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時期什麼最鼓舞人心?毫無疑問,那就是富裕。而在戰爭時期又是什麼最鼓舞人心?很明顯,那就是勝利。
“白俄羅斯戰役”的巨大勝利,基本上結束了在蘇聯國土上持續了數年之久的戰爭,曾經那夥窮兇極惡的德國匪徒,如今已經完全被英勇的紅軍驅逐出國境之外了。對於現在的蘇聯人來說,他們所需要的,似乎首先就是慶祝,慶祝這個得之不易的勝利,慶祝這個和平時刻的到來。
自從勝利的消息傳到莫斯科之後,整個莫斯科似乎就陷入了歡樂的海洋,在市內各個主要的街道上、電車車身上、每一根聳立的燈柱上,各式各樣的條幅、標語都張貼的滿滿的。而在一些居民的樓層建築上,一幅幅大聯的偉人畫像也橫空出世,列寧、圖哈切夫斯基,當然,還有楚思南的,後世所謂的蘇聯三偉人,大概就是這個時候成型的吧?
面對這種全民性的慶祝,一向對於集會、遊行之類的團體活動控制比較嚴格的克里姆林宮,似乎也網開了一面,雖然說紅場上那些身份或公開或隱秘的警察、士兵們的數量沒有減少,但是對於那些大聲喧譁抑或是高談闊論的人們,卻沒有誰會過分前去幹涉。
這是一個慶祝的日子,誰都知道這一點,即便是克里姆林宮內的那些大人物們,也同樣是如此。
同樣是爲了慶祝這場決定性的勝利,同時也是爲了給自己的將軍慶功,楚思南破例在克里姆林宮內舉辦了三場大規模地酒會。黨政軍三方的頭頭腦腦們,都先後奉命出席,一個也不曾落下。
當然,如果誰將這三場酒會召開的目的,僅僅圈定在慶祝抑或是慶功這方面,那顯然就錯了,通過這三場酒會的接觸,楚思南還需要聽取黨政軍三方的代表,在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方面的意見。
第一個問題,那就是楚思南認爲。現在蘇德之間曠日持久的戰爭,已經到了最後階段。誰將勝誰將負,似乎已經有了最終的答案。那麼。在這個戰爭地最後關頭,討論一些蘇德之間的戰後問題,似乎也迫在眉睫了,而在這方面,最爲關鍵地,同時也是可以由蘇聯自己解決的一個問題,就是德軍戰俘地處理問題。
在維繫了數年的戰爭中。蘇軍總攻俘獲德軍俘虜超過百萬,這部分俘虜中,不少已經被陸續處決了,再除去在滿洲、日本作戰的二十餘萬,還有數十萬此時正在各地的“苦營”裡接受勞動改造,甚至還有一部分。仍舊在押解的路途中。
就在酒會召開的第一天,作爲慶祝“白俄羅斯戰役”偉大勝利的一項助興節目,莫斯科衛戍軍區地士兵們。還專門押解着近七萬德軍俘虜從莫斯科市區穿行而過。楚思南作爲蘇聯國家的最高領導人,自然也目睹那場盛況,他親眼看着那些衣衫襤褸、腳步蹣跚的德軍俘虜,在荷槍實彈的蘇軍騎兵押解下,帶着茫然、絕望的目光,從紅場左側的街道上緩緩走過。毫無疑問,這些曾經驕傲地士兵,已經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榮耀,即便是面對街道兩側那如潮水般的謾罵唾棄、如暴雨般砸落地各種垃圾碎石,他們也都麻木的沒有絲毫反應。
老實說,儘管自己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現場的,但是作爲一名軍人出身的楚思南,在看到那些經過血與火的洗禮,卻最終被垃圾砸的頭破血流的士兵們,他的心裡並沒有感覺到多少快感。他甚至認爲,當這些德軍俘虜在莫斯科“招搖而過”的演出結束之後,那些負責押解他們的紅軍戰士,也沒有必要那麼嚴陣以待了,在經歷瞭如此大的精神折磨之後,這些戰俘恐怕連拿起武器的勇氣都不會再有了。
