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濛濛的,沒有一絲生氣,沉的發悶。風大作,吹得梧桐樹林沙沙地響,颳得地上塵埃盡起。黃沙阻擋視線,周圍變得模糊。穿過飛舞的沙,雷霆守護局映入眼簾。它坐落在懸崖上,俯視着大半個赫爾卡星。
當雷伊和米瑞斯趕到守護局時,其他成員都在休息室中輸出着能量。能量的終點是中間牀上的布萊克。
只見,布萊克躺在那裡,渾身都是血。他頭髮凌亂的散着,略顯出花葉枯萎般的黃色。眉尖扭曲在一起,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臉和嘴脣白到極致,甚至於有些透明。夜魔之球靜靜懸浮着,幽光近似沒有。從外表來看,除了那胸脯細微的起伏,他現在與死人無異。
汗珠順着夥伴們的臉頰,一滴接着一滴地流着。雷伊與米瑞斯不敢怠慢,忙加入其中。片刻,他倆也已是大汗淋漓。
“停!”一聲急呼,從牀邊傳來。米瑞斯這才發現木木的存在,再看布萊克,他不由屏住呼吸,心揪了起來。此時的布萊克安詳的像個熟睡的小娃娃,不知是生是死,是好是壞。
這樣靜默了許久,木木呼出口氣,隨即又蹙眉起來。他見卡修斯要問,揮揮手,向門外走去。大家趕快跟上,大氣不敢一出。無聲地關上門,木木才嘆氣道:“布萊克這孩子,可真是亂來。”
“矮個子,你倒是說清楚呀!”蓋亞再也憋不住,喊了出來。見此,繆斯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說:“笨蛋,難道看不出來布萊克需要安靜的環境休息嗎?”蓋亞自知理虧,不去辯解,只是眯起眼睛,盯着木木。
“這種情況,急有什麼用?”木木看着窗外,繼續道,“布萊克現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時日不多。這孩子苦了一輩,如今竟是要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大家一震,卡修斯先啓了脣:“你,你說清楚!”
“他逆天而行,用了逆天之術--以命抵命。”
“我們不是用能量了嗎?布萊克現在不是已經好多了嗎?如果是無盡能源呢?世源之力?”米瑞斯嚥了咽口水,緊張地看着木木。
“沒用的。那隻能微微維持。布萊克的靈魂已是不全,又在漸漸虛弱,他剛剛能承受住你們輸入的能量,是萬幸了。至於他體內的世源之力,隨着他身體的虛弱而虛弱,沒有多大用處。”
“木木大祭司,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靈輝有氣無力地問,整個身體皆靠在牆上。
“以命抵命之術,我也只在古籍中偶然看過,按理說,應該失傳了纔是。怎料,竟......更別說什麼方......”木木突然沒了音,思索起來。良久,他喃喃道:“除非,還命。”
“還命?”衆精靈疑惑。“嗯,他把命給了誰,誰就可以把命再還給他。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壽命定會縮短。”卡修斯的眼眸一下子明亮起來,“我這就去找。”說着,他就要走。
雷伊趕忙抓住卡修斯,眸底流轉着什麼。“卡修斯,冷靜點。且不說是誰,如何找到,光考慮布萊克。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我不管,我不管。只要他活着便是。”
“這樣不是要他的努力都白費嗎?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
“你懂什麼!”卡修斯越說越激動,聲音卻不敢高。望着雷伊翡翠般的眼,他忽是驚。不懂嗎?雷伊懂的,雷伊也同樣關心着布萊克,甚至比他想的更深。那個誰,一定對布萊克很重要。他垂下頭,不再言語。
氣氛凝重。繆斯無意一瞥,藍色的衣角出現在窗外,再細看,就消失了。還未思考,木木的聲音便響起--“命裡如此啊。不知道這孩子什麼時候醒來,只是他的時間大抵還有七天。我就不留下了,你們陪着他就夠了。”
沒有精靈注意到,木木微微佝僂的身影,顫抖着的身體。忘了,他已老,不願經歷這般離別。
大家各懷心事,慢慢地,散了。不論爲何,最後,只有卡修斯托着身體,一步步走近那昏迷的精靈。
他從不曾想過,會看到這樣的布萊克,這樣的安詳而又脆弱。那個堅強的布萊克,那個機智的布萊克,那個一意孤行的布萊克,那個逞強的布萊克,那個冷漠的布萊克,竟然就這樣躺在這裡,奄奄一息。
不得不說,僞裝的太好了,太好了。他太在乎他們的友誼,太害怕失去這第一個朋友,以至於從什麼時候起,布萊克的臉色開始變差都不知道。
他把布萊克想的太厲害,以至於忘了他的逞強,忘記了他的脆弱。他太想有精靈關心,太想說出自己心中的委屈,布萊克卻是什麼都不說,一個勁地藏在心裡。他太傻,傻到什麼都不知道,傻到太自以爲是。
如果這便是天真,他寧願不要。布萊克像哥哥一樣照顧着他,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從沒有一刻,如此厭惡自己的無能。他不懂親情,他不懂愛情,他只懂友情。朋友倆字對他意義太重大,他在乎,在乎這來之不易的夥伴們。更在乎,這第一個朋友。
跪下去,卡修斯望着布萊克慘白的臉,哭了起來,就如回到小時候被視爲詛咒之子時一樣......
