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超凡種對這一局的結果也相當不滿意。
“這局打爛了。”山君如此評價。
墨拉表示贊同:“明明是誰打崩誰輸,結果根本崩不掉,難道都贏了不成?完全沒有觸及靈魂嘛……不過老虎,你剛剛是不是故意放血妖去坑我的?”
“太亂了,忘了。”
“也對,你手裡那幾張超凡種角色牌,差不多都奔着小丑去了……看出點門道沒?”
“有一點。”山君沒有否認,但又道,“目前還比較表面化。”
所謂的“表面化”,也不知道是說他自己的看法和收穫呢,還是說“基礎環境”中展現出來的角色牌仿真邏輯。
反正龍七已經看得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還有比他更不堪的,期間趙汐已經跑出去吐了兩回,後來就昏昏沉沉躺倒在一邊,開始嘴裡還嚷嚷着“要死了”,現在乾脆沒了聲音,感覺命都去了半條。
除了兩位超凡種,弗里斯、劉峰明、老藥這幾位也好不到哪兒去。後期盯着幾位超凡種角色對殺一輪又一輪,他們這邊倒像是給吸了精氣似的。
果然,這不是他們目前能夠承受的。
再難得的機會,消受不起,也是負擔。
問題是,作爲身負超凡力量的一員,誰碰到這樣的大機遇、大造化,能按捺住好奇與貪婪,閉上眼睛,完全不管不顧的?
唔,好像文慧蘭做到了。
那位剛剛脫身,又被強行拉過來打牌,且又被墨拉拽到自己身邊,任誰
的心態都要崩一崩。可文慧蘭開始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神色淡淡的,除了偶爾有些恍惚,再也沒別的了。
龍七不相信她有超凡種的層次,只能說明,她對那些超過她能力範圍之外的所謂“機遇”,有着超乎尋常的剋制力。
同樣,對同樣超綱的“困難”,也有足夠的耐受力。
這一點,龍七不得不佩服。
墨拉已經耗盡了耐性,一直嚷嚷:“這局再玩下去就沒意思了,重開重開!”
重開當然好……呃,怎麼重開?
一堆人圍在牌桌旁邊面面相覷:難道真要等牌局裡面這些超凡種全部死絕?所有的超凡環境全部崩滅?
還是說,派個人跑出去找羅南請教?
如果只是爲這種理由的話……
墨拉伸手在“基礎環境”中扒拉了兩下,似乎還有凝神聚氣的行爲,但是沒個卵用,就皺眉看向龍七。
後者覺得明白了她的意思,這種時候緩衝一下也好,當下搖搖晃晃站起:
“我去問問。”
真是天賜良機!
龍七已經想好了,不管能不能找到羅南,他都要在外面逗留一段時間,喘喘氣。否則再這麼下去,他的精力真的要崩盤!
哪知道墨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我已經問過了。”
“啊?”
“他說讓你和旗手聯絡,拿到權限後重啓就行。”
龍七“呃”了聲,立刻想起那位強行讓他進入超頻模式,並陷入到漫長不應期的人工智能。
然後他心中警鈴大作
:
這樣的話……不好!
墨拉已經兩眼發光,隔着文慧蘭和老藥兩個人,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頭:
“有你在,這就方便了,來,咱們再整一局!”
“……”
龍七已經預料到,他長夜難眠、方睡復醒的悲慘下場了。
所以,龍七是以烈士般的悲壯感,聯繫“旗手”的。然而人工智能並不能體會他的情緒,“權限”這個玩意兒,只要他要,對面就給。
於是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已經一塌糊塗的牌局,真的重開了,迅速恢復到了羅南最後完成“基礎環境”設定的那一刻。
墨拉嘖嘖稱奇:“不但環境恢復,所有的牌都回歸牌組了,包括之前某人放進去的那些……這種過程,應該消耗能量吧,哪兒來的?”
“是我。”龍七有氣無力舉手,“所以誰給我配一個能源匣,否則我大概就要被抽乾了!”
墨拉搖頭:“身在福中不知福!這種能量結構梳理重組的體驗,你信不信有大把的人跪地上向那位磕頭,只爲了親身經歷一回?”
我信!