“生”與“死”的區別在於片刻的抉擇,“勝”與“敗”的轉圜則是終生的痛苦。這是戰爭的殘酷,也是士兵的悲哀。
不過話說回來,楚思南雖然對德軍的俘虜抱有同情,但是這份同情,他也只能放在心裡,畢竟他本身雖然不是蘇聯人,但是卻不能忽視蘇聯人的感情,那絕不是明智的做法。因此在如何處理戰俘的問題上,他必須聽更多人的意見,少數服從多數。
幾乎沒有任何的懸念,參加酒會的那些黨政軍代表,無一例外的表示,要對德軍戰俘處以最爲殘酷的處罰,這些“殺人兇手”、“戰爭罪犯”,就算不被直接處決,也要在“苦營”裡度過他們罪惡的下半生。儘管楚思南有所示意,並以列寧當初所提出的對戰俘的處理態度以及國際主義精神爲暗示,希望與會的代表們能夠考慮從輕對待那些戰俘,但是那些代表顯然沒有領會到他的精神。“列寧同志當初絕對想象不到德國人會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而國際主義,則早就被他們槍斃並放進焚屍爐裡燒成了灰燼,”“對法西斯德國的殘暴,我們只能還之以蘇維埃共和國最無情的專政,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懲罰,更應該是報復,應該是一個讓德國人記憶深刻的教訓。”代表們的意見驚人的一致,楚思南不得不承認,這恐怕是他們意見最爲一致的一場表決了。
儘管楚思南是蘇聯的最高統治者,儘管他也有心要稍稍挽回一點那些德軍戰俘的命運,但是很顯然,他在這件事情做不了什麼,所謂衆怒難犯就是這個意思了。
對於一個在被敵人侵略的戰爭中,損失了數千萬人口並蒙受了前所未有的經濟損失的國家來說,報復的心裡幾乎是全民性的。在這個時候,妄圖用什麼人道主義抑或是國際主義的調調去抑制這種情緒,顯然是不明智地。因此在最後,楚思南在這個問題上放棄了自己的立場,默許了衆人的決定。不過稍稍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各方的代表倒是能夠對遠東那二十餘萬德軍網開一面,他們同意在戰爭結束七個月之後,讓這一批表現“差強人意”的德軍戰俘返回德國。
楚思南在酒會上要同各方代表們商談的第二件事情,則是關於軍隊的一個改制問題,準確的說,是正式組建一個兵種隊伍的問題,而這個兵種部隊。就是後世聲名卓著地“戰略火箭兵部隊”。
作爲一個從未來回到這個歷史時代的人來說,楚思南自然知道在未來地戰爭條件下。主要實施遠程、超遠程戰略打擊的火箭兵部隊是如何得重要,千萬不要忘了。無需幾年時間,那作爲超級武器地氫彈、原子彈,也是要配屬到戰略火箭兵部隊之中的。
楚思南始終堅信,軍隊的戰鬥力除了需要武器裝備的先進、士兵的意志堅定、團隊凝聚力的提高之外,還需要指揮部門的專業化,而在最後這一點上,則需要各作戰部隊依照作戰職能地不同。進行精確的細分。海軍、陸軍、空軍,三大兵種的劃分,陸軍炮兵、裝甲兵、騎兵、步兵的劃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爲了在最限度上發展各不同兵種作戰的技能、戰術以及他們之間協同作戰的技巧。
不用說,楚思南地這個想法。立刻就得到了軍方主要將領的支持,顯而易見,一個新兵種的獨立建設。需要國家對軍方加大經費地投入,同時,一個新兵種的獨立,也需要提拔安排一些新的職位和軍銜,這些都是軍方將領們所樂於見到的。
當然,對於這一項提議,部長聯席會議的那些代表們可能會有些牴觸的情緒,不過一方面此時戰爭還未結束,另一方面楚思南的權威擺在那裡,同時,軍隊方面也擺明了是支持這一項計劃的,所以,他們雖然牴觸,卻沒有堅持反對。
