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空星便鬆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宋知陸的旁邊放了一把凳子,大概是專門留給她的。她於是儘量放輕了動作,坐到了那張凳子上去。
不知道爲什麼,李蘭博看起來並不兇,但卻奇妙的讓她感受到一絲壓迫感,使得她不敢在這樣的場合太過放縱。
宋知陸好像也感受到了這樣的氣氛,也一直保持着沉默。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面面相覷地坐着。
只有李蘭博,他拿起來了自己的平板電腦,不知道在搗鼓什麼。阮空星沒事幹,只覺得如坐鍼氈,這幾分鐘熬的像幾個月一樣艱難。
終於,李蘭博放下了手上的平板,將它平放在桌面上,面帶微笑地說道:“那開始吧?”
“好。”吳敏應了一聲,點了一下平板。
那上面開始放阮空星的比賽視頻。都是些早期的作品,看得出她的生澀,技巧不是很成熟,動作也沒有現在到位。
但總歸說不上差。
可她自己卻沒有看這個視頻。她看了一眼平板右上角的時間,然後輕輕在桌子底下輕輕拍了拍宋知陸。
他於是也默契的看向時間。
正卡在8:00整,真是嚴謹的過了頭。
兩個人對視一眼,旋即各自低下了頭。
吳敏和李蘭博好像也沒有跟他們交流的意思,都在全神貫注地看視頻。阮空星不知道今天到底要聊什麼,也不知道叫李蘭博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只好坐在那裡發呆。
她其實不是很喜歡看自己過去的視頻,現在到了這樣的水平,再看過去的,總覺得差的太多,對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參考價值了,反正多看兩眼少看兩眼也並不會有什麼差別,也不會有進步。
倒是宋知陸也在跟着看。
他們組隊後的作品其實只有一個,大部分播放的都是她滑單人時候的作品。從那時候就可以看出來,她其實是很有靈氣的,已經具備了一個優秀的花樣滑冰選手的雛形。
但李蘭博卻沒有反應。
他看着這些視頻,大部分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偶爾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阮空星無法從他的表情裡判斷出他是什麼想法,只好惴惴不安的坐着,時不時看一眼李蘭博。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吳敏才終於關掉了視頻。
她立馬正襟危坐,等着吳敏或者李蘭博說些什麼。
可兩人就這麼沉默着一直看着她,看了好一陣,李蘭博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來。
“不錯,”他突然說道,“雖然表現方面有所欠缺,但基礎還算紮實,可以看出來是刻苦訓練過了的。還有搶救的價值。”
阮空星聽了他的前半句話,剛有點高興自己並不是那麼糟糕,得到了李蘭博的認可,下一秒就目瞪口呆起來。
還有搶救的價值?
這哪裡像是夸人的話……而且幹什麼要面帶微笑的說出來這麼恐怖的話。槽點太多,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從何說起。
她迅速看了一眼宋知陸,試圖從他那裡確認一下自己從這句話裡獲取到的信息是否正確,可卻對上了一張同樣目瞪口呆的臉。
“那麼……”李蘭博卻不再給她繼續思考下去的時間了。他看向吳敏,面帶微笑地說道:“我們就這樣吧,她新賽季的作品我會好好替她編舞,其他方面的訓練就交給你了。”
“可以。”吳敏痛快的答應了下來,然後他站起身,慢慢走到阮空星的身邊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空星,新賽季,一定要順利啊。”
她幾乎是愣愣地、在還沒有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的時候就被這樣包攬了下來。
過了好幾秒,她才猛地意識到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也就是說,在她一無所知、並非確認過本人意願的時候,他們已經替她決定了下一個賽季的作品要滑什麼。
阮空星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起身去追剛剛走到門口的吳敏:“教練……教練,我可沒說新賽季要用芭蕾編舞,之前不是說了嗎?我跳芭蕾調不好的,而且不也不想再……”
再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吳敏也沒有給她說下去的機會。
“你可以的,”吳敏只是這樣說道:“有什麼不行的呢?蘭博都說你可以了,那你就一定可以。”
“哈?”阮空星愣住了。
“能搶救”,這叫什麼可以?這分明是說雖然很爛但也沒有爛到極致,勉強算是沒有把她徹底踩在地上,但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像是什麼認可的話吧?
然而吳敏已經不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了。
他已經自顧自地出了門,留下她和宋知陸兩個人,和不遠處的李蘭博站在一個教室裡。
她幾乎不敢回頭。
說實話,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面對這個新來的老師,這人分明就是一隻根本看不出來情緒的笑面虎。
終於,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字:“阮空星,是吧?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們就彼此之間,多多關照吧。”
她好半晌,才機械的轉過身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堪的微笑來:“好,我知道了。”她這樣說道。
吳敏的準備做的很齊全,甚至連他們的練功服都準備好了。
他們甚至連離開教室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迫直接換了練功服開始訓練。
李蘭博的確是個很……很優秀的舞蹈家。阮空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宋知陸更是叫的撕心裂肺。
他並沒有像之前的編舞老師,過來就直接排舞,在他們完整的滑下來之後再去摳動作,而是從一開始就抱着精益求精的態度,對他們一點都不肯放鬆。
從軟開到手位,他的要求近乎苛刻。
阮空星有一段時間沒有訓練了,除了最開始拉筋的時候痛感強烈以外,後面的基本都可以忍受,宋知陸就不行了。
原本雙人滑中對男伴的軟開要求就不是非常高——起碼相較於單人滑是這樣的,再加上阮空星沒有訓練的時候他也跟着順理成章地摸魚划水,現在更是硬的不得了。
以至於阮空星已經開始揪動作的時候他還在可憐巴巴的練習基本功。
阮空星高舉着自己的手,充滿同情心地看向宋知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