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着,隕石微動。哈得斯轉身,嘴角又恢復如初。他眼睛被遮,卻是毫無影響,甚至於能感受到他投來的目光。
對面,那精靈用未瞎的右眼直視着哈得斯。臉上,原本沒有任何修飾的銀色面具,幾乎處處裂痕。一不小心,也許就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了。是了,她便是小具,或許該叫星辰。
“你和他說了什麼?”
一掃面前的字,哈得斯答非所問:“還不去追嗎?他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不會的!我把命再還給他就是。”星辰低頭一笑,擡起手,欲觸卻未觸的在面具前停留着。字繼續變幻,淡的至極:“反正,他心中的那個星兒,已經死了。現在,他怕是恨不得我死吧。”
哈得斯頷首,笑得有些不自然。他再看,字又變了--“不過,你到底是誰?又有何目的?”
“我?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至於,目的嘛......我的目的便是--讓你,痛苦。”
“只是針對我就好。如此,此舉你便是不會阻撓了。”沒問原因,星辰一蹬石塊,懸浮起來。
“爲何?”
“我不想欠他,也不該欠他。”星辰攥緊了拳,如展翅高飛的鷹,朝着遠處。
恩恩怨怨,糾纏不清,豈能說斷就斷?互追,互躲,抵不過宿命。
“你們之間,只不過是小孩子間的喜歡......”
星辰一頓,隨即又飛向遠處。“別人的看法”--字幻化了一半,消散了。
無所謂了。只是,她只在化爲空氣的時候見過他幾次,爲何感覺如此熟悉?忍不住,在意。
她漸漸飛遠,哈得斯卻好像陷入了沉思。
爸,不要生氣。別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滾開!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你!
父親,我回來了。
感覺怎麼樣?
別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這張臉真漂亮,你是說吧。
別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是了,她從來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就像他也從來都不在意她一樣。
“燭,我是不是真的有點錯了?”風又颳起,他凌亂其中......
這邊對話結束,那邊卻遭偷襲。
布萊克還沒站穩,便感到一股殺氣襲來。他一躍,再降落時,地上多了把柳葉飛刀。順着飛刀飛來的方向望去,兩個精靈映入眼簾。他們都穿着黑袍,遮蓋了自己大半身體,赫然是那夜梧桐林前神秘人的打扮。
他們一個有着黃與黑完美融合的眼,頰旁落着縷藍髮,又被黑袍的帽子掩了去。如果猜得不錯,便是那夜的偷襲者之一了。而另一位一看就是男子。高大的身軀撐起黑袍,露出大手和腳。一雙淺紅的眸,淡淡透着殺氣,是個沒見過的精靈。
布萊克下意識地進行分析,最後,化爲了嘴邊的一抹笑。
他打不過,他知道。殺他,還好,但若是......
他眼中暗光一閃,啓脣道:“不勞二位了,死在異能星,正是我本意。”說着,布萊克突然抽出腰間的脫手鏢,射向那兩精靈。而後,他儘量快速的又抽出了一把,對着自己的咽喉而去。去勢一往無前,毫不猶豫。
此時,一粒石子劃破空氣,在脫手鏢離脖子還有十幾釐米的時候,打中了它。布萊克手下意識地一鬆,飛鏢險險的擦着脖頸而過。皮破了點,隱隱有血滲出。
布萊克欲扭頭,卻搖晃了幾下,昏倒在地。剛剛那一下,幾乎用盡他全部力氣,如今再是支撐不住。
背後那精靈,實力不下於夥伴中的任何一個,即使是以前的他,也未必能勝。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個組織,這麼個人物?難道是哈得斯嗎?不該是他。那又是誰......
布萊克醒來時,是在一個山洞裡。山洞是直的,不很深,卻很潮溼。洞口被濃綠的爬山虎覆蓋住,只有微微陽光穿過間隙射進來,落在不遠處,形成點點光斑。
布萊克的手腳並未被桎梏。他軟軟地靠着山壁,周身長滿了苔蘚。他凝神看向洞外,隱約可見倒塌的些許瓦磚。
聖潔聖壇舊址?原來他還在異能星。
倏忽,光消失了,又在來者掀開似瀑的爬山虎時,更多的出現。來的有三個,一個在前,另外倆落後一步,呈現三角狀。後面的兩精靈昏迷前布萊克見過,他們還是那身打扮。
陽光照射過來,爲首的,布萊克看不清。直到他們進了山洞,布萊克纔看得真切。
那精靈也是一身黑袍,帽子卻
垂在背後,臉也沒掩着。他有着雪般的發,已經過耳。銀白的眉上,沾有細小的露珠。較長的白色睫毛,襯托着銀色雙眸。淡紅的嘴脣,點綴那沒有血色的皮膚。
靈輝。
布萊克睜大眼睛,嘴微微張開,即使冷靜若他,此時也驚訝的不能理解。
“很驚訝吧,沒想到是我。”
布萊克合上嘴,對着靈輝緩緩閉上了眼。靈輝輕顫一下,似笑非笑地說:“布萊克,你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麼嗎?你很謹慎,但,對朋友太信任了。”
布萊克的手,握緊又鬆開。他猛的睜了眼,仰頭盯住靈輝,啞聲道:“爲什麼?”