就這樣,蘇聯旨在建立面向未來戰場的戰略火箭兵部隊的草案性計劃,就在這個時候初步確定下來,毫無疑問,這一項計劃將對今後數十年蘇聯的軍力發展產生重要影響。
當然,如果同第三個問題相比起來,楚思南在酒會上所提出的處理戰俘問題、建立戰略火箭兵問題,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至少來說,在他本人的心裡是這樣看待的。
蘇軍在西線戰場上的大規模勝利,並沒有影響到東線戰事的進展,自從七月底蘇軍成功登陸北海道以來,三條戰線的推進可以說是比較順利的。就在月前,蘇軍由墳別向東進攻的部隊,成功的突破了日軍設在網走地區的防線,併成功殲滅其224師團主力,從而將戰線推到了根室海峽外圍地區,直接對齒舞部日軍的兩個師團湊成了側翼威脅。與此同時,南線蘇軍發起了札幌戰役,在持續了三個晝夜的進攻中,共殲滅日軍兵力七萬餘,北海道南部日軍五個師團遭到毀滅性打擊,其殘餘部隊雖撤退到渡島半島南部狹長地帶繼續頑抗,但是距離最後敗亡的日子,已經爲時不遠了。
在這一時間段裡,戰場推進最緩慢的,仍舊是在中路執行進攻任務的蘇軍部隊,複雜的地形讓這股蘇軍吃盡了苦頭,部隊傷亡大、武器彈藥消耗量高、後勤補給困難等等等等,這一系列的難題堆積在一起,令他們每天前行的距離少的可憐,有的時候甚至戰鬥一整天,才能向前推進三、四公里。不過多少讓人感覺欣慰一點的,就是他們已經拿下了日軍重兵設防的旭川,並在十勝川的中游位置打開了一個缺口,向清水方向延伸出了一個重要的突出部,從而,將在這一線抵抗的日軍兵團分割成兩個無法兼顧的集團,爲下一步的戰役計劃開了一個好頭。
北海道的戰局發展到這個程度,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用崔可夫的話說,那就是他們有把握可以在十一月初,徹底結束北海道的全部戰鬥,併發起對本州北部地區的進攻。
當然,在蘇軍迅猛進攻的同時,在九州島活動地英美盟軍也沒有停下。他們甚至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趕上蘇軍的進攻進度。就在蘇軍結束札幌戰役的同時,美英盟軍連克九州重鎮熊本,全殲了日軍盤踞在該地區的四個師團。同時,他們的後續攻勢,也正在向本州方向推進。
楚思南知道美國人和英國人爲什麼要不惜代價的加快戰爭進度,很顯然,他們是在盡一切努力爭奪地盤,爭奪地盤?沒錯,就是爭奪地盤。
誠然。日本的國家版圖很小,資源也不豐富。但是從全球戰略角度來考慮,這四個島嶼構成的彈丸之地。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地點。美國人也好,英國人也罷,都不可能放棄對這個地方地控制,反過來說,蘇聯人自然也不會放棄。
這一段時間,楚思南通過安全委員會的諜報瞭解到,爲了遏制住蘇聯在日本地勢力擴張。羅斯福和丘吉爾已經進行了數度磋商,他們最終決定按照處理德國的模式,在戰後將日本劃分爲幾個區域,並由相應地國家分區佔領。
當然,分區佔領這一手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只不過這一次對於羅斯福和丘吉爾來說。問題稍稍的具有了一點複雜性,那就是蘇聯人在日本戰場的推進速度有點快。現在,蘇軍已經基本佔有了整個北海道。他們的第二波攻勢即將對本州展開。毫無疑問,蘇聯人打下來的地方,要想再從他們嘴裡摳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至少在美英蘇三國劃分的基礎上,蘇聯人是不會將他們地勝利果實吐出哪怕半個幹核的。