雷伊站在天台上,沒有表情,沒有動作。即使狂風肆虐,沙土飛旋,他依然宛如雕像,一動不動。臉被颳得生疼,眼被迷得難忍,可他,仍不做任何抵擋。
似乎化爲這萬千塵埃中的一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也許,無聲的消失在這風沙中,也是個不錯的結局。還要鬥多久?就連他,也開始厭倦了。
不,他不可以,爲了這難得的和平,他要守護下去。只是,偶爾,也讓他稍稍悲觀一下吧。
閉起眼睛,雷伊張開手臂,疲倦地笑了笑。身後隱約傳來腳步聲,他未動,保持着原有的姿勢。待精靈停下,雷伊方纔睜開眼。他一側目,看清了來者正是米瑞斯。
“不去看布萊克嗎?”
“卡修斯應該想要靜一靜。況且,布萊克那個樣子,我......不忍看。”
“我也是,雖然知道這是在逃避。”忽地,點點清涼溼潤了米瑞斯的肩膀,擡頭一看,才知雨終是來臨。無數的雨點從天空中掉落下來,帶着沙,嵌入土裡。有些還散發出熱氣,把地表的溫度降了一降。
悶熱淡去些許。風雨交織着,盡顯自己的威嚴。遠處,梧桐樹又彎下腰,看得好像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天更黑了,似乎已是夜。
雨愈下愈大。片刻,米瑞斯和雷伊就淋得溼漉漉的。
“其實,偶爾這麼一回也挺好的。”
雷伊笑了笑,點點頭,啓脣道:“米瑞斯,你對彤惜瑩是什麼感覺?”“我也不知道。她就像是我的紅顏知己吧。懂我的想法,明我的心情,又爲我而犧牲。對於她,我不知是否就是所謂的愛,但有也多是愧疚。”
“那,那個你的徒弟呢?”
“蕙蘭嗎?她,我只是想同保護小息一樣保護她。其他的......”米瑞斯搖搖頭,又笑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多。”
“你這樣的性格吶,這就是樂觀?”
“雷伊,我並不是什麼都不懂,而是有些時候,要看開些。作爲領導者,你更要能拿得起,放得下。”
“正因爲我是領導者,所以想的很多。不可以像布萊克般一意孤行,不可以像蓋亞般滿不在乎,不可以像卡修斯般天真幼稚,不可以像靈輝般幽默閒逸,不可以像你般自我解壓。我以爲你懂得,原來你還是不懂。有些事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可是,我卻不能撇下天下蒼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囚禁在這牢籠中,空有翅膀。”
雨嘩啦嘩啦地下着。米瑞斯沉默很久,纔開口:“責任嗎?不知不覺中,我們都變了。果然,無憂無慮,只能在不懂世事的時候。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都不像以前那般快樂了?”
“總會變的......”雷伊望向下面幾座新建的房屋,看了許久。順着他的視線,米瑞斯發現屋檐下,一名女子坐着,玉手在雨中翩翩起舞。紫色的及肩發,遮擋着她的容顏,彷彿是與生俱來的神秘感。
“她是?”
“收得徒弟,叫,縈雪。”
“重名?”
“嗯。”
“不過一個名字,就讓你如此關注?”
