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阮空星。
說起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起碼是從她比賽結束住院之後。
阮空星真的瘦了好多,那兩條腿瘦的像是風一吹就能吹斷了一樣,原本因爲訓練得當而養成的漂亮肌肉已經完全失去了線條。
她今天沒有穿衛衣,而是換了白色的粗針毛線裙子,細細的腰用一根寬腰帶束了起來,外面是霧霾藍色的大衣,她甚至還披了頭髮,雖然因爲長久的養傷而且也沒有化妝顯得氣色不好,但顯然是認真收拾打扮過的。
她身旁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黑色的頭髮帶着微微的自然捲,也穿了白色毛衣和牛仔褲,配了一雙馬丁靴,乍一看和和阮空星很配。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傅江由不得不說,仔細一看也還是很配。
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麼,彼此的臉上都帶着笑,阮空星的眉眼彎彎的,眼睛像一彎小月牙。
他的腳不聽使喚的走了過去,直到三個人站在同一個街角,他才假裝成路過的樣子,強行露出高興的申請來:“前輩好巧,你也在逛街嗎?”
可阮空星的迴應那麼冷淡,她收回了原本被捲髮男生逗得放縱發笑的表情,轉而露出一個矜持禮貌的微笑來。
她朝他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就是像他說的那樣。傅江由還想說什麼,可她已經示意告別,跟着旁邊的人離開了。
傅江由走在他們後面,有刺骨的冷風從領子裡灌進去,像是想要將身上的熱量全都帶走一樣,可他一點知覺都沒有。
他的手冰冰涼,可他在這一刻,覺得他的心比手更冰更涼。
因爲剛纔傅江沅的表情是那麼真切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禮貌的過了頭,也冷淡的過了頭,像他應付所有他不想打交道的人那樣應付他。
他聽到前面的兩個人在聊天,那個男生問阮空星:“剛纔那個人是誰呀?”
“啊,是一個後輩,單人滑的。”
“你們是好朋友嗎?”
“呃……說不上吧?說過幾次話,但不太熟。”阮空星這樣回道。
她輕而易舉的給自己和他的關係下了一個定義,輕而易舉的將他劃爲不會再多打交道的那圈人。
一個說過幾次話的陌生人罷了。
傅江由停下了腳步。
阮空星倒是沒想到宋羽會主動約她出來玩。
因爲最近網上這事鬧得,除了宋知陸和木下真修他們,其他人幾乎都對她避如蛇蠍,全員都當她是洪水猛獸,她乾脆就當自己病的起不來牀走不了路,徹底頹廢起來。
本來不該有人找她的——就算是她自己,她捫心自問,如果你身邊有這樣一個壞心眼的聲名狼藉的人,你還會跟她交往嗎?
答案是不會。
人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她媽沒什麼文化,但也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種話,現在的情況就是她已經是一汪墨水,誰敢湊過來,誰就也會變成一個黑蛋。
可她對宋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羽反而捂着肚皮笑了好半天。
她這才真的確認,原來除了她特別親近的朋友,還真的有雖然不是那麼熟,但仍然堅定的信任着他的人。
她於是答應了宋羽的邀約出來玩了。
原因呢,一是宋羽信任她,第二就是宋羽很壞心眼的發了一堆好吃的的照片饞她。
“在家窩了這麼久了,傷也差不多該養好了吧?忌口的日子不好過,快出來我們開小竈。”
他全程沒有提一句關於她陷害前輩這件事,生怕讓她不高興。她於是毫不反抗的答應了下來。
宋羽又說,這麼就不出門了,精神可能不一定會很好,所以收拾一下,元氣滿滿的出來玩吧,她於是就找出了自己覺得最好看的衣服,還認真打理了頭髮纔出了門。
在她出門的路上,碰到了不少認識的人,大家都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直到呼吸到了基地外的冷風,她才覺得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不過好巧不巧,宋羽今天居然跟她穿了一樣的顏色,兩個人還看起來滿搭,不過還沒等她說出這句話,宋羽就與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了一句“看我倆穿的像不像情侶裝”。
她憋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反駁,好半晌才說出了一句“不要胡說”,緊接着就被男生拍了拍頭:“行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吃什麼?”
“幹鍋牛蛙。”她回道。
其實和宋羽認識之前她真的沒吃過這個東西,在老家的時候,她曾有幸跟媽媽在菜市場裡看到了活的牛蛙,從此就對這種長相怪異的生物徹底失去了食慾。
但吃過之後才覺得真香。
牛蛙外面不知道包裹了什麼東西,被炸的香香脆脆,裡面的肉卻嫩的出汁,口感像雞肉,但吃起來又比雞肉香多了。
幹鍋裡又有土豆青筍,被很多辣椒掩埋住,刺激的味道剛好可以安撫她空蕩蕩的胃。
……儘管空腹吃太辣不是什麼好事。
宋羽很貼心的幫她叫了湯和米飯,熱乎乎的一股腦灌進肚子裡,讓她的神經一下就活躍起來。
阮空星眯着眼直呼好吃,宋羽在對面眯着一雙笑眼看她。幹鍋加米飯再配上湯,量實在是太多,阮空星本來吃不下了,可硬是被他勸着說什麼“浪費糧食會變驢的”吃了下去,直吃到兩個人都肚子圓鼓鼓,扶牆而出,這纔出了店門。
等他們出來,時間就已經不早了。
宋羽送她回基地,兩個人一起坐了公交車,又走過那條長長的路。
宋羽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阮空星,可以具體跟我說說胸章的事情嗎?”
忽然有風吹來,冷得她打了個哆嗦。宋羽替她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定定地看着她。
儘管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但對上宋羽堅定的眼神,她想起那唯一一個在她微博底下支持她的人,到底還是說了出口。
她輕輕搖搖頭:“其實我也記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但那枚胸章的確是我的。我出門時候戴它來着,不過別針出了點問題,我好像隨手揣兜裡了,但是我上冰場之前給人拿過一個糖,是掏過兜的,我很確定那會我的兜裡並沒有胸章。”
“啊……”宋羽愣住了,“那你自己也不記得了嗎?”
阮空星搖搖頭:“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