那要怎麼辦呢?所謂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放到什麼時候使用都無比準確。在經過一番協商之後,他們想出了一個基本可以實行的方法,那就是加大享有戰後日本利益的國家數量,從而在最大限度上分割蘇聯人手中可能拿到的佔領區。
就在這種情況下,月前,羅斯福負責出面,在開羅召集了包括中國、英國、法國在內的一次會議,會議商討戰後亞洲一系列問題地處理。在這次會議上,與會四國的代表達成了一系列的共識,這其中就主要包括:剝奪日本在戰爭期間所攢取地,在亞洲境內的全部殖民地,中南半島,包括越南、柬埔寨、老撾在內的原屬法國的殖民地,重新交還法國統治,而馬來西亞、泰國、緬甸,則重新交還英國;日本於戰爭期間佔領的包括滿洲、臺灣、澎湖列島在內的中國領土,應完全交還中國;戰後朝鮮,應在短期內重組一個獨立、民主的新政權,以恢復朝鮮半島的主權獨立;戰後日本本土,應由盟軍實行分區佔領,就此問題,蘇、中、美、英、法五國,應該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進一步召開會議磋商。
一場開羅會議,召開了僅僅四天時間,隨後,不等蘇聯方面作出反應,這份會議宣言就被公佈了出去。毫無疑問,美英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形成一個法理上的既定事實,從而杜絕蘇聯在戰後對滿洲、朝鮮半島以及日本更多的領土訴求。
其實說實話,作爲這一場旨在限制蘇聯野心的會議,倒是正中楚思南的下懷,作爲蘇共中央第一書記的他,長期以來就爲這些事情感到煩惱。作爲一箇中國人,楚思南還沒有忘本,他自然希望災難深重的祖國,能夠在這場戰爭的浩劫過去之後,多少得到一些補償,而在日本擁有那麼一兩塊“飛地”,顯然是個不錯的方法。不過這個想法他絕不能就那麼說出來,他可以在蘇聯提倡國際主義,反對軍方對中國滿洲尤其是旅順港的不良企圖,但是在對待日本的問題上,他不能多嘴,那將會對他的威信造成很大的影響。
而今好了,他一直想要做但是卻又不好着手的事情,美國人替他做了,而且顯然效果還不錯。
不要以爲蘇聯陸軍的強大就可以不顧及國際上的影響,對於開羅會議上的決定,蘇聯各方代表還是感覺能夠接受的,當然,前提是他們希望中國國內的局勢,能夠在今後一段時間內,朝着他們所希望看到的方向上走 ̄ ̄他們希望在戰爭結束之後,會有一個傾向於蘇維埃的政體出現在那裡,而這個政體對蘇維埃共和國聯盟的態度應該是友好的,而不是西方帝國主義者們支持下的傀儡。
“中國的潛力不容忽視,而要想保障蘇維埃共和國聯盟的東方安全,友好中國的存在更是舉足輕重,爲了實現這一點,加大對中國的各項援助勢在必行。”
這就是酒會上各方代表的共識,一個令楚思南感到有些意外更有着驚喜的共識。
誠然,此時更方代表們口中所說的援助,仍舊是停留在戰爭援助上,也就是武器裝備的援助,那是用來支持中國國內內戰的,而不是用於建設的技術、資金援助。但是楚思南知道,在目前的情況下,國內的內戰似乎已經無可避免,因此援助一方,進而促成這場內戰的儘快結束,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大國角逐、兩極爭霸,這在某些時候,似乎更加有利於一些新興國家對獨立民主的追求,有利於他們的崛起與發展,從這一次的事件中,楚思南深深的意識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