“只是情不自禁。”雷伊收回目光,輕嘆道,“我們走吧。”說完,轉身離去。米瑞斯跟隨其後,揚手,烘乾了他自己和雷伊的衣裳。
雷伊沒有表示,走了一段後,道:“我去和靈輝換班。”米瑞斯點頭,先行一步,去了休息室。
門輕響,開了條縫。在牀邊的卡修斯一驚,忙別過頭去,把眼淚一拭。儘管如此,米瑞斯卻看得清楚。他上前,蹲下來,輕輕笑道:“都是朋友,沒精靈笑話你。”聽此,卡修斯剛剛止住的淚,又像大開的水龍頭般,流了下來。米瑞斯不語,只是緊緊抱着他。眼前,似乎也有些模糊。
他們畢竟都只是初生的牛犢,並沒有活那麼久,可以真正的笑看世故。就算他們已是精靈界的頂峰,就算這是強者爲尊的世界,就算精靈的壽命長到可以忽略,他們也只是涉世未深的孩子。與那些老者比起來,他們經歷的太少,只不過是天賦與運氣纔有了今天的成就。哭吧,這不是錯......
“不去嗎?”
“不去,誰要去看他?他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麼關係?死了纔好,省得我們費那些力氣。”
“蓋亞,你別擔心--”“誰擔心了?那個傢伙,早死早好!”
“其實,你也不能怪他。如果,有一天我遭遇死亡,你願意犧牲自己去救我嗎?”
“當然。”
“那麼,布萊克也是一樣的。”
“意思是,他救得......這世上有誰可以讓他癡情至此?”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該有這樣一個可以讓布萊克敞開心扉,付出一切的精靈。”
“以命抵命必須復活者魂魄未散,可我們也並未見有這般女子......罷了,說這些有什麼用?那傢伙依然不省人事,想着就來氣!”
“所以,還是不去嗎?以後,都不去?”
“等,等他醒了,再去......”
一處房間內,傳來一連串的對話,到最後漸漸沒入沉默。隱約可見,佳人莞爾一笑,吹燈,躺進男子的懷中。帷幕留下。黑暗中,一切靜謐......
雨仍是不停,好似天空裂開條口子般止也止不住。通過雨幕,又望到休息室。此時,卡修斯已是不哭。
“去休息吧。”
“不了,我就在這裡。”卡修斯的聲音略帶沙啞。他擡頭,扯了扯嘴角。周圍漆黑,他的表情看得不勝清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那好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米瑞斯起身,向門外走去。拉開門,他回頭一看,見卡修斯看着布萊克,笑得燦爛又讓精靈心痛。而布萊克平靜地躺着,身上的血跡相比之前淡了些許,卻還是濃郁。一半是因爲精靈衣料的特殊淨化功能,一半是因爲漸漸幹並揮發掉了。
他默嘆,關上門扉。一會兒,進入房間,他開始觀察起這臥室來。
這是個很普通的居舍。一牀,一桌,一椅,一櫃,僅此而已。向前走幾步,米瑞斯才發現稀奇。倒也稱不上稀奇,只能說是有些奇怪--在窗臺上,放着一隻有土的花盆。
大概是有種子但還沒發芽吧。
他這樣想着,驀然心中一動,拿起那花盆,剛坐到牀上就掏出了一顆帶土的種子。右手輕輕刨開些泥土,將它放入其中。應是施有什麼技能,轉瞬間,它已生根、發芽、開花。
點點花苞綻放,潔白如雪,大張開來,散發出芳香。原來是夜來香。米瑞斯側躺,花盆立於牀頭。他指尖觸碰玉英,緩緩閉上眼。
他曾經聽小息說過有關夜來香的花語,是溫和安祥的幸福,是思念,是等待未歸的初戀。那麼,蕙蘭是想說,等着他嗎?她,喜歡他?
這份感情,他不知該如何回覆。他不是雷伊,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感受。他對情感一直都是很模糊的。他,可能需要時間來確定。
想着想着,米瑞斯就睡着了。他未發現,瓊芳已凋零,花瓣掉落於手掌;他也未想起,花語另有層意,此香氣帶着點危險。
窗外,靈輝路過,眼眸看似無意的一瞥,並沒停留。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深了幾分,馬上又落下來。走到休息室的窗前,他駐足,笑仍在,眉卻皺起。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關心、去擔憂呢?
心中的矛盾彷彿兩頭猛虎,撕扯着他,讓他左右不是。靈輝苦笑,轉身消失在雨中。他沒注意到,一旁樹後的藍色衣角,在隨風而動。
雨還在下,風還在刮,前路還是一片迷茫......
........未完待續.........
星星:這篇多不多?快誇我O^/表示過渡生硬,還是不太自然,湊合的看吧:-
我要振作了O^/沒錯,最近就是在頹廢、振作,再頹廢、再振作。哈哈,表示最近情緒不正常,不用管我,也不用在意O^/
一臉我回QQ了的說。想加的搜下北極星月晨就出來了。不定時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