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日午後,斯諾爾羅夫鎮西南一百五十公里處的針葉林帶,這裡是別洛耶湖區方面軍流動指揮部的臨時駐地,楚思南和他的警備連目前就駐紮在這裡。
站在叢林外一株掛滿積雪的灌木叢後,楚思南藉着手中的望遠鏡,察看着叢林東面的雪原,通過這望遠鏡,他可以看到在很遠的地方,正有十幾輛德軍的坦克在厚厚的積雪中快速的向北方推進。
自從前天楚思南下令放棄對沃爾霍夫的堅守以來,原列寧各方面軍的三個後備隊師迅速向東北方向撤退,隨後,德軍的先頭部隊以兩個摩托化師的兵力,完成了對沃爾霍夫的佔領。不過,他們的腳步沒有在那一地區作絲毫的停留,便急匆匆的繼續向東北方推進。
德軍機械化部隊的快速突進,造成了其先頭部隊同後續步兵支援部隊之間的嚴重脫節。熟知機械化作戰的人都知道,坦克部隊的威力,在於其正面戰場的突破效能上,面對一片炮火支援能力薄弱的敵軍陣地,坦克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掩護步兵隊伍對它實施最有效的突破。不過,若是失去了步兵隊伍的支援,一支單獨行進中的坦克部隊,卻是相當危險的,攜帶了單兵反坦克武器的敵方步兵,可以憑藉其靈活機動的特性,給予這孤單的坦克部隊致命的一擊。
楚思南通過這幾天在這條戰線的遊走,逐漸地發現了這個問題,他猜測,肯定是崔可夫已經開始打響了北面的配合戰,加大了對卡累利阿地峽一帶被圍芬蘭集羣的攻勢,那些芬蘭人吃不住了,所以在催趕自己的德國友軍加快行進,及早趕到斯維裡河一線。在這種情況下,德軍的北進部隊纔開始全速開進,由此,製造出了這麼一個巨大的紕漏。
楚思南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消滅掉德軍一支急匆匆北上的坦克部隊。
爲了實現這個目的,楚思南從昨天開始,就派出去四支偵察兵隊伍,摸清楚這一線上正在趕過來的德軍部隊數量。說來湊巧,就在今天凌晨的時候,一支代號爲“雪狐”的偵查小分隊發回電報,說是有一支德軍坦克團隊,正在據此不足二十公里的一處河灣涉渡,估計很快就要北上了。
這對楚思南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如果這支德軍的坦克部隊由此北上的話,那麼東北方向上的斯諾爾羅夫鎮就是他們的必經之路。而被打散編制的警備師中,有三個團的兵力,正在這一帶遊弋。
集中起優勢的兵力,一舉吃掉這個德軍坦克團隊,這個想法的誘惑性太大了,楚思南覺得自己絕對有必要爲此好好的佈置一下。
“楚思南同志,布伊諾夫同志來電。”在楚思南的身後,一名通訊女兵貓着腰跑過來,小心翼翼的說道。
布伊諾夫是警備師的師長,同時,也是這一次伏擊殲滅戰的主要指揮者,他在這個時候發來電報,應該是已經把戰鬥的佈置安排好了。
“念。”楚思南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說道。
女兵猶豫了一下,然後小聲把電報的內容讀了一遍。只不過還沒有等她把內容讀完,楚思南就猛地轉過身來,一把搶過那張脆弱的電報稿,看也不看得撕成了碎片,然後憤怒的扔到腳下的雪地上。
其實也難怪他會如此氣憤,在那份電報上,布伊諾夫雖然語氣委婉,但是其根本意思卻是表示不支持這次作戰。他反對的理由,就是到目前爲止,真正處在斯諾爾羅夫鎮的兵力,只有區區的一個團——第213步兵團。至於剩下的109團和配屬獨立團,則都還在斯諾爾羅夫鎮的二十餘公里外,如果讓他們緊急回調,奔赴到斯諾爾羅夫鎮組織戰鬥,時間上過於倉促。而且在他們迂迴的路線上,還有爲數不少的德軍大小股部隊,這更增加了他們回調的難度。總而言之,打這場仗在布伊諾夫看來困難太大,他希望指揮部方面能夠慎重考慮,重新作出決定。
這他媽是什麼狗屁理由?!楚思南忍不住破口大罵。
現在是什麼時候?部隊要打的又是什麼仗?
這是要打游擊戰,它講究的就是在高速運動中,快速的投入戰鬥、急速的解決戰鬥、神速的組織撤離,這個該死的布伊諾夫還以爲自己是在打以往那種兩軍對峙,面對面死磕的大兵團陣地戰嗎?如果在這種明顯是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還要等你先調集好部隊,組織好防禦再開戰的話,那你的部隊都不知道在這過程中被德軍剿滅多少回了。
二十餘公里的距離,一個急行軍就跨過去了,這難道有什麼困難嗎?國內抗日的時候,爲了阻止一場奔襲,一支部隊急行軍數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之後,立刻投入戰鬥的例子數不勝數,難道說到了蘇聯這片地面上,軍隊就只能打陣地戰,而奔襲戰就打不起來了?
再說那個什麼,什麼沿途有德軍的大、小股部隊,還增加了奔襲的難度,虧他能把這個理由找出來,難道他就不知道“遇弱擊之,遇強避之”的道理?有小股部隊攔路,那就殲滅它,若是大股部隊,那就迂迴過去,迂迴這個詞是用來幹什麼的?擺設得好看嗎?這她奶奶的豈有此理!
如果布伊諾夫此時就站在面前的話,估計楚思南會毫不猶豫的解除他的軍職,然後命令警衛把他拖到遠處直接槍斃了事,真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是怎麼混到警備師師長這個職務上去的。
其實也難怪布伊諾夫會如此畏難,蘇聯的國情畢竟和中國不同,人家的工業發達,經濟實力也強大。以往,大兵團的轉移作戰,都是有車有船的,如今咋一進入敵後,什麼交通工具都沒了,打一場奔襲戰要靠“11路”趕過去。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一路跑過去人都要累死了不說,還要立刻投入作戰,這對從未進行過類似戰鬥的蘇軍官兵來說,的確是太難了。
“馬上給警備師指揮部回電,雙份,”楚思南面色陰沉的對通訊兵說道,“第一份給尼揚斯基,告訴他,讓他以師軍事委員的身份,全權指揮這場戰鬥,如果在預定時間內,我需要的三個團,不能對這支德軍實施圍殲,那我就把他還有他們整個師指揮送去洗西伯利亞服苦役。另一份專門發給布伊諾夫,問問他,是不是吃屎長大的?!”
“啊?!”年輕的女通訊兵一愣,她懷疑自己聽錯了某些東西。
“就這麼發,去吧。”楚思南揮揮手,心煩意躁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