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穹等八人,同時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
四下看去,向下百丈外除了他們貼身帶來幾十名護衛的好手,並沒有其他什麼人。當然,在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中,更沒有什麼散發香氣的花草。
忽然,大妖紅淚說道:“看!我們的那些護衛,好像神色不對勁!”
果然!八人放眼望去,卻見那些護衛彷彿有點失魂落魄的神態。漸漸的,有個人忽然倒下。再往後,倒下的人一個接着一個……
更加詭異的是,那些倒下的人,甚至連聲響都沒有發出!
“毒藥?是誰!”紅淚一聲怒斥。而就在此時,她們八人也感覺到了一點輕微的眩暈——中毒了!
他們八人的修爲,遠遠高於那些護衛,故而抵禦能力也強得多。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她們如今正在施展“鎖神鞭”,容不得絲毫大意!
本來,通天塔的塔魂在那奇怪妖力的支撐下,已經和她們八人的鎖神鞭對抗得半斤八兩。若是她們再分出心神去抵禦毒氣,必然會漸漸不支。
東穹也已經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有點麻痹,手腳有點微微的發寒。雖然對於他們這種強大的魂武大妖而言,一般的毒藥不能起太大的作用。但在這非常時期,哪怕能起到一點點微末的影響,也足以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怎麼辦?”東穹驚問,“風廳主,你拿主意吧!”這句話,等於將皮球踢給了風廳廳主。
風廳廳主也很爲難。上頭髮話了,務必煉化通天塔的塔魂,取得那三枚星魂符籙。但從眼前的形勢來看,煉化塔魂似乎已經不可能。若是現在收手,至少能保證實力不會大大下降。而若是等到煉化失敗之後,甚至受到了塔魂的反噬,那麼衆人的實力必然大大受損。到時候,如何彈壓幽月宗的數千弟子?
萬一那些弟子受人鼓動,揭竿而起,八人再重傷在身,那麼幾乎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收回鎖神鞭,從長計議!”一咬牙,風廳廳主恨然說道。
於是,那原本驚人的鎖神鞭,漸漸降低了威力。長度和粗細都在不停的縮小,達到一個界限的時候,八人同時收手,巨大的鎖神鞭頓時消弭。於是,原本被鎖神鞭照耀的通明的夜空,再次猛然黯淡下來。
而塔魂似乎也輕微的晃動了一下,繼而消失不見。
“既然事情不成,那就趕緊回到各自的位置,萬不可讓下頭人反了!”風廳廳主毅然說道,“若有敢帶頭滋事的,殺了再說!還有,仔細追查這毒藥的來歷!”
這句話,無疑將幽月宗帶進了一個血色恐怖的時期。
東穹卻看了看通天塔,道,“萬一塔中那些重要人物得到機緣,支撐了一個月,怎麼辦?”
“通天塔下次開啓之前,我們先過來。出來一個,就殺一個!”風廳廳主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一次既然上了船,就必須一條道兒走到黑了,再沒有回頭的餘地。
……
通天塔內,一種莫名的緊張和壓迫情緒陡然消失。衆人均不知怎麼回事,虛月卻看了看塔頂尖刺的根部,似乎猛然閃過了一道亮光,頓時大喜道:“那亮光一閃,意味着塔魂迴歸塔體,進入一個月的休眠了。啊哈,塔魂竟然成功了!”
衆人先是震驚,繼而陷入了狂喜。是啊,塔魂迴歸,意味着自己也不用隨着通天塔而消亡了。於是,大家相互拍手恭喜。
而此時,那道詭異的妖力,此時也猛然撤去,消失在通天塔底部的平臺上。沒有任何蹤跡,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楚雄轉身笑道:“想不到,我們竟然躲過了這一劫。”
“真的躲過去了嗎?”妖妲蹙眉說道,“一個月內,不吃不喝,你能熬過去?”
是啊,還有這個大麻煩!
其實,楚雄若是自私一點的話,或許沒有問題。因爲在他的口袋中,藏着毓送給自己的八枚“辟穀丹”!每服用一枚,就可以三日三夜不會飢渴。只要自己餓一團就吃一枚,絕對能熬過一個月。
但是,楚雄又怎會眼睜睜看着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去?特別是塔中,還有青黛和雨綺!
“能支撐多長時間,就算多長吧!”楚雄說道,“常人不吃不喝,只能支撐七日。但魂武和獸妖身體機能強悍,或許能支撐十幾日也說不定。”
雨綺知道他的意思,但虛月卻苦笑道:“十幾日?那麼十幾日之後呢?”
