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個月。
三個月後,阮空星將迎來自己的迴歸賽。
第一場賽事並不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和宋知陸將參加九月份的全國花樣錦標賽,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國際性亮相——也許是她這次復出的高光時刻之一,榮光的起點。
因爲李蘭博已經在籌備幫他們編排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的舞蹈了。
國內賽倒是無需擔心,因爲他們已經是國內成年組選手中的佼佼者——一年前也不過只有傅江沅/陳興組可以壓他們一頭,但自從他們戰勝了這組人、並且實力得到了堪稱突飛猛進的提升之後,他們在國內幾乎已經稱得上最強。
爲了避免在國內賽上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他們並不打算上基礎分高危險性強的技巧組合,而是選擇了更穩的、幾乎可以確保無失誤的。
選曲由他們四個人在自己的小羣裡投票表決,李蘭博無所謂,吳敏力薦《ROMANTIC LOVE》(《愛的羅曼史》),阮空星舉雙手贊成,宋知陸聽阮空星的。
這支曲子他們曾經排過,最後因爲種種原因並沒有能帶上賽場,現在總算是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阮空星還挺期待。
因爲《愛的羅曼史》恰巧是她爲數不多的觀影中比較喜歡的電影,《被禁止的遊戲》的主題曲。
這是一部法國片子,也是她看過並且留有印象的唯一一部外國電影,1952年上映的。
“所以爲什麼選它?”
在兩天後的訓練上,李蘭博問出了這個問題。
從那天李蘭博來誇過他們之後,他們就有了重回冰場的機會,不過時間排的更加緊張了。
他們早上去舞蹈教室進行芭蕾基訓,中午匆匆吃個飯小憩一會,再馬不停蹄地趕往冰場練習這支作品。
李蘭博則趁着這些時間跑自己的行程、或者是幫他們編舞。
偶爾他也會來冰場看一看自己含辛茹苦殫精竭慮教出來的兩個孩子,再在場邊時不時露出沉思的表情,搞得宋知陸和阮空星一看到他來,兩個人就會神經緊繃,生怕哪裡做的不合他意,下一秒就被臭罵一頓。
此刻他正百無聊賴地站在場邊,對着傅江沅問出這句話。
傅江沅也剛剛纔滑了幾遍曲子,搞得滿身熱汗。她走到場邊,撈起自己的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她相信如果冰場的溫度再低一點,一定能夠看到她頭上冒出白氣。
“啊?”聞言,她愣了一下,旋即看向李蘭博。
他的兩條胳膊疊起來,撐在圍欄上,腰身半曲,右腿彎曲放在左腿前面,很不珍惜的將那雙看起來就很貴的皮鞋壓出褶子。
“你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嗎?”阮空星下意識問道。
李蘭博涉及的知識面很廣,音樂、電影、話劇、歌劇、文學……說什麼他都能聊出來一大堆東西。
他們在選曲子的最初,就是他一頓毒舌將十幾個待選項目挑剔到只剩下三個讓他們投票表決的。
當時他對《愛的羅曼史》沒有提出異議,阮空星還以爲他已經看過了也分析過了,沒想到現在他還煞有介事地問出這個問題。
但很快她就知道她想錯了。因爲李蘭博很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我是問你爲什麼選它,不是我爲什麼留它。”
“哦哦哦,”阮空星點頭如搗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也沒有什麼特殊原因,主要是其他的我也沒什麼印象,也就這個眼熟一點,而且電影也看過,應該會滑的好一些。”
她的鑑賞水平相當有限,既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但是看完了感觸完了,那就到此爲止,並不會再有回看啊賞析之類的行爲。
看過扔過,腦子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李蘭博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從來沒見過腦回路這麼簡單的人。她腦子裡什麼都不裝,讓他有時候覺得想教她引導她都不知道該從何做起。
他擡眼,看了看從後面跟來的宋知陸,卻看見他憋着笑。見他看過來,他朝他攤了攤手,以示自己也對阮空星這種很沒有辦法很無語。
李蘭博繳械投降。
阮空星還以爲李蘭博生氣了,她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過了好幾秒,她才放輕了聲音問道:“你沒看過的話,我給你講講劇情……我差不多還記得一點。”
李蘭博沒有回覆。
他今天來,是因爲吳敏邀請他來看看阮空星在滑冰時候的表情。
她最近的表情管理完全失控,跳躍的時候,她會露出來那種很用力的表情,幾乎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會說出“嘿——喲——”這樣的話來。
李蘭博一方面是因爲吳敏的盛情難卻,另一方面也是對阮空星的表情充滿了好奇心,於是他推掉了傅江沅的邀請來看這個神奇生物。
這個神奇生物沒讓他失望,給他帶來了一下午無語和搞笑交織的情緒。
眼看着阮空星下一秒就要開始講了,他這才無語的站起身來,雙手交叉比了個拒絕的動作:“沒有必要,我看過。”
“我看過這部電影,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你在滑冰時候的表情。”李蘭博補充道,“如果你是這樣的狀態上場的話,我建議你不要參賽。”
“啊?”李蘭博突然說這麼嚴肅的話,倒是把阮空星嚇住了,“怎麼了?我滑冰時候的表情怎麼了?”
李蘭博說話實在是不客氣的過了頭,讓她一時間竟然看不出來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認真的話。
她於是迅速拿起平板電腦,看到了李蘭博錄製出來的視頻。
阮空星沒有料到,在所有方面都稱得上優秀的李蘭博竟然在拍攝上是個完完全全的天坑。
他壓根!完全!絕對沒有拍全景,也沒有像比賽錄像一樣追她滑冰的鏡頭,他一直在努力找她的臉,然後再將屏幕放大放大放大——大到可以看清楚她猙獰的表情。
阮空星快被自己嚇哭了。
她哭喪着一張臉,看向李蘭博。
她很想質問李蘭博爲什麼要故意拍這個鬼畜視頻,但她問不出口。
許久之後,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關上了平板電腦。休息了這麼幾分鐘,她身上的汗也涼的差不多了。阮空星轉身走向宋知陸,叫他。
“宋知陸……我有個不情之請。”
宋知陸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