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會自以爲是到以爲他們可以奪得第一名：結果再明顯不過了，他們與領獎臺失之交臂，前不久在記者眼前說的話，現在看來簡直是個笑話。
電視上已經放出了各組選手的排名，他們以與前一名0.02的分差，與領獎臺失之交臂。
這麼小的分差，但凡他們動作完成度再高一些，與音樂再融合一些，再……可沒有那麼多再，千錯萬錯，只能是阮空星那個失誤的錯。
她面容呆滯的看向宋知陸，卻見他表情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可她仍覺得心虛，她不由得想起了宋知陸的前一任搭檔謝可可：如果給他換一個搭檔，換一個沒有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受傷的搭檔，也許他們現在就能站在領獎臺上了吧？
而木下真修也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他說什麼安慰的話都不合適。他看着對面沉默的兩個人，也沉默下來。
這個分數實在是過於遺憾了，簡直比因爲能力不足排在最後面還要讓人不舒服。
明明可以挽回這個分數，明明可以站上領獎臺……這麼小的分差，製造出來了那麼多“原本可以”的遺憾。
但現實就是很殘酷，他們沒有做到，他們輸了。
許久，阮空星才聽到自己的嗓子眼裡發出艱澀的聲音。
“對不起。”她說道，“是我的問題，對不起。”
她連着說了兩次對不起。阮空星不敢擡眼去看宋知陸，她知道他對這場比賽抱有多高的期待，也知道這場比賽對他有什麼意義，可因爲她，他們輸了。
“可能，”阮空星開了口，“可能你需要一個更優秀的搭檔，宋知陸。”
阮空星咬緊了嘴脣，看向宋知陸，可卻對上青年一雙無奈的眼睛。
“瞎說什麼呢，”他說道，“我們已經做的非常好了。”
“你看第一組，他們升入成人組已經七年，他們在這麼大的賽場上已經走過好幾輪，經歷了那麼多歷練。你看第二名第三名和被我們甩在後面的選手，他們的資歷比我們更老，比我們有更多的賽場經驗，比我們訓練的時間更久，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是輸給了我們，不是嗎？”
像是爲了讓阮空星安心似的，他又補上了一句：“我們真的已經非常棒了。如果換一個搭檔，我想，可能在一年前，我就已經退役了，更不要說會取得今天這樣的成績了。”
阮空星還是把這樣的國際賽事看的太簡單。
他們取得的成績真的不算差，說白了，他們能用這麼年輕的年紀走到這一步就已經不容易了，而且優秀的人太多了，所謂的天才太多了，那些人都是從小組隊，雙人滑滑了十幾年的老選手，而他們，實戰經驗都沒幾場，恐怕來之前，甚至都沒有什麼人對他們抱有過高的期待。
他心裡可能的確有些遺憾，但不會不滿。
他也並沒有撒謊，按照一年前他的精神狀態，如果不是碰到了阮空星，他真的未必可以堅持到今天。
如果沒有一個精神力量的源泉，他早就該在去年退役，該在得知父親生病的時候回老家了。
今天這一場比賽，起碼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身上值得投資，他們有着無窮的潛力，值得他們拿出資源去培養他們。
他已經很滿意了。
他叫住阮空星：“我真的，已經很滿意了。”
阮空星的眼淚倏的流了下來。
這場比賽終究是沒能讓阮空星和吳敏的關係緩和下來。
他們這次的作品儘管有失誤，但還是被一些喜歡花樣滑冰的粉絲剪輯了視頻發在了各種社交媒體上，甚至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這個從芭蕾假公主一下換了個風格的選手，連帶着這次比賽取得的結果都被炒了起來。
不少人說他們年輕有爲未來可期，還把宋知陸以前的比賽視頻扒了出來，拿她跟他的原搭檔作比較，說宋知陸換了個搭檔以後果然出了成績，什麼以前是隕落的新星，明明是搭檔不給力的緣故。
甚至搞得謝可可都遭受了一段時間的網絡暴力。
隨着他們比賽的成績被逐漸炒熱，兩個人的知名度逐漸提高，隊裡對阮空星的懲罰也出來了。
禁賽六個月。
這件事原本只是在隊內，但不知道怎麼的，很快就被所謂的知情人士爆料到了網上去。前不久還在說他們未來可期的人立馬轉了風向，開始質疑她的能力，懷疑她做了什麼壞事。
這件事是吳敏親自來通知阮空星的。
他來時，阮空星還在牀上修養。
她的腳本來就受了傷，暫時不能劇烈運動，所以無法參加比賽。可因爲傷病無法參加比賽和被禁賽到底是兩回事，被禁賽簡直是將她完完全全的釘在了恥辱柱上。
她躺在病牀上，面無表情地聽着隊裡的處理方法，許久，她才問道：“教練，你也覺得我做了這樣的事嗎？你也覺得是我小心眼，所以故意把胸章扔在冰面上害傅江沅滑倒受傷嗎？”
可吳敏沒有正面迴應。
他只是佝僂着腰，許久之後，才擠出一句話來：“那枚胸章是你的，隊裡也總要有個處理辦法。”
總要有個處理辦法——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是“我也沒有那麼信任你，我心裡也在懷疑你這樣做了”罷了。
阮空星於是不再吭聲了。她沉默着和吳敏對抗，吳敏在病房裡坐了一會，到底是坐不住，離開了。
這段時間宋知陸並沒有一直陪伴在阮空星身邊。
畢竟她要禁賽六個月，而且因爲傷病，暫時也無法正常參加訓練，總不能讓宋知陸也一直休息下去。
隊裡雖然還沒有明說這件事怎麼辦，但她猜測，隊裡會想辦法給宋知陸安排一個新搭檔。
她咬緊嘴脣，坐在病牀上。
已經兩天了，整整兩天，宋知陸並沒有過來看她一眼，或者帶來什麼新的消息，告訴她他接下來會怎麼辦。
她也在微信上給宋知陸發了消息，但她遲遲得不到回覆。
阮空星的心裡有股燥意，燒的她無法保持情緒冷靜。她摸出手機，本想找首歌聽一聽，卻看到了宋羽給她發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