“爲什麼?你可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終究渴望力量。”
布萊克嘴張了張,扭過頭去。他能說什麼?他如何說?生死與共,同舟共濟,最後不過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便分道揚鑣。他能說什麼?
“若不是......”若不是靈輝救了他們,如今便是在九泉之下;若不是靈輝真心悔改,他怎麼會給予信任;若不是靈輝一番話語,就給了夜月染可乘之機。
從敵對到提防到信任,若不是靈輝的真誠,他怎麼會當靈輝是朋友。靈輝在夜月染身邊待了那麼多年,又怎麼會沒有自己的心腹和勢力?若不是靈輝當真改邪歸正,早就出了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男子動了貪慾?
那個在星兒面前裝開心的男子,那個說出肺腑之言的男子,那個和他是情敵又是戰友的男子,彷彿就在眼前,彷彿依然說着威脅他的話:
沒錯,我是喜歡星辰,而且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少。
可是我知道她愛的是你,能讓她真正快樂的也是你。而我,只能讓她強顏歡笑罷了。我想,如果是你,也會和我一樣這麼做吧。
布萊克,我是不甘心,但我更希望她能夠幸福。我已經傷害了她一次了,我不希望你再捅她一刀。她承受不了......如果,你再讓她受傷,可不要怪我趁人之危。你好好想想吧。
那個靈輝,隨着對星兒記憶的消失而消失了嗎?
他不是沒懷疑過,只是不願相信,如今,當真得了懲罰。
“其實,我們也沒什麼不同。你僞裝冷漠,我僞裝和善,都是爲了自己的目的罷了。”靈輝側身站着,慢慢說道。
“世源之力,替罪羊......”聲音低喃,帶着無奈。
“不得不說,你確實聰明。我不會殺他們,只是要世源之力而已。爲了全部得到,我暫且還不能引起他們的懷疑。而你,既然將死,不如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你不會如願的......”
“哈,你有時候就是天真。以你的聰明,不會不知道他們更會信誰。你也應該明白,不管你怎麼做,我都能給你潑上髒水。”
“那你又爲何抓我?不要忘了,”布萊克微微喘氣,續道,“他們和我比你認識的早。”
“不過口舌之快!”靈輝眼神霎時間冷厲起來,向黑袍女子一瞥,重新望向布萊克。
恭敬立於後的黑袍女子直起身,手露了出來,朝布萊克走去。柔嫩的右手穩穩端着杯狀的器皿,裡面裝有小半杯黑色的液體。左手則拿着盆開得正盛的野花。
布萊克擡頭看她。她蹲下,將那液體倒了幾滴在盆裡,不語。花瞬間就枯萎了,只留下黃的花瓣與葉靜躺其中,再無生氣。
布萊克啞然,指尖觸碰到地上苔蘚,蹙了眉。
山中之洞,長滿苔蘚,極有可能連有水源。若是灑下它,異能星......
罷了......
布萊克伸出手,奪過器皿,沉聲說:“靈輝,記住你說的,留他們性命。”一句畢,他將那液體喝了個乾淨,放回黑袍女子掌上。
果然,是邪魔之力......
他勾起嘴角,慘白的臉更顯透明。眼前恍惚,他頭一歪,便沒了知覺。
“曼陀羅是不是放多了些?”
“老闆放心,多不致死。他太過虛弱,纔會馬上昏迷。”
“致不致死,倒是都無所謂了......”靈輝輕輕轉身,邊朝外走,邊說,“暗,去她那佈置些人手。不要讓他壞了事。之後,就先回去吧。”
一旁的男精靈略彎下腰,低聲應了個“是”,便斂袖而去。
出洞後,靈輝駐足遠視。許久,纔回頭看向早已立於身後的女子。銀髮飛揚起來,他瞳孔流轉出迷人的光,心不在焉的說了句--“蘭,你也該走了。”
他扭過去腦袋,俯瞰大地。那白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彷彿破繭的蝴蝶,抖翅欲飛。
“屬下......是。”
周圍終於只剩靈輝一個,煢煢孑立。
風走來,撥動爬山虎,撥動黑袍,撥動髮際,撥動他涼的心......
“其實......我也不知道......”
........未完待續.......
星星:考前最後一天,先發一篇文,祝我考試順利,超常發揮!:P這是我這十幾天唯一的存稿的說(^^)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