楚雄將手伸進懷中,取出了一枚玉盒,打開,是八枚黃豆大小的丹藥。“辟穀丹,我只有這麼多了。”
什麼?!虛月和妖妲同時眼睛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妖妲說道:“不錯,若是你自己服用,哪怕四五人服用,也能支撐過去。”
言外之意,塔中之人太多,根本無法一一解救。而且,塔中還有楚雄的女人和朋友。這辟穀丹是楚雄的,那麼楚雄定然優先給他們服用。
不料楚雄卻苦笑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青黛、雨綺,我必須給她們。亦涵和星傲因爲我而進入的通天塔,我也不能有負於他們。剩下還有四枚,少宗主和大護法每人一枚吧。清風別院的執事御姐,對我甚是關心,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倒在我前面。”
也就是說,這八枚辟穀丹,楚雄準備分配給青黛、雨綺、亦涵、星傲、姬御、虛月、妖妲,自己最後留下一枚。
“你自己就留下一枚?傻子!”虛月心中雖然有些感動,卻道:“這樣一來,說不定咱們八人都會支撐不過去。算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些辟穀丹,還是儘量給你自己和你身邊的人用吧。”
對於楚雄這種大公無私,妖妲也很歎服。在她看來,人類的自私本性,應該促使楚雄暗中留下這八枚丹藥的。但是,楚雄卻全都拿了出來。“少宗主說的有道理。我已經活了幾百年,也無所謂了,呵呵。不過,我很佩服楚客卿的爲人。”
“大護法能爲宗門輕身赴死,我這點作爲又算得了什麼。”楚雄道,“我的意思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
其實,楚雄心中另有盤算。假如只有自己、青黛和雨綺服用丹藥,哪怕支撐了一個月,到時候能活着走出通天塔嗎?要知道一個月後,通天塔外必然有東穹等人把守。以自己、雨綺和青黛的實力,一出塔門依舊是個死。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拉着妖妲這個強大的上等七環大妖。有她在,至少到時候會有一拼之力。而且拉上虛月的話,也是極其有利的。她畢竟是幽月宗的少宗主,也是宗主之位的合法繼承人。到時候一出塔門,只要她登高一呼,定然能聚集其一大批幽月宗的死忠。從這個角度上講,她的作用甚至比妖妲還要大!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不給亦涵、星傲和姬御,而只買妖妲和虛月的賬。但那樣一來,自己就虧欠亦涵她們太多了。有了這樣的心障,估計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輕鬆。
“楚客卿,果真是位頂天立地的男子!實力低可以修煉,但品行高才最難得。”妖妲笑道,“不過丹藥還是你先拿着,等最需要的時候再用。而且人到了生死關頭,或許什麼人生觀、價值觀都會改變。到時候楚客卿若是初衷不改,我再接受閣下的厚恩也不遲。”
好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楚雄暗自讚歎。當他想要把一枚辟穀丹硬塞給妖妲的時候,卻見妖妲已經轉身進入了修煉的房間。
虛月此時也說道:“大護法的話,確實有道理。那麼,我也一樣。”說着,她也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雨綺笑看着楚雄,後者有些迷惑。楚雄苦笑道:“雨綺,或許我該把這些丹藥……全部給你和青黛的……”
“別這麼說。說實在的,你剛纔的舉動,我還真的很開心。因爲我的男人,是條響噹噹的漢子呢。”
雨綺話音未落,青黛的聲音也從背後響起,“雄,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楚雄轉身,看到青黛、亦涵、星傲和姬御都已經上來。大家看到最大的危機已經解除,便上來尋找楚雄。不料還在樓梯上,就聽到了楚雄剛纔那番話。
當然,一枚丹藥對於青黛和雨綺來說,或許是種虧欠。但對於亦涵、星傲和姬御來講,卻無疑是巨大的恩賜。因爲在這生死關頭,等於是楚雄將自己的生存權,平分了八份,並給了他們每人一份。雖然最終依舊不一定能支撐過去,但那畢竟是給了一線希望——生存的希望。
“兄弟,你的心,姐懂。但是那辟穀丹,姐不要。”姬御的眼睛有點溼潤。自己和楚雄認識,其實也沒有多少天。但是在大難臨頭的時候,這個男子卻還想着自己母女倆。
“楚叔叔,亦涵也不要。其實能看到幾天的光明,亦涵已經很知足了。”亦涵這小丫頭,此時卻表現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或許在生死考驗面前,人的成長總是很快。
至於星傲這個冷僻人,則依舊是直來直去,“欠你一生,尚未還清,我不想再欠得更多。”說完,這個一身白衣的冷傲之人,便轉過身去,一言不發。
好人終究是好人,不論性格如何。楚雄忽然覺得,自己在魂武界能夠認識這些朋友,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拋棄朋友而獨活,那不如不活。”楚雄笑道,“先這樣吧。咱們先到我的修煉房間裡,好生靜養。不要修煉,最好連話都不要多說,能保持一點能量就算一點。”
說着,楚雄走進自己的房間,其餘諸人也紛紛進去。既然都不用修煉了,那麼也不在乎什麼單獨的房間了。而且大家在一起的話,凡事也好有個照應。畢竟在這通天塔中,還有其他的人。在生死關頭,誰知道別人的心性是不是會發生扭曲?楚雄前世不知經歷了多少次,人在垂死的邊緣,爆發出的邪惡,往往難以想象。
就像他和父親楚雲初進大烏山的時候,面對着大妖諸犍,森木、赤水兩部落的族長丙夕和庚黎,不就現出了那種難以理解的醜態了麼?丙夕甚至將自己的女兒碧,扔給楚雲當“禮物”。而碧在選擇生死的時候,不也是選擇讓親生父親丙夕去死嗎?親生父女尚且如此,何況通天塔中其他的人?
楚雄猜測的一點不錯。通天塔中其他那些人,從短暫的興奮中冷靜下來之後,也都意識到了“吃飯”這個頭等大事。於是,一股不安和焦躁的情緒在蔓延。到了最後,終於一發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