可要不是我好奇,跟着“走”了一圈,唔,也許連十分之一圈也沒有……至於消耗成這樣嗎?
龍七已經沒力氣說話了,趴在牌桌上吐舌頭——這裡面有誇張的成分,但現在哪怕是扮“小丑”,只要能讓他緩一緩、喘口氣,他也認了。
墨拉纔不理會這個,在新的牌局開始之前,先給他們立規矩:“現在我的牌也進牌
組了。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摸到我的牌,還敢拿它出來打我,要先考慮清楚後果。”
山君懶洋洋迴應:“臉呢?”
“臉是什麼?”
“行吧,隨你,我只要和你一樣的待遇就可以……話說,與其考慮這些細枝末節,還不如想想,爲什麼洛元那張牌一直沒出現,他不是也在這個區域裡面嗎?”
“姓羅的扔進去了嗎?那牌不是還沒有成型?不管他,這次試試……喂,記得加快節奏!”
狗屁啊!
兩個超凡種旁若無人在那裡安排,龍七都聽見了,但已經疲憊不堪的腦子迅速將其過濾掉大半。到後來,他幾乎磨平的大腦皮層溝回,只在考慮一件事:
降節奏!這回無論如何要降節奏!
意外淪爲“重啓鍵”的龍七,可以預料到自家的悲慘命運。他知道很難倖免,但還是想挽救一下。
想在牌局上和兩位超凡種爭搶節奏控制權,無疑是天方夜譚,龍七隻能考慮一些盤外招。
他就琢磨:也許,可以開啓閒聊模式?
不要把牌局當成競技,要當成生活的調劑,就像那些玩着牌談着生意的大佬……
好吧,他不配!
龍七不指望別的,哪怕大家每個人在抽牌發牌的時候,稍稍分一下心,多說一兩句話也是好的。
分牌環節開始了。
按照之前的規矩,先抽一張環境牌,再抽十張角色牌。
龍七先拿到的環境牌,大概掃了眼,是處丘陵地形,略有點兒印象,好
像與百峰君南部的低矮山區比較“般配”,然而他完全沒興趣……
回頭老子就把它扔到“三尖頂”去!
轉着這個近乎自暴自棄的念頭,龍七往“基礎環境”的相應位置投去視線,實在是與他當下所在位置捱得太近,不免又看向窗外,與實景相對照。
嘖嘖,真是連百峰君的狂暴狀態,都完美映射進來了。話說,最開始的時候是這樣?
還是說,“基礎環境”還帶版本更新的?
唔,這不就是個現成的話題嗎!
龍七就張開口,可話到嘴邊,視線又掃過“三尖峰”那邊“更新”的種種細節,一個不久前埋在心裡頭的疑惑,就此涌上心頭。
他食指遙點窗外,指向黑夜中相當清晰的山嶺“天脊”,向老藥詢問:
“嗯,老藥,剛纔你和羅老闆聊第三峰,那上面好像有株‘大樹’……但其實不是樹吧?”
正琢磨手牌的老藥愣了愣,擡頭順着龍七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確認:“對,不是樹,是當年架在山脊上的風力發電機。”
經過一段空白期休整,旁邊趙汐有點緩過勁兒來了,眯眯瞪瞪地往外看,又朝“基礎環境”對應的區域看了兩眼:
“發電機?明明就是樹嘛。”
“確實是風力發電機……的風葉,原來有一整排來着,非常壯觀。”
老藥再次確認,不可避免又提到了當年:“戰後有段時間,聚居區還用它們發電,但維護起來太麻煩,沒多少
年就廢棄了。如今,其他的都倒了,只有這個,被一種叫‘鋼絲’的畸變菌羣寄生纏繞,多少年都沒塌下來,也成了最惹眼的地標。”
“別光說話,該你了。”
另一邊,弗里斯提醒老藥摸牌,旋即嘖嘖兩聲,誇了龍七一句:“你眼睛很毒啊,我看了半天都沒辨認出來……”
龍七攤手:“我也沒看出來。”
“那你瞎猜什麼?”
“這個嘛……”
龍七莫名恍惚了下,視線不自覺轉向斜對面的文慧蘭,嗓音有點兒飄忽:“我記得冬青裡,有一個山上的風力葉輪、星空銀河的鏡頭,嘖,那是既斑駁又清新……莫不是在這兒拍的?”
老藥一怔,下意識也向文慧蘭投去視線,但後者並未給出迴應。
“有這個鏡頭哦,慧先生躺在山頂那幕吧。”加以確認的,竟然是墨拉。
說着,她摸了一張牌,隨手就遞給了身邊的文慧蘭:“喏,你的。”
文慧蘭安靜接過。
墨拉這才摸了自己的牌,彷彿漫不經心地追問一句:“所以呢?究竟是不是啊?”
老藥猶豫了下,方道:“如果不是特別巧合的話,應該就是這兒。”
趙汐精神了,他一下子抓住了關鍵:“哎呦,當時你跟着呢!”
“啊,是的。”
“厲害啊老藥,當年帶着一整個劇組就殺過來了?想想眼下這場面,那可真不得了……”
“不不不,不至於。”
老藥覺得話題跑偏了,而且這種功勞,他是絕不
能貪的。
正措辭如何解釋,弗里斯給他解圍:“那時候百峰君沒成形的吧。”
“對的,沒錯!”
“那也很危險。”
龍七已經完美實現了自家的意圖,心情爽利之餘,越發興致盎然:
“怎麼說都是深山荒野區域,那個畸變菌羣多半已經寄生上來了,可上映的時候好像並沒有見到。如果不是後期製作,那就是當時給它清除掉,至少是壓制了。
“老藥你當嚮導,能帶隊過來拍攝,再把人囫圇帶回去,當初湖城這邊的遊民部落,實力確實強悍。”
這並沒什麼特別值得驚訝的,他們都看過當年照片上的老藥,那真是如山嶽般的雄壯漢子。如果弗里斯描述的當年情況,水分不多,有五六個這樣水準的形成團隊,嚮導保鏢一把抓,確實有那個資格。
說着,他也朝文慧蘭那邊橫了眼,意思大約就是:
這就是你們破壞的大好局面。
老藥只能是苦笑搖頭:“你們實在是高看我了。當時保鏢保衛工作都是屠先生在做,我真的就只是個純粹的嚮導……”
“誰?”
突兀問話切入,卻是坐在牌桌另一頭的山君。正好輪到這位拿牌了,可他並無動作,只是盯着老藥,面色嚴肅。
老藥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可現在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繼續道:“是屠先生……”
山君追問:“哪個屠先生?”
“名字倒是和我一樣,都是‘格’字,叫屠格。”
“靠
!”
趙汐驚呼出聲。
龍七差點兒把手裡卡牌捏爆,擡頭與弗里斯對視,又一起去看文慧蘭,不管那位有無迴應,表情都叫一個恍然大悟。
湖城方面想“出賣”的,難道是這位!
娘喂,這是附近可能出現的第十一個超凡級別的強者了。
可緊接着,他們又齊感疑惑:
屠格,那個紅心3,甘做資本走狗的肉身側超凡種。這樣一個人,基本都是明牌了,又有什麼可出賣的價值呢?
還有,山君的反應也不怎麼對頭。
他們都看向山君。
而此時,山君不再說話,只將視線默默指向文慧蘭——這是雙方碰面以來,他少有的凝注和打量。
文慧蘭倒不至於連這樣的盯視都視若不見,她擡起臉,向山君微微垂眸致意。
山君倒也沒再繼續,視線又移到旁邊墨拉臉上,後者聳聳肩,一副“事情發展到這地步老孃也很無奈”的表情。
最後,山君視線又投向落地窗外,似乎是用全新的目光審視遠方的“天脊”,又似乎是在補給點這邊,尋覓羅南的人影。
感覺他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最終什麼都沒提。
這是他當初冷笑評價位列方塊Q的“小丑”、當之無愧巔峰十六人之一的強者時,都沒有出現的情況。
牌桌周邊的空氣分明又凝滯了。
隔了大約五秒鐘,或許時間更長,山君轉過臉來,卻沒有看牌桌邊任何一人,只是按照順序取了他應拿的那張牌,忽地展
顏而笑:
“來吧,加快速度!看這一局,怎麼砸爛這狗孃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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