對於這一點我不再多說。”
“咳咳……”乾咳兩聲之後,克留奇科夫說道,“今天在這裡,我着重要說的是第二點,尤其是各位軍事委員同志,這一點命令將同你們的前途乃至生命息息相關,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謹記我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可不希望將來會在盧比楊卡的監獄裡看到你們的身影。”
克留奇科夫的話令會場上那些各個軍區的軍事委員們臉色大變,作爲安全委員會派設在軍方的工作人員,他們更明白盧比楊卡監獄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沒有誰會天真的認爲那裡是天堂,進到那裡的人即便最後能夠活着走出來,恐怕也很難全息全影的了。“跨國境作戰對於我們的蘇聯紅軍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克留奇科夫對會場上衆人的臉色視而不見,他自顧自地說道。“早在波蘭、芬蘭地那兩次戰役中,我們的軍隊就曾經表現出很大的、很令人感到失望的舉動 ̄ ̄屠殺平民、搶劫財物、強暴婦女等等等等。毫無疑問,這是同我們的蘇維埃制度,同列寧同志的國際主義思想,同我們紅軍的成軍理念徹底相違背的行爲,是帝國主義行徑。毋庸置疑,當年僞革命者斯大林,他的教唆與縱容,直接導致了這種極不人道的、帝國主義征服者行徑地出現及蔓延,但是。如今這個僞革命者、僞布爾什維克已經被打倒了,他那個時期所遺留下來的弊病。也必須予以徹底地改正。尤爲重要的是,圖哈切夫斯基同志、楚思南同志以及最高統帥部地其他同志。都對這種類似於禽獸的行徑深惡痛絕,因此,經過最高統帥部的授權,安全委員會在這場戰爭的過程中,將全面介入對軍紀的整肅工作,對任何一起類似的惡性事件,安全委員會有權不經軍事法庭的審判。而對任何一名集團軍級地指揮官做出停職、撤銷職務、逮捕的處罰。同時,根據安全委員會的內部決定,凡涉及到這類事件中的各部隊軍事委員,都將承受連帶責任。下面,我將宣佈由安全委員會制定的‘軍紀整肅連帶責任執行條例,。”
克留奇科夫說着,從那一大沓文件中抽取出一份。拿在手裡看了看之後簡述道:“我們所謂的‘軍紀整肅連帶責任執行條例,,即按照部隊建制,由上一級部隊指揮系統對下一級部隊指揮系統地行爲擔負責任。按照我們的軍事委員制度普及方式。排一級部隊建制中,排長、教導員對士兵負責;連一級部隊建制中,連長、教導員對排級建制負責;營一級部隊建制中,營長、軍事委員對連一級建制負責。以此類推,直到集團軍一級建制。具體執行辦法如下:排級建制中,出現一例針對平民的惡性迫害事件,則排長取消一切曾經獲得地光榮稱號、就地免職、開除黨籍和軍籍、終身不得擔任國家公職,教導員與肇事者同罪,就地槍決;連級建制中,出現三例針對平民的惡性迫害事件,則連長取消一切曾經獲得的光榮稱號、就地免職、開除黨籍和軍籍、終身不得擔任國家公職,教導員就地槍決;營級建制中,出現七禮針對平民的惡性迫害事件,則營長消一切曾經獲得的光榮稱號、就地免職、開除黨籍和軍籍、終身不得擔任國家公職,軍事委員就地槍決……”
克留奇科夫洋洋灑灑的說了十幾分鍾,在他講話的過程中,在座的那些將軍們還好說的一點,而那些軍事委員們的臉色,則越來越來蒼白。從克留奇科夫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就地槍決”,都能令他們不由自主的打一個冷顫,不錯,如果安全委員會要處死一個軍方的將領,尤其是集團軍級以上的將領,那還要多少給一個說法,但是對於軍事委員,哪怕是一級集團軍的軍事委員,安全委員會要處死他們也不用給誰任何說法。
在蘇聯的軍事體制中,軍事委員是一個很微妙的存在,軍方的將領無權對一名軍事委員的工作說三道四,也無權去指揮調動他們,當然,更無權解除他們的職務,不爲別的,就因爲他們不屬於軍隊的體系,而是完全聽命於職權完全獨立的安全委員會。正因爲如此,軍事委員就成爲了存在於軍中,但是卻有超脫與軍隊的存在。軍事委員在經過上級的同意之後,有權直接接管軍隊並取消同級指揮官的權力;有權在必要的時候否決指揮官所做出的決定;有權單方面宣佈部隊進入緊急狀態等等,毫不客氣地說,他們在部隊中的權力基本等同於指揮官,但是卻不受指揮官的節制。
單從這方面看,軍事委員似乎是一個美差,權力大、不受約束,可是實際上呢,真正身在其位的人才知道,軍事委員不是那麼好乾的,他們整日裡過的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活,惟恐自己會出錯,因爲對於他們來說,出錯就意味着萬劫不復,就意味着跌落地獄。
一名軍方的指揮官犯了錯誤,那麼他可能會被記大過、會被撤職直至開除軍籍,而一名軍事委員犯了錯。他不會被記大過,也不會被撤職、開出軍籍,等待着他的,不是在監獄裡度過慘淡地一生,就是直接的死路一條 ̄ ̄安全委員會從不會對任何一個出了紕漏的組織成員心慈手軟,而這個組織處死成員的時候,也恰恰無須經過任何審判。
“我們需要槍決的權力,”安全委員會的締造者捷爾任斯基曾經如是說,“享有巨大權力的人,就無比接受更爲嚴厲。甚至是殘酷的監督。”
在諸多的軍事委員們冷汗直冒的時候,旁邊一直冷眼旁觀地楚思南。倒是對克留奇科夫的表現大爲滿意。
這一條對軍紀地整肅計劃,是楚思南本人設想並向最高統帥部申請通過的。在最初地時候,吉爾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都對這一計劃大表贊成。當然,後兩者對這一計劃考慮的出發點,絕對同楚思南的不同,在吉爾尼洛娃和克留奇科夫看來,這是進一步將安全委員會的影響擴散進軍隊的最佳時機。在這二人看來,自從斯大林倒臺之後。隨着一系列冤假錯案的平反以及安全委員會自身的動盪,這個組織地威信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與此同時,在楚思南擔任該組織第一書記的過程中,由於他的性格比較溫和,從而,也使得安全委員會在對待很多問題的時候。失去了當初那種冷血、殘酷的表象。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前階段在各個地區,纔會有一撥人跳出來。以“血統論”爲武器,對楚思南地一步步掌權進行抨擊。換在安全委員會的鼎盛時期,就單單憑藉着楚思南那個安全委員會第一書記的身份,誰敢對他說三道四?誰又敢在這位太歲地頭上動土?回想葉若夫、貝利亞,他們在蘇聯中央的權力顯然沒有楚思南大,但是那個時候誰又敢站出來數說他們的不是?這是爲什麼?不爲別的,就因爲其時安全委員會正值鼎盛時期,任何一個在人前甚至是背後評說、攻擊他們的人,都被悄無聲息的定點清除了。
正是因爲如此,吉、克二人認爲,面對着圖哈切夫斯基病情日益加重,且有心要拉楚思南上臺的時候,他們有必要通過一系列的行動,來重新彰顯安全委員會的活力,從而,讓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曾經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警察組織,仍舊在有效的運作着,而任何一個企圖以任何藉口攻擊楚思南,並奪取克里姆林宮大權的人,都要小心安全委員會那無所不在的身影,以及他們不擇手段的殘酷打擊。
吉爾尼洛娃、克留奇科夫,這兩個已經完全捆綁在楚氏戰車上的冷血人物,已經在一步步權力爬升的過程中確定了一個雷打不動的既定方針 ̄ ̄作爲軍方實力派的領軍人物,楚思南永遠都要在前臺扮演着一個溫和派領導人的角色,用他的個人魅力,他的溫婉手段收攏、聯合一切可以收攏的人。與此同時,對於那些“不甘寂寞”的傢伙,則交由安全委員會去“接待”。
“希姆萊是希特勒的蓋世太保頭子,貝利亞是斯大林的蓋世太保頭子,那麼自今而後,就讓我們成爲你的蓋世太保頭子吧。”這是吉爾尼洛娃當着克留奇科夫時,對楚思南所說的一番話。
而今天克留奇科夫之所以出在遠東的軍事會議上,就完全是安全委員會重新走向鼎盛的第一步 ̄ ̄對軍隊滲透的進一步加強。
毫無疑問,從克留奇科夫現身時,會場上諸多將領的表現來看,這些軍隊的將領已經逐漸忘卻了楚思南的另一個身份,也就是安全委員會第一書記的可怕身份。也許,在楚思南溫和的表現下,這些軍方的要員們更喜歡將他看成是自己人。但是克留奇科夫不同,儘管人人都知道這個傢伙只不過是安全委員會的一個分局長,但是他同楚思南比起來,明顯更加的危險,更加的可怕。毋庸置疑,隨着這一場對日作戰的進行,這些將領也將重新恢復當初對安全委員會的那一份忌憚 ̄ ̄而這,也恰恰是吉、克兩人所希望看到的。
作爲一名被俘虜的將軍,保盧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睹了克留奇科夫從出現到宣佈命令地整個過程。老實說,儘管在他所率領的德軍部隊裡並沒有軍事委員的存在,但是,克留奇科夫的這番話,同樣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保盧斯永遠也不會忘記,在這次離開莫斯科前往遠東之前,面前這位秘密警察頭子跟自己的那番談話。
你以爲蘇聯人憑什麼會放心讓保盧斯率領部隊前來遠東作戰?那時根本不可能的。爲了防止這支德國士兵組成的“志願軍”隊伍不會在戰爭進行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安全委員會全面介入了這支部隊的組建工作。在率領由戰俘組成的二十餘萬大軍緊急開赴遠東之前,保盧斯就曾經接到了克留奇科夫的暗中警告:一旦德軍在遠東前線發生倒戈事件,或者是大批士兵逃亡事件。那麼,蘇聯將不再保障後方各個集中營裡地德軍戰俘的生命安全。
面對着克留奇科夫那張似乎從來都沒有任何表情地冷臉。保盧斯深信一點,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這些蘇聯的秘密警察做不出來地事情。同樣的,保盧斯也不會忘記,在斯摩棱斯克城外的那片卡廷森林裡,在皚皚白雪與厚重積土掩埋下的萬人冢 ̄ ̄四千餘名被槍殺的波蘭軍官就掩埋在那裡。儘管蘇聯方面到現在爲止還不承認這件事情是他們所做的,但是保盧斯卻知道,這件血案不但是蘇聯人所爲,而且正是出自安全委員會之手。
在德國。希姆萊和他的蓋世太保組織令每一個人感到恐怖,而在蘇聯,保盧斯同樣能夠從克留奇科夫地身上感受到希姆萊所具備的危險氣息,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對克留奇科夫頗感忌憚。
差不多三十分鐘之後,克留奇科夫的表演終於結束。在衆人忌憚的目光中,他先是朝楚思南行了標準的軍禮,然後依舊是保持着那幅雷打不動的嚴肅表情。轉身離開了作戰會議室。
“諸位,”看着克留奇科夫離開,楚思南走到自己地前坐下,先是喝了一口已經變的有些冰涼的茶水,然後才說道,“看來克留奇科夫同志並不太受我們地歡迎。”
毫無疑問,楚思南說了一句廢話,那答案早就已經印在了每一個在場人的臉上。
“不過不得承認,”楚思南繼續說道,“他所提到的一些問題,我們的確需要去關注,因爲這不僅僅關係到我們整個戰局的順利開展,同樣的,也關係到了我們整個蘇維埃事業的前行與發展。‘不以規矩不成方圓,,而不施重典,則無法保證我們軍紀的嚴明,所以從這方面說,我認爲安全委員會在一定程度上有限的介入這場戰爭,是非常必要的。你們說呢?”
衆人點頭,但是臉上的畏懼之色尚未退去,尤其那些軍事委員們更是如此。
“好啦,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楚思南伸手拍了拍桌子,噓口氣說道,“諸位將軍即刻返回駐地安排戰前的動員工作吧,我由衷的希望,從今天開始,在諸位面前出現的會是一條通往光輝與榮耀的坦蕩大道,當然,也希望大家能夠爲此而不懈的努力。”
且不論克留奇科夫的出現,在遠東、太平洋戰役集羣的各個指揮官心中留下了多麼深的印象,也不說這會爲楚思南的未來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單說在即將爆發的這場戰爭中,隨着楚思南的這一番話,準確的說,是隨着這一場會議的結束,蘇聯一直以來陳列在遠東地區的龐大戰爭機器,終於在“隆隆”的轟響聲中運轉起來。
從十月中上旬開始,數千輛坦克、裝甲車、運輸炮車,開始在預定進攻的四個方向上集結,一時間,額爾古納河西岸、黑龍江北岸、海參威方向,完全成爲了一個龐大的屯兵場。
與此同時,爲了掩人耳目,尤其是爲了向日軍強加一種慣性思維,蘇聯的航空兵開始頻頻在中蘇邊境線上執行空中偵查任務,他們甚至時常耀武揚威的飛進滿洲境內,在日本佔領區的上空炫耀武力,而一旦日本飛機升空攔截,他們便又迅速的調頭,回撤到蘇聯境內。
這種肆無忌憚的挑釁行爲,令日本關東軍空軍在大感憋氣的同時,又毫無辦法。軍部上層嚴禁在這個時候同蘇軍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但是爲了防止蘇軍發動突然襲擊,每次蘇方的飛機越境的時候,日方的飛機還必須大規模升空戒備。
長此以往,蘇軍的騷擾就給日本駐滿洲空軍造成了沉重的負擔,飛行員疲憊不堪的問題還好說,但是每次戰機升空,除了要勞動飛行員之外,還需要消耗大量的油料,畢竟這種可以翱翔藍天的武器是需要喝油的,而油料的大量消耗,勢必會給後勤運輸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天知道俄國人的這種騷擾還需要持續多長時間,”面對蘇聯空軍的騷擾,有日本飛行員如此發牢騷,有人甚至開始在摩拳擦掌中迫不及待的要跟蘇聯人較量一番了。
神靈總是喜歡眷顧有鬥志的人,那些迫不及待要同蘇聯人較量一番的日本空軍終於得嘗所願,他們所期待的戰爭,終於在十月下旬的時候爆發了。只不過這次神靈的眷顧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一場災難,因爲這位神靈名叫 ̄